爸爸還是走了。
而我沒有抬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只是安撫著曾祖母後,就下樓把奶奶帶進房間。
之前曾聽爺爺說過,奶奶難產一天一夜沒有哭過。
姑姑們說奶奶說胃痛,孩子們帶去醫院已然胃穿孔;舅公說奶奶年幼時揹著姪子、手牽著姪女面對日軍威脅仍投以譏笑;我眼裡的奶奶,為了不麻煩別人,一百多公斤的身軀仍能強忍疼痛的膝蓋,站在盛暑下等一班數小時的公車,從小到大,就是從未看過她掉淚。
直至那天警察踹向嫌犯,讓他跪倒在地,奶奶氣憤地哭喊:「你們再傷害我兒子我跟你們拼命!」
爸爸就這樣被帶走了,聽說那天在療養院裡躺了大半年的爺爺流下眼淚,沒有人告訴他。
我沒有太多情緒,但心中記著要聯繫姑姑和媽媽,以及如何處理下一步。還思索中,鄰居走了進來安撫著奶奶,吩咐我快去煮飯,我確實應該是一個被抽空的人,畢竟家裡出了這些事,得有人整頓起一切,而不應該有自己的情緒。
菜刀起起落落,伴隨著奶奶的抽咽,鄰居的話語,湯鍋上奶奶還燉著爸爸最愛的湯,湯鍋上的炊煙飄散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如夢似幻。
應該是夢吧,不然怎麼能這麼美好?我回頭瞄了一眼,轉回來調味著湯,我努力地壓抑著笑意,蓋上鍋蓋,這鍋湯,惡魔是喝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