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數空間》第五章：影之印記

【第一篇】影之印記 等號街的夜晚依然靜謐如初，只有月光無聲地鋪灑在石磚路面，為整齊的街道渡上一層淡銀色的紗。 渲染仍藏身在暗處，目光落在那組數字：「1，3，2，∞」——小等指尖在地上所留下的奇異符號，竟透著某種節奏。 他皺起眉頭，不安從心底浮現。這不該是秩序鎮中某個孩子該能理解的東西，這像是……某種訊號，來自比規律還深一層的存在。 「這孩子，到底是什麼……？」 渲染想轉身離去，卻猛然發現自己無法化作影子。原本能如霧如煙的身體，現在竟實實在在地踩在地面上，帶著聲音，帶著重量。 他低頭看見——腳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印記。像是一個簡單的「等號」，卻隱約流動著，宛如水波。 他驚慌地退後幾步，喃喃低語：「……我被標記了？」 他立刻取出亂數族的聯絡裝置，嘗試與族內回報。但畫面一片模糊，發出的訊號竟被周遭的空氣折返、反彈，最後一聲悶響中化為寂靜。 他咬緊牙關，目光再次投向那孩子站過的地方——早已空無一人，只有數字仍在微光中閃動，彷彿還在說話。 那一刻，渲染第一次不是以「任務執行者」的身分存在，而像是一個……被挑戰的「來客」。 夜風輕輕吹過，他掩住胸口，那裡微微發燙。他感覺有什麼從自己心底鬆動了，像是一塊本來嵌得很緊的拼圖，被一雙無形的手撥開了縫隙。 --- 數學鎮・北方高塔，亂數族指揮中樞 黑色的投影在地面游移不定。長老「亂陣」坐在漩渦狀的階梯中央，閉著眼，手中緊握著由亂數堆疊成的水晶球。 忽然，他睜開眼。 「他被標記了……」 周圍的亂數影子騷動起來，有些驚慌，有些期待。 亂陣低聲道：「他遇到了『投影體』——那個能讀懂亂數、卻從不說話的孩子。小等……這名字，在資料裡出現過。」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可言說的顫動。 「影之印記已啟……改變，開始了。」 【第二篇】假面與種子 黎明來得很慢，數學鎮被一層淺灰色包圍，像是在思考什麼深奧的問題。 渲染站在學堂前的階梯上，一身整齊的制服，臉上帶著一副簡單的假面——這是他混入這座城鎮的方法，偽裝成一位轉校生。 但他的心，卻比從前更混亂。 自從那晚起，他的身體就不再完全聽從控制；他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團屬於亂數的霧氣，正在被一點一點「稀釋」。 學堂的鐘聲響起，小等緩緩走入教室。他依然靜默不語，動作溫柔，坐在窗邊的第二排。 當他抬眼時，目光與渲染交會，像是經過千萬次的重疊，又像是早已預演好的片段。 渲染心頭微震。他的名字，在這裡是「零一」。 但他總覺得，小等早已知道他是誰，卻什麼也沒說。 那天的課堂，老師教的是「規律轉換」。牆上的黑板寫著幾組序列： 2, 4, 6, 8, ? 1, 1, 2, 3, 5, ? 渲染望著那一道道規則編成的軌跡，內心一陣抽痛。他突然明白：這座鎮上，每一樣東西都有它的位置、它的理由、它的未來——唯獨亂數，沒有。 下課時，一名少女走向他。她綁著兩條微對稱的麻花辮，身上有種淡淡的數感，像是時間的節拍。 「你不是這裡的頻率。」她輕聲說。 渲染一驚，下意識後退一步。 但她並沒有揭穿他，反而從口袋中取出一顆種子，像黃金碎片捏成的，閃著極細的光芒。 「我是次序。這是我們的秩序種子。你內心太混亂，才會對這裡如此過敏。」 「這不是懲罰，而是一個問題：你，能讓它長大嗎？」 她將種子放入他掌心，轉身離去。身影俐落卻不帶威脅，像是註記好的一段指令，不需多餘說明。 渲染看著掌中的種子，久久不能言語。 那天傍晚，小等在教室角落畫畫。粉筆輕輕落在黑板下角，一筆一筆畫出一幅圖—— 畫中，有數學鎮、等號街、次序、自己，還有——渲染。 而在那張畫最中央，是一道發光的流動等號，靜靜連結著他們每一人。 「……你什麼都知道，對吧？」 渲染輕聲說著，目光再度與小等交會。 小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輕輕一笑，彷彿在說： 這不過是「已知」與「未知」之間，最溫柔的一次邂逅。 【第三篇】誤差空域的決斷 在邏輯世界的邊界之外，有一個常理無法到達的地帶。 那裡沒有明確的上下左右，只有破碎的座標與漂浮的變數。 這裡，是亂數族的根——「誤差空域」。 在這個空域中，光線不穩定地閃爍著，像是沒收斂的程式碼殘片。 數個亂數族成員坐在環形空台上，個個模樣奇異扭曲，但都帶著強烈的意志。 「渲染，已滯留公式鄉第十三晝夜。」 一位聲音時高時低的成員開口，頭顱由零與一不斷切換，看起來像是永遠在運算的靈魂。 「他進入了核心街區，卻遲遲未奪取流動等號。該不會……動搖了吧？」 另一名渾身由亂碼構成的高階者冷冷道，他的名號是「錯位」，擅長拆解規則、消除連結。 「渲染不是行動者，他是觀察者。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一個聲音輕柔如霧的女子緩緩道來，她名叫「模糊」，是亂數族中最擅長操控「不確定」的存在。 「但這次的觀察……是否太久了？」 在一陣沉默後，空間中央浮現一團由無限遞迴構成的黑色影子，裡頭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讓他完成任務，已不切實際。是時候派出『崩離』。」 周圍頓時靜下來。那個名字，就像一個強制終止的指令。 「崩離……太過激進。只要他出手，整個秩序可能會遭受過早崩解。」 「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他。」遞迴之聲繼續，「這場遊戲，不能讓秩序先我們一步進化。」 語畢，一道閃電般的裂縫劃過空域，一道高瘦而扭曲的身影自縫隙中踏出。 他的雙眼是空洞的括號，嘴角永遠帶著失衡的笑意。他的名字，是「崩離」。 「讓我去吧。」崩離低語，「我會把這個穩定得過分的小鎮，變回數學本該有的樣子——未定義。」 隨著他消失在空域，誤差開始瀰漫得更廣。 渲染的行動，將不再是唯一的變數。 公式鄉的方程式，即將被插入第二組條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