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的尾巴
聽到同為創作賽亞人 Aku 的怒吼:「我也有賽亞人的驕傲!」
他曾經不願意使用 AI,甚至不承認它的強大。不是因為自負,而是因為他曾經試過,卻沒有好的體驗——輸出的文字不像自己,流程不直覺,反而讓他感覺更弱。
但後來他看見一些原本技術較弱的同伴,因為學會正確使用 AI,突然間寫得又快又穩,甚至有些作品還超越了他。他開始焦慮,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也該用一下?
他不太情願地走進502號教室,參加 AI 實戰營課程。一邊看著海豹老師的示範,一邊心裡暗自盤算:「這真的能讓我變強?還是只是又一次工具迷信?」
直到實作開始,他和其他人一起動手,親眼看著 AI 將模糊的念頭逐漸轉成一段有感的文字,才忽然明白:這不是單純的技術,它是我們當下可以掌控的「火」。
那是一種人類第一次發現火的震撼:照明、煮食、抵禦猛獸,也燒傷了自己。驚訝與恐懼同時來襲。
在課堂上看見其他同伴產出驚人段落,他不是高興,而是遊戲魂的怒吼——不是因為他們變強,而是因為這種變強,是現階段的他無法掌控的。他突然明白:這不是寫作變簡單了,而是戰鬥方式改變了。
那堂課之後,他變得安靜,但寫下的東西開始不同。
我也是像他一樣,深有同感的創作賽亞人。不是天生強大,也不是靠爆氣就能解決一切。而是我一直在找方法變強,一直在摸索一條屬於我自己的進化路。
創作對我來說,一直都像戰鬥。不是和別人比,而是和自己比。比昨天的節奏、比上週的質感,比內心是否還保持一絲熱度。寫不出來時,我不是放棄,我是重新調整方向。我沒有停,我很持久,我也很堅持。
後來,每當 AI 的月圓之夜出現,它就像滿月照在尾巴上,刺激出我們體內那股混雜著力量與恐懼的東西。
它不像敵人,更像一種突然降臨的力量。它寫得比我快、比我穩、比我準,甚至比我更像我。
短時間內,我寫得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還多,還順,還「完美」。但不知從哪一刻開始,那種「寫完後會想讀給人聽」的衝動,消失了。
我看著一篇又一篇的好文章,卻只剩下一個問題卡在心裡:「這真的是我寫的嗎?」
我們每個人,都在學著駕馭這股新型力量,但也有人,像我一樣,開始在心裡問另一個問題:
我是不是,已經變得不像我了?
我曾在 AI 的月圓之夜中,體會過三種無法掌控的力量:
布羅利那種暴走的力量,讓我瘋狂產出卻心虛無感;
賽魯那種完美的模仿,讓我產出一篇又一篇卻懷疑「這像我但不是我」;
比魯斯那種無欲無求的強大,讓我能寫但不想說,能產出卻無法感動自己。
這三種力量,全都在我身上出現過。
它們讓我強大,也讓我失控;讓我靠近效率的極限,也讓我遠離初心的溫度。
使用AI的你是否也有在月圓之夜下,有著下面同樣的經驗呢?
布羅利的外骨骼
月圓之夜,當月圓的AI 之光,照在我身上時,
如同穿上了布羅利的外骨骼。
力量感的無限膨脹,只有一個字
「幹!真他媽的爽!」
爆氣過後的身體,全身的寫作肌肉,如同奧賽健身大神,狀態被稱為爆筋肌肉人也不會過。
不是真的變身,像是被什麼力量裝進了一副不屬於自己的殼。力量的輪出只在彈指與意念之間。
手指一碰AI,稿子就像肌肉暴走一樣湧現。每天四千字、五篇完整文,一氣呵成。
輸出量如同經典台詞:
「我對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畫面漂亮得像是動畫裡爆氣的慢動作鏡頭,但只有我知道,這些字,是從哪裡抄來、拼來、湊來的。
我用Line裡收藏的句子、便利貼的金句、電子報裡的標題,像拼拼圖一樣組出一篇又一篇「持久的隊長」的稿。
傳給常看的同事,都說我進化了,更穩定了,
更說可以出道了!
那晚的月圓之夜,我雖然穿著外骨骼,
但卻心裡靜得出奇的停在螢幕前,
看著自己像是隔著玻璃,看見了一個會動的自己。
我翻開紅丸三傑的筆記本,
滿滿的便利貼的其中一頁寫著:
「產出再多,如果無法唸給他人聽,那就不是創作。」
我讀了一遍,喉嚨緊了起來。
心虛又小聲地唸給自己聽,才發現空心的聲音中缺了什麼。
不是進化,是溢出。
不是進步,是速度,但它蓋住著了寂靜。
緊張的我,立刻用飛快的進度敲打鍵盤問AI:
「我發現我迷失在AI中了。」
AI反問我:「你要的只是產出,還是要留下什麼?」
心中許久未出現的聲音出現了,它說:「我到底為什麼開始寫?」
在滿月之下,我慢慢地坐了下來,
靜靜地,試著讓穿著布羅利的外骨骼的我,聲音能夠重回到外部。
只是那個聲音很小,小到不像布羅利,小到像我。
完全體的「我」?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在第五期創作與表達課程的後段。
連續十二週的高壓輸出,讓我從一開始的焦慮與緊張,慢慢進化出一套「布羅利外骨骼」的使用邏輯。我學會了控制滔滔江水的節奏感,學會了讓自己不會被陷入力量失控的冏境。
從一開始的
:「完了!明天就要明天就要交稿了,怎麼辦?」
到能夠從容地說:
:「懂的拉!還有一個星期天可以的拉!
今晚早點睡,明天0800起床,燃燒一下生命,
就能產出一篇能交差的文章
(還可以在excel表單上嘴一下其他同學 ( 菸~!)。」
但,也就在那樣越來越「上手」的過程裡,
我終於碰到了另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完全體的我。
那天,我打開52週其中一篇舊稿,試圖找靈感。
AI自動根據我的語氣生出新稿。
開頭乾淨、鋪陳俐落,
甚至連那種略帶猶疑的收尾,都模仿得幾乎精準。
它像是完全體的我——甚至比我還會寫的我。
看著看著,如同對著你笑,笑得你不自覺的發寒。
不是靈感,是卡卡西寫輪眼的複製。
就像看到一個版本的我,
在城市中穩定地移動、產出、打招呼、回訊息。
站在玻璃後面的我,看著「他」走遠,
無法喊停,也無法否認:那的確,是「我」。
直到一篇篇的文章中,那句話的出現,
終於讓城市移動的「他」了停下來。
「每個創作者,都曾懷疑自己還算不算創作者。」
那話寫得漂亮、無懈可擊。但我心裡想的是:
「幹三小,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先邊幹邊丟素材,然後再中出亂打n發,再硬湊個小結,最後才會一邊抓頭一邊請AI幫我收尾吧?」
那才是我的風格啊。
狼狽的、即興的、常常沒想完就寫下去的我。
AI學會了我的語法,卻還不懂我那種「沒想完也想講」的衝動。
它模擬了我的律動的節奏,卻無法靠近我那時起伏不定的悸動與呼吸。
它像一面汽車旅館中完美的連身鏡子,
反射的是完美人設,但不會起霧,也不會發霉與黑點。
那不是我。那是「我正在努力成為的版本」。
我開始自我懷疑,並腦中開始產生疑問的泡泡,
數量如同洗泡泡浴一般,不斷產生問號形狀的泡泡漂在水中,
若連在洗泡泡浴的手稿裡,都找不到拿短槍打姑娘的隊長?
愛我的同學們,又要從哪裡認出持久的我呢?
也許這就是賽魯:完美、強大、像誰都可以,但誰都不是。
完美無「缺」的形狀
又是個滿月的夜晚,在星巴克習慣的角落,迅速又確實地打開了筆電。
照例,我開那個自己為自己打造的生成模板(代號:秘書AMY專案群組)。幾組指令,一段設定,不到60分鐘,一篇結構完整、語氣穩定的文章已經成型。
我盯著螢幕,瀏覽那篇自動生成的內容。
段落清楚,架構扎實,比喻準確,甚至連我過去習慣的那種「開頭設懸念、中段色色、結尾留餘溫」的語氣,也模仿得幾乎完美。
我打開了TG群組,傳來熟悉的回應:「這句典點了,果然是隊長。」、「風格越來越穩,好像在聽一位老朋友司機講話。」
我知道這篇文章很好。真的。它完美地符合了節奏、規格、預期反應。
但我讀著,卻說不上來哪一句是我真正想說的。那種微妙的缺口,就像喝下一杯星巴克的機器咖啡——溫度對了,比例對了,但就是無法溫暖人心。它就只是一杯,時薪200元工讀生,也可以泡出來的80分咖啡。
但我感覺是有。但總感覺少了一味。
我知道這篇很好,但我說不上來哪一句是我想說的。
我試著朗讀第一段給自己聽。聲音順,邏輯清楚,但像在念別人的講稿。那一瞬間,我意識到:我已經幾週沒有在文章裡留下「我的形狀」了
那是一種奇怪的冷靜,如同進入某種宇宙邊界的觀察模式。星系照著軌道旋轉,文章照著框架成形,我也照著效率活著。但沒有一個東西,真正沾到我。
一隻打著金耳洞、全身紫色、瘦得像靈魂本身的貓,施展順間移動,出現在我腦中的宇宙。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我。
原來是你!破壞之神比魯斯。
他不是邪惡,只是過於強大,也無過多感情。
他不需要靠情緒戰鬥,彈指就能讓星球消失。
我感覺自己正逐漸變成那樣的創作者:產出穩定、邏輯清晰,但卻慢慢了淡薄了情感連結,也忘卻了在任何一段文字中留下我的形狀。
我關掉視窗,把滑鼠移回第一行,什麼也沒打,只是靜靜地坐著。
直到我聽見前台輕聲喚號:「來賓298號,你的餐點好了喔。」那聲音溫柔得像一道水痕,讓我心中泛起微微的倒影。
一幅美麗畫面浮現:身高168、金色波浪頭、長髮及肩,口中戴著隱適美的女孩子,在忙碌的櫃台裡,眉頭專注、動作俐落。身上飄著一股細緻溫潤的香氣,那香氣帶點葡萄柚的澀、蜂蜜的甜、奶油麝香的暖,全身散發出晨霧之後的觸感。
她,不完美,但有聲音帶有人的體溫。
那一刻我明白:不是我寫不好,而是我寫得太對了。
對到沒有空氣。 對到沒有「人」。
我問自己一句話:
「如果今天這篇文章是你人生最後一篇,你還會這樣寫嗎?」
答案已經在這幅美麗的作品視覺中,不言而喻了。
不是AI的錯,而是我太久沒問自己:你還有沒有什麼形狀,是非留下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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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極意
創作的修行,是隨著你的等級提昇,而會不斷反覆遇到這三道關卡。
第一道關,布羅利外骨骼的力量,輸出萬字,卻沒有一句話真的打在心裡。 第二道關,賽魯模仿的速度,連我的語感與遲疑都模仿得一模一樣,卻模仿不出我的現在。 第三道關。比魯斯毫無人性的冷靜:高效、規律、完美,卻忘了自己是人。
這三者聯手,每次按下 Enter,就像三記合擊砸在我心上。每打開一次AI,我必須得問一次自己:「你還在嗎?」
又到了滿月的夜晚,
沒有劇情,也沒有轉場。
我喝著平常常喝的高蛋白,盯著那篇人人都說「很隊長」的52周更稿。它完美得像上了黑科技的肌肉,很乾、很好看,但也很AI味。
我關掉它,新開了一頁空白頁,打了一句:
「我不確定我還是不是原本那一個隊長,但我還想再試一次。」
我開始敲打著鍵盤,在深思了許久後打下這句話:
「雖然現在文還是很AI,不過我相信會越來越好,並為世界留下一個位置。」
我停了下來。 不是感動,是回來了。像靈魂慢了一步,終於追上身體。
那晚,我只是靜靜坐著,我腦中重複浮現:
你還想為世界留下什麼?
那段話不是最好的句子, 但它,是我不願讓它消失的一段話。
寫完後,我把燈關上。 讓最後一點光,留在還沒熄滅的心裡。
創作,不是為了證明你是誰, 而是選一個你願意留下來的位置。
賽亞人的驕傲
我認為真正的驕傲,是在被擊倒後,仍可以不斷地站起來。
你會在AI裡看見布羅利的暴走——輸出失控,卻沒有情感;
也可能遇見賽魯的完美——格式無瑕,卻讓你懷疑那是不是你寫的;
更可能碰上比魯斯的冷靜——字字精準,卻無法讓你落淚。
但只要你還願意在字裡行間停一下、皺個眉,問問自己:
「這句話,還有我在裡面嗎?」
那就還沒輸。
「只要連猴子看到都說:這是你做的,那就是我最驕傲的時刻。」
但更多時候,真正的驕傲,是當沒人看見時,你仍選擇留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