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是吃頓飯的見面，卻沒想到，會是這麼沈重的開場白。
從交往到現在，差不多三個月。
語晴讀的是女校，正值高三，
準備聯考的關鍵時期。
但我們都沉浸在戀愛初期的喜悅中，
連這種壓力，我竟然也沒意識到。
像往常一樣，
語晴今天來我學校等我下課。
但她看起來，似乎有些鬱悶。
我開心地迎上去：
「語晴～走吧，今天想吃什麼？」
語晴卻低頭說：
「曜辰……那個，
我爸媽知道我交了男朋友，
所以晚上……
我爸媽想約你吃個飯，聊聊。」
我天真地說：
「喔～好啊，怎麼看妳悶悶的樣子？」
她皺著眉說：
「我爸媽……可能有點兇……希望你不會嚇到。」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
「小傻瓜，吃個飯而已，別擔心啦，走吧。」
我爸媽在夜市做生意，
從小我就接觸過各式各樣的長輩。
自認應對進退還不錯，
也從沒怕過這種場合。
見家長嘛，不過就是吃吃飯而已，
時機到了，自然該見吧？
——但我那時不知道，
這只是我自己以為的版本而已。
我們約在一間有簡餐的咖啡店。
語晴爸媽一出現，氣場就很不一樣。
穿著得體，神情莊重，
是那種讓人一看就知道高學歷、要求很高的父母。
「叔叔、阿姨好，我是林曜辰。」
我站起來，戰戰兢兢地說。
「你好，曜辰今年高幾？讀哪間學校呢？」
語晴爸問。
「我高一，讀餐飲科。」
語晴媽只是禮貌地微笑，
語晴坐在我旁邊，一直低頭不語。
「這樣啊……所以你們現在正在交往是嗎？」
語晴爸目光直直看著我。
我點頭，語氣誠懇：
「是，我很喜歡語晴。
不是有意要瞞著你們，只是……
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去拜訪。」
他沒有正面回應，只是淡淡說：
「來吧，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整頓飯，我只敢偷瞄語晴幾眼。
她看起來也很緊張，
一口簡餐咬了十幾分鐘都沒吃完。
吃飽後，
語晴爸看了語晴媽一眼，說：
「你們先回家吧，寫功課去。我跟曜辰再聊聊。」
語晴抬頭想說什麼，但還是聽話地起身。
離開前，
她回頭看我一眼，那眼神有點愧疚。
我朝她點點頭，裝作輕鬆地笑了一下。
接著，是一段只有我和語晴爸的對話。
他坐得筆直，聲音不大，卻句句沉重：
「曜辰，聽說你家是在夜市做生意？」
「是……」
「那你讀餐飲科，是以後也想在夜市做生意？」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能低聲說：「我……還不確定。」
他點點頭，語氣冷靜卻明確：
「家裡日夜顛倒、生活辛苦，
我能理解你努力，也尊重你父母的辛勞。
但語晴……
我們從小就讓她過著比較穩定、
舒適的生活，沒有讓她吃過苦。」
「我不是說你不好——
你是個禮貌的孩子，我看得出來。
但你現在才高一，跟語晴差了兩歲，
她今年高三，正準備聯考，這時候談戀愛……
我們真的很擔心她分心。」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應該更要替她想。
她不能因為戀愛就忽略學業、分散目標，
這不是你能承擔的責任。」
「你自己，也要想清楚未來要怎麼走。
不是只是喜歡，就什麼都不管。」
那段話，沒有一句是罵我，
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壓力灌進心臟。
我只能安靜地點頭。
「好吧，不早了，先回去吧。
我說的，你好好想想。」
「好的，叔叔再見。」
我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走出咖啡店時，夜風撲在臉上，有點冷。
我不知道這場飯局算不算失敗，
但我很確定，自己從沒像現在這樣——
感覺自己好像，不夠好。
我第一次意識到，喜歡一個人，不只是說說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