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從窗隙灑入,桃花瓣隨風輕輕飄落,室內仍彌漫著昨夜未散的靈氣,空氣溫暖而幽香。
Film在Namtan的腿上醒來,臉頰紅如熟透的果子。她輕輕回想昨夜的情形,心跳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她唯一的記憶便是自己語無倫次地蹭著Namtan的肩膀,甚至還想將整個身體埋進她懷裡,聞她的氣息,舔著她的指尖。那些畫面猶如一場夢,讓她無法自已。
她不敢抬頭,耳尖依然紅透,尾巴蜷縮在一起,彷彿想要躲避那份情感的澎湃。Namtan低低一笑,聲音依舊懶散,但帶著少見的柔情:「妖族春月靈氣躁動,本是自然反應。」
Film羞愧地低語:「可是,我……做了些奇怪的事……」
「嗯,的確奇怪。但我可沒生氣。」
她抬起眼,對上Namtan那雙柔和的眼眸。與以往不同,她在眼中看到的,不再是戲謔,也沒有那種一貫的懶散,只有一種讓她感到安心的寬容與難以掩飾的溫柔。
那一刻,Film的心跳如雷霆般猛烈,情感如波濤般湧上心頭。
然而,就在這份寧靜中,Namtan卻忽然轉過身,語氣平淡無波地說道:「不過,你現在已經不再需要我了。這段時間,你每日堅持修煉,靈氣穩定,幻形也接近完全定型……是時候回山修行了。」
Film愣住,目光震驚:「你要趕我走?」
「這本來就是暫時的照顧,總有一天妳需要自己行走於江湖的。」 Namtan語氣冷靜,像是將所有的感情與情緒收緊在內心深處。
「你該去更大的世界闖蕩,不該停留在我這個騙子身邊。」她的語氣冷得刺骨,完全不同於昨夜那份溫柔的守護。
Film低下頭,咬住唇,眼眶微紅:「你曾說過會保我一生平安。」
「我也曾說過,我更喜歡的是靈石與仙丹。」 Namtan沒有回頭,步伐堅定地走向門外,彷彿她那道精心築起的防線一旦崩塌,就會讓她整個世界崩裂。
她沒有注意到,在她的背後,Film那雙貓瞳正怔怔地望著她,眼中充滿未曾說出口的情感,與剛剛學會的——心痛。
Film暫時沒有離開Namtan的打算,至少沒有那麼快。
兩人從山谷出來後,便暫時落腳在山腳的桃花村。
Film還是一身純白素衣,纖腰赤足,像個天真未染塵世的小姑娘;而Namtan依舊風流不羈,騙些符紙靈丹換食宿,有時還假扮村中長老的孫女來混齋飯。
她原以為這樣的生活夠輕鬆,誰知桃花村的小道消息比靈風還快。
起因不過是一次市集,Namtan去換藥草,Film抱著變回小貓形態的樣子窩在她懷裡。那日她沒帶袖袍,小黑貓腦袋從她胸口探出來,還伸爪子撓她下巴。
「小貓……別亂動。」
Namtan當時只是輕聲呵斥,卻不知身後一位婆婆路過,雙目一亮,回村後就對人說——
「那個仙君啊,懷裡藏著的不是靈寵,是小情人變得的貓妖!」
村裡立刻炸了鍋。有人說她們是靈契雙修,有人說是天命仙侶下凡歷劫,還有人說那黑貓其實是某大妖族的私生女……
那幾日,Film到哪都有人對她行禮叫“小仙君夫人”。
Namtan本想拍拍屁股走人,但Film卻抱著她的袖口,一臉真誠說:
「如果妳願意,我可以一直當妳的靈寵……也可以,做妳的夫人。」
她笑了笑,語氣聽來溫順,其實是帶點小心翼翼的認真。
Namtan沒回答。
她只是轉頭望向遠方的山林,低聲說:
「妳還年幼,很多事還不懂。」
那夜,她難得沒有讓Film窩進她懷裡睡覺,而是隨手畫了個隔絕陣,坐在門口喝了一整夜的酒。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什麼——是那些閒言碎語?還是自己心底那越來越難壓下的心動?
Film一夜未眠,用小貓的狀態看著她背影,沒敢說話。
她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卻還不懂那是什麼樣的距離。
隔日春風和煦,Namtan與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修士正低聲交談,語氣懶散,似乎對一切心不在焉:「怎麼?這點靈石就想買消息?我帶的那隻小妖可不是普通的存在,天靈地慧,純靈無雜。你若是想用來煉丹……嗯,那就得加價了。」
修士冷哼一聲,語氣帶著些許不滿:「你自己不是說它只是剛化形的小黑貓嗎?這種階段的妖靈最容易控制,卻也最不耐久。如果早些賣掉,倒也還有些價值。」
Film站在牆後,雙手緊握成拳,心臟像是被利爪撕裂。她曾以為自己是天命相遇的「徒弟」,唯一的那個,卻沒想到在Namtan的眼中,她竟只是「可供販售的妖靈」?
那一夜,她什麼也沒說,沒有再見,也沒有留下靈氣印記。她只是悄然離去,悄無聲息,仿佛她曾經的存在,也被這一夜的風聲輕輕帶走。
Film最終回到了她出生的那片山林。
不再是從前那個蹦跳撒嬌的小妖,她不再願意化為人形,也不再像過去那般肆意奔跑。她只以妖體在林中夜奔,渾身靈氣躁動不安。一次修行過程中,情緒失控,妖氣暴走,竟不自覺震傷了數名途經的低階修士。
消息迅速傳開,整個修真界一片騷動——
她從「仙君膝下的小靈寵」一躍成為了妖界的異類,成為了被通緝的對象。
然而,她也學會了沉默、隱忍,學會了如何戰鬥。
她剪去了長髮,戴上兜帽遮住貓耳與尾巴,獨自一人行走在塵世間,徹底沉淪於孤獨之中。即便如此,每當夜色降臨,身處客棧的角落,她依舊會輕聲問自己——
「她,會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