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那隻小貓妖纏上後,南曇的日子就再沒安寧過。
不是被追債的修士追著滿街跑,就是被鄉民纏著求符問命。她一邊裝道門散修擺攤畫符,一邊嘴裡念著唬人的經咒,正打算宰個富商多收幾塊靈石時,袖子忽然動了。
「喵。」啪——
靈石袋應聲落地。
富商臉色驚恐:「仙君袖中藏妖?!」
南曇臉僵,袖口裡的黑耳朵還在顫抖,她強作鎮定大喝一聲:「不不不!這是我道門靈獸!專門辟邪的!」
她一腳把靈石踢回桌上:「會說話的靈獸要供奉靈石才不生事,你今天少給了一顆,我家靈獸就——」
「喵!」
「……就罷工了。」
富商臉色大變,忙不迭又添了幾顆靈石,拔腿而逃。
南曇抱著靈石袋進了屋,袖中的毛球「砰」地一聲變成人形,跌坐在她腿上,揉著眼委屈道:「我不是罷工……我只是餓了……」
她低頭看著衣衫凌亂、眼眶微紅的Film,忽覺心裡癢得厲害。
她沉默地把靈石遞過去:「剛剛那聲喵,值三顆。」
Film眼睛一亮:「我可以分帳啦?」
「多喵幾聲,我就養你一輩子。」南曇笑說。
Film抱著靈石,小聲問:「真的嗎?妳願意一直養我嗎?」
那一刻,南曇沒說話。只是感覺自己心裡某個地方,被輕輕地碰了一下。
那夜,Film在火堆邊練妖術,靈力耗盡暈倒,變回貓形躲進南曇懷裡。
她蜷成一團,尾巴還圈住對方手腕。
南曇低頭望她,久久未語。
她不是看不出這小妖的靈脈不同凡響,若煉化得當,說不定能破她多年瓶頸。
但她什麼也沒做。
她甚至連騙靈丹的活都懶得接了,只想帶著這毛球四處走走,混口飯吃、買件新衣裳、做個靈火暖窩。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而Film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想變回人形,去牽那人的手。
有時她看著南曇對著凡人嬉笑逗弄、滿口謊言,就覺得心裡悶悶的,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她以為那是貓妖的佔地本能。
可有次,南曇幫她梳頭,指尖輕撫耳後,她心跳突然亂了節奏。
「仙君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輕聲問。
南曇手一頓,淡淡地笑:「你傻呀,我當然是——」
話沒說完,卻沉默下來。
——當然是想騙你身上的機緣。
但這句話,她說不出口。
她低頭看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裡頭全是信任,像初春的溪水那樣清澈。
她忽然有點怕。
怕這眼神一望進來,便將她千層心計萬般謊言都看穿了。
夜色沉沉,林火將熄。
黑貓睡夢中喃喃:「南曇……我會一直跟著你……妳不許趕我走……」
南曇望著她紅撲撲的臉頰,伸手輕撫過貓耳尖,低聲說:
「我也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