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很少聯繫,但我經常會想起我們以前的事情,想起就覺得有點遺憾。好像我們連再見都沒有說,就不再見了。
初二時我搬家到玉泉附近,我們就自然常常一起坐公車。即使你有時不坐同一班車,也會陪我走到離學校有點點遠的車站,總說自己是護花使者。那時你好自信,像團火,在你旁邊都覺得會熱起來。看到零食就買來一起吃,看到帥哥就秒變花癡臉,今天喜歡明天不一定喜歡。比起我總是扮演的乖小孩角色,也許我內心深處憧憬著哪天也能像你這樣。
有一次你來我媽店裡吃飯,吃了好像是普通的臺式面。結果之後你一再提起,說,回味起來覺得很想再吃一次,但好像不太可能,因為你爸媽不喜歡我。
後半句像一根針緩緩紮進心裡,直到現在想起,都想點根煙,半響說不出話(雖然我不抽煙)。
因為十幾歲的我確信,不做爸媽的乖小孩就無法存活,於是佯裝就成了我不敢承認也不敢跳脫的日常。一起偷偷去玩,好似日常和日常的縫隙中,大口喘息。
有時爸媽不在,我喊你來我家一起上網看劇,又或者只是一起吃吃零食,還有一次帶了暗戀我的男生一起來我家玩,三人一起翹課。學校是一個無形的籠子,好像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才可以勉強有雙翅膀。
為了讓我爸媽同意去你家玩,你還特意喊了全年級功課最好的女生一起去,就可以說是一起學習。當然,最後從看物理習題演變成三人一起吃甜筒,每人吃了兩個不同口味。
中學畢業的暑假,爸媽應該是想讓我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最後去了羽毛球班。於是我又接著佯裝熱愛運動的乖小孩,像一個沒有結尾沒完沒了的劇本。幾天之後我決定翹課去你家找你玩,於是我穿著運動服背著球拍就去了你家,見到你是久違的輕鬆和默契。我忘了我們聊了什麼,但偶爾跳脫出劇本我真的好開心。
當然,後來我爸得知之後還去球場發飆。再後來我爸媽完全不想讓我們來往,我打著退堂鼓,你說沒關係啊,等他們不在的時候你再跟我講就好。有一日感覺爸媽會出門很久,就讓你來玩。我房間其實很無趣,但你好像很喜歡二層的空間。後來我媽忽然回家,我家是頂層,沒有地方躲,我只能說,不然躲一躲櫃子。於是你就在床邊唯一能塞下一個人的衣櫃待了一個多鐘頭,聽我媽講了一堆有的沒的。後來我媽出去客廳,我看還是沒有機會讓你溜出正門,只好說,不然聽一下音樂。於是又一個鐘頭過去。眼看之後可能更沒可能,我只好想了一個沒法的法子,讓你給我媽發簡訊,假裝是我姑姑要給我家送東西,讓我媽去樓下拿,趁機可以讓你從大門的另一側走。最後我媽確實下了樓,但後來我爸得知是騙術之後追著你的電話打,直到你被迫換號。直到現在他們也不知是我出的鬼主意。
經歷了種種驚險,你還是會時不時問我,不然去你家找你玩啊。我說他們又忽然回來怎麼辦啊。你雲淡風輕的說,那我躲櫃子啊。
想起這一句,我有點眼眶濕潤。躲櫃子,是只屬於我們的暗語,是我扭曲的世界中開出的美麗花朵。
多謝你讓我有機會品嘗小攤的垃圾食品,午飯後吃零食,看偶像劇,早退,和可愛的男生相處,做很多很多無意義的事……多謝你讓我有機會做一個普通小孩,即使只是幾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