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過往-審判
神兵將夏竹音帶至地牢中關押,她望向窗外的天際,心裡仍只掛念黎月壺之後的歲月過得如何。
「月壺....希望妳定要過得平安幸福呀....」
「妳這個傻徒弟!只掛念那個凡人,那妳自己呢!」一陣熟悉的怒罵,令夏竹音回頭,便看見兩位師父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師父....徒兒讓您們失望了。」她低頭認錯,月膦嘆口氣。
「唉....雖然有料到妳也許會有這招,但不想居然這麼快...」
「而且呀!除了滄龍,連那個蕭萸,也跟著妳亂來!這下好了,都、」夏竹音一驚,連忙打斷陽曜。
「等等!師父,你說萸兒?她不是留在天觀宮嗎?」月膦與陽曜皺眉相視。
「竹音,難道妳不知道嗎?蕭萸她用了化身術,假扮成妳的模樣,在滄湖邊化蓮,模糊了神兵的眼,還是天目開眼,才破了她的偽裝,神兵們才急起直追到凡間去。」
夏竹音聞言,跌坐在地,原來....蕭萸不是不幫她,而是故意留下來,替她爭取時間的...
「萸兒....」
「唉....竹音,天目說,他曾勸戒妳收手,但妳充耳未聞,既然事已至此,也無力回天.....蕭萸與滄龍方才已接受審判,玉帝罰他們除盡修為,入十世輪迴,受十世苦難,方能除罪。」
「十世....」夏竹音忍不住落淚,想不到她的一意孤行,居然害得身邊最親近的兩人,受如此重罰。
「那、那崔判官?!」
「唉.....那崔判官也是個死心眼,好像接受了蕭萸的囑託,沒有將此情稟告冥王,應該....也被降罪了吧?」陽曜搖搖頭,這一個個的,可真令人操心呀!
「竹音,不久後,玉帝應會傳喚妳上殿審問,若妳能認罪,收回神力,讓黎月壺的生平回歸正常,也許、」
「不!不行!」夏竹音堅決拒絕。
「竹音...」月膦擔憂地看著她。
「師父,竹音明白您的苦心,但這件事,竹音無悔,若玉帝有任何降罪,竹音皆受之,至於滄龍與蕭萸....欠他們的,我有機會能還便還,沒機會.....就等來世吧....」
「傻孩子....」陽曜明白,他與月膦都拿夏竹音沒辦法,只能弱弱地唸一句,兩名神兵再度出現在大牢門口,向其行禮。
「月神君、陽神君,玉帝有令,領娘娘入殿。」
夏竹音起身,整理好衣裙,坦然的走過月膦與陽曜身邊,被白鍊鍊住後,隨神兵走出大牢。
大羅神仙站在一座山丘上,遙望西梁國,他伸指掐訣,一名身穿玄色王袍的男人出現在他身後,男人沒有行禮,大羅神仙也沒有回頭。
「勞煩冥王現身,辛苦辛苦。」男人哼了一聲。
「哼!你這句辛苦,一點誠意也無,還不如不說,乾脆點,喚本王所為何事?」冥王是少見的不愛搭理大羅神仙,他日理萬機,非常看不慣這個萬古神祉整日無所事事,大羅神仙回過身來,對冥王笑了笑。
「不愧是冥王,快人快語,我想煩你幫我查查,黎月壺與夏竹音之間的關係。」
「夏竹音....不就是那個濫用神力,顛倒生死的,你兒媳婦?」冥王字字帶刺,大羅神仙也不惱。
「正是,能否查查?」
「嘖,還真是多虧了她,害我冥界上下亂成一片,真是....」冥王一邊碎唸,一邊化出一本漆黑的無字天書,他默唸幾句,書裡的其中一頁便亮起,他一翻,看了幾行。
「嗯.....這黎月壺,說到底,跟夏竹音還是同宗,是其一族的後人,原來呀.....血脈相連,難怪、」
「難怪竹音非救她不可....唉....就讓她見黎月壺最後一面吧....」大羅神仙不自覺地打斷冥王,喃喃自語著。
夏竹音隨著神兵走進莊嚴肅穆的大殿,玉帝一臉沉重,端坐上位,一旁還坐著許多神仙,看見夏竹音便不住地搖頭嘆息。
「竹音。」玉帝凝視著她,出口喚她。
「妳可知罪?」夏竹音抬頭與之四目相交,毫無躲避。
「竹音無悔,請玉帝降罪,竹音甘願領罰。」玉帝皺緊眉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竹音,妳耗盡大半修為,為那凡人重生、扭轉命數,已犯了大忌,動搖天庭。只要妳願意收回法力,讓一切回歸當初、」
「竹音不願如此,就請玉帝降罪吧。」夏竹音仍堅定地打斷玉帝的規勸,同在席上觀看審判的段懸生,心中湧上一股情緒,倏地起身。
「玉帝,觀三界的時刻到了,容天目先行離席。」
「天目,竹音好歹是你的妻,她的罪罰還沒下來,你怎能先行離開呢?」玉帝對於段懸生此等無情的舉動,相當不滿,諸不知,段懸生心裡....五味雜陳,他還是冷硬地回了。
「既然是我的妻,就該知道,身為神妻,應盡力修練、提升修為,而不是背道而馳、擅自更改凡人運命。」說畢,沒等玉帝首肯,他便舉步向前,想離開大殿。
「.....我只是希望....月壺,可以得到,我得不到的....一個愛她的丈夫,跟一世平安快樂....如此而已....」夏竹音的回答,輕輕地飄進所有人的耳裡,包括段懸生,他稍停了腳步,心臟彷彿被狠狠刺了一刀,但很快地,他故作鎮定,邁出步伐,離開大殿。
玉帝看著段懸生的背影,搖搖頭,眼神回到夏竹音身上。
「唉....竹音,妳犯了天規,我不得不重罰....便罰妳受三道天雷.....」玉帝的降罪旨意還沒說完,夏竹音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視線,她往視線看去,忍不住睜大雙眼,她居然看見黎月壺站在殿外的一角,一臉擔心地望著她。
夏竹音不曉得這是不是真的,但她還是對著黎月壺笑了笑,用唇語對她說。
『祝妳幸福。』
轉眼,黎月壺的身影便消失,夏竹音露出釋懷的笑容,不論真假,都算了卻一個心願...
「天兵聽令,即刻領夏竹音去受領三道天雷,而後卸除修為,入十世輪迴,受十世苦處。」
「是!」神兵正想再度替夏竹音鎖上白鍊,卻被一聲。
「慢著。」大羅神仙緩緩自半空降落,站在夏竹音身旁。
「玉帝,請聽我一言。」
「大羅神仙,請講。」
「竹音之所以傾盡全力救黎月壺,是有原因的。」
「喔?」
「那黎月壺,是竹音一族的後代,與她血脈相承,你說,她又怎能見死不救呢?」
「縱是如此,也不能違反既定的命數,讓凡人重生呀!」玉帝對這個解釋不甚滿意。
「玉帝說的是,既然這竹音是我的神器玉碟所選,那她的罪罰由我來定,如何?」
「大羅神仙可不能徇私呀?」
「當然不會。」大羅神仙轉過身來,看著夏竹音。
「竹音,受三道天雷後,妳需立即入鏡洞,閉關反省五百年。」此罰一出口,眾人便一片譁然。
「五百年....受完天雷,竹音搞不好就立刻灰飛煙滅了,還要被關五百年!」陽曜忍不住碎唸,月膦低頭不語,像是在思索什麼,玉帝著墨了一會兒。
「好吧,大羅神仙的判法也算公正,就照您的意思辦吧!」神兵得令,便領著夏竹音出殿,準備行刑。
夏竹音隨著神兵來到一面石壁前,大羅神仙伸手一指,石壁發出轟轟聲響,一道石門顯現,緩緩開啟。大羅神仙向神兵點點頭,後者便退開,他來到夏竹音面前。
「竹音,可知我為何要罰妳入洞五百年嗎?」
「竹音愚頓,請大羅神仙明示。」
「我知道,妳其實心裡想跟蕭萸、滄龍一道入輪迴受苦,以便脫離天界、離開懸生,斷卻這段姻緣。」夏竹音抬頭看著大羅神仙,點點頭。
「神仙英明....」
「但,若妳也入了輪迴,那誰來解救蕭萸與滄龍?」
「神仙是指?」
「此次妳為了令黎月壺重生,已耗盡修為,若能在鏡洞裡潛心修行,五百年後,待妳出關,便又能下凡渡化蕭萸與滄龍不是?」夏竹音這時才明白大羅神仙的用意,她露出笑容。
「竹音明白,謝大羅神仙成全。」
大羅神仙摸摸她的頭,語重心長地說。
「竹音呀...但妳入關前,尚需受三道天雷,這可不好受呀....」
「您請放心,竹音一定會挺過去的。」
「好....好孩子。」
大羅神仙退到一旁,神兵便舉起手上一面黃旗,高喊。
「行刑!」
霎時,風雲變色,自高空劈下一道閃電,直接擊中夏竹音,她立刻跪倒在地,覺得渾身劇痛不已。
段懸生在天觀池裡,看著第一道天雷打中夏竹音,他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襬,胸口發緊。
夏竹音忍著痛,勉強站起身,神兵立即高喊。
「第二道!」
轟隆一聲,第二道天雷硬生生劈在夏竹音身上,她忍不住嘔出一口血,整個人搖搖欲墜,但沒多久,夏竹音仍硬將身子站直,準備領受最後一道雷。
段懸生見夏竹音吐血,驚得伸出手,倏地停在半空,默默將手握拳,收回。
「竹音.....為何不肯聽我勸呢.....」
神兵見夏竹音蒼白的臉色,十分不忍,但還是高舉手中的旗,喊了最後一聲。
「第三道!」
天雷紮紮實實地擊中夏竹音,她頓時倒地不起,大羅神仙一臉擔憂地看著她,神兵向他行禮。
「大羅神仙,這娘娘...」神兵見夏竹音昏迷不醒,恐怕難以入洞閉關,正想請示大羅神仙,卻聽見身後。
「唔.....」夏竹音擦了擦嘴上的血,緩緩起身,舉步蹣跚,朝鏡洞入口走去。
段懸生凝視天觀池裡的妻子,就這樣拖著重傷的身子,一步步走向鏡洞,她一踏入洞內,門便緩緩闔上,在最後那一刻,他看見夏竹音整個人一軟,倒地不起,忍不住大喊。
「竹音!」
石門關上,段懸生跟著閉上雙眼,喃喃祈禱著。
「竹音.....妳定要平安無事呀....」
7.過往-鏡洞
鏡洞內
夏竹音在黑暗中,緩緩甦醒。
承受三道天雷,對魄體造成極大傷害,導致她一踏入洞內,便倒地不起,昏迷至今。她也不曉得到底昏迷了多久,只知道現在光眨幾次眼睛,就覺得累到不行,沒多久,夏竹音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經過多次甦醒、沉睡,夏竹音從可以抬頭、舉手,到穩穩站起、不摔倒,最後,終於能跨出第一步,往鏡洞深處走去。
她一直以為洞內是無邊的黑暗,但眼睛習慣以後,發現,其實深處不斷散發著微微的光芒。夏竹音緩緩朝光芒走去,不知花了多久,抵達一處深不見底的洞中湖。
散發光芒的,似乎是湖邊上方的鐘乳石,藉著微光,夏竹音朝湖面看去,平靜無波,反映著四周的環境,如同一面鏡子,看不見湖的盡頭,水面延伸至一片黑暗中。
「這裡,恐怕不像滄湖,有滄龍棲息吧….」夏竹音自言自語,沿著湖邊緩步行走,發現有一塊碩大的岩石倒在岸邊,朝向湖的那一面,像是被削去似的,平滑無比。她來到岩石前坐下,背倚著石面,走到這裡就耗盡了她所有力氣,夏竹音看著湖面,覺得累了,眼睛一閉,再度睡去。
『噗咚』
正在天觀池打座觀三界的段懸生,心口莫名一震,天眼因此關閉,他盯著池面,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
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緩緩在心裡流動。段懸生微微皺眉,但沒多想,他屏氣凝神,再度啟開天眼,做他該做的工作。
夏竹音每次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湖邊散步,看看四周的景物,她覺得身體藉由沉睡,似乎一次比一次好一點。散完步,她回到岩石前,打座、入定,調整呼吸後,便嘗試化出蓮花。
一開始,只化得出點點螢光,夏竹音也不惱,睡一覺起來再試試。漸漸的,開始有蓮花的形,但化出沒多久,便又消失。最後,她終於成功化出一朵完整、不滅的蓮花。
夏竹音手捧著那朵蓮花,滿意的微笑,往前一拋,蓮花輕輕地落在湖上,漾起陣陣漣漪,緩緩朝湖的另一面飄去。
段懸生闔上天眼,剛完成觀三界的工作,便發現,一向平靜無波的天觀池,竟有微微的波動。他凝視著池面,不久,池面下似乎有東西緩緩飄來,段懸生一愣,縱身一躍,赤腳踩在池面上,不自覺朝那東西快步走去。
他停下,俯身拾起,是一朵散發著淡淡螢光的蓮花。段懸生的心裡,又漾起那絲異樣的情緒,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蓮花。
「…是她化的蓮花…」
他把蓮花小心地捧在手裡,緩步走回亭上,回頭,望向天觀池看不盡的另一頭,握著花的手微微收緊,半响,都沒有離去。
夏竹音從不細數自己待在鏡洞內已經多久,只是日復一日,點化蓮花,增進修為。碩大的湖面,佈滿了螢螢蓮花,但奇怪的是,每當她一覺睡醒,蓮花便不知去向,湖面又空無一物。
「好奇怪喔…都飄去哪裡了呢?也沒感覺到滅失,反而…」夏竹音右手撫向心口,她有種感覺,蓮花群是被收起來了,但…是誰收的呢?鏡洞內不是沒有人嗎?難道是湖的另一面有人?她忍不住望向漆黑的盡頭,但不論她睜大眼,還是瞇著眼,仍然看不到一絲人影。
夏竹音眨眨眼,伸伸懶腰,決定放棄這種無謂的妄想。
夏竹音…妳不恨嗎…
夏竹音一驚,左看右看,都沒瞧見人,但她確信,剛才的確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誰?是誰在說話?」
話剛問出口,夏竹音的面前緩緩浮現一個半透明的人影,她仔細一看,忍不住驚訝,出現的人影,竟跟她長得一模一樣。那人影,與夏竹音四目相交,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妳不覺得妳很傻嗎?為了一個凡人,不但被天雷打成重傷,還得被關在這鏡洞五百年,身為妳夫君的神明,對妳又沒有一絲憐憫,妳不恨嗎?
「…如果妳是問現在的話,我不恨…」
妳說謊!
「如果是以前,我不敢說我沒有恨過,但現在,是真不恨,因為,夫君一開始就明白跟我說過,不要對他有任何期望,他沒有情感…」
……
「剛到天界時,什麼都不懂,也曾跟他爭過、怨過,到了現在,我已經知道,跟他要那些,只會讓自己傷心而已…不如放下…」夏竹音抬頭看著人影,笑了笑。
「所以,我沒說謊,我現在是真不恨,對了,妳能來去自如嗎?能出這鏡洞嗎?」
妳想做什麼?
「也沒什麼啦…想說,如果妳出得去的話,能不能去幫我看看月壺過得如何了?她這一世是否過得平安快樂?是不是如願與袁丞相、」
夏竹音!妳這個大笨蛋!
人影氣憤地說完,便轉身化為一團霧氣消失了,夏竹音愣了愣。
「不願意也不用罵人吧…看來她跟我一樣,都出不去,才會這麼生氣吧…」夏竹音聳聳肩,打了個哈欠,往石一靠,和衣而眠。
段懸生張開眼,自手中化出傳信鳥,往前一拋,鳥兒便拍著翅膀,往玉殿飛去。他起身,緩步走下亭子,在池面上走了幾步,伸出右手,手面朝下,一枚精緻黑木盒,自池底躍出,穩當地停在他手心中。
他反手,看著木盒中,無數微小蓮花,飄飄蕩蕩,滿滿一盒,他自袖中取出盒蓋蓋上。
「…唉…又滿了…」段懸生不得不驚訝夏竹音修練的進度飛快,自鏡湖飄來的蓮花,差點就溢出天觀池,他只得化出一個又一個木盒,來收納這些蓮花。
原來,鏡洞內的鏡湖,與天觀池相連,但上下顛倒,所以夏竹音化出的蓮花,才會一一出現在天觀池的底部。
夏竹音盯著手中剛化出來的蓮花,許久,沒有放入湖中。
之前她化出的蓮花,皆散發著暖暖螢光,但現在....她第一次化出,散發淨潔白光的蓮花....她想起,月膦曾說過...
『當妳化出的蓮花,不再是螢光,而是白光時,表示妳離成仙,不遠了。』
夏竹音嘆了一口氣,她不想成仙,一旦成仙,就表示她得生生世世待在天界,無法從『娘娘』的身份逃脫...自從遇見黎月壺,她便羨慕能像她一樣,在人間,找個心愛的人,相守一生,雖只有短短一世,足矣....但...手中的蓮花,似乎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是不是....不再化蓮花,就能不成仙?但....待在這裡,不化蓮花,又能做什麼呢?」夏竹音苦惱地把蓮花拋進湖中,決定暫時不再修練,睡覺去。
段懸生像往常一樣,自天觀池中取出木盒,本以為會像之前,蓮花滿為患,但這次,木盒不但沒有滿,還有些....稀稀落落。
「這是....怎麼回事?」段懸生蹙眉,看著小小的微小蓮花,他發現了異樣。他伸手自盒中取出,一朵散發潔白光芒的蓮花在手裡恢復大小。
「....是白色的蓮花....」段懸生頓時明白,為什麼夏竹音停止了修練.....
「她....不想成仙....」
他把那朵蓮花放回盒中,發出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輕嘆,舉步回宮。
五百年過去,月膦與陽曜守在鏡洞口,等著洞門開啟,迎接夏竹音出關。
「你說,這竹音,會不會走火入魔呢?」陽曜擔心的問,臉上止不住焦急的神色,月膦倒是老神在在地睨了他一眼。
「怎麼?你對徒弟這麼沒信心呀?」
「不是~~只是~~~唉!我也說不清,反正我就是擔心嘛!」
「放心吧,竹音不會的。」
「你這麼肯定?」
「當然,她可是我的愛徒呀,我可不像某師父,對自己的徒弟、」
「好好!都我的錯!打住!不說了!」
陽曜嘴上說不過月膦,乾脆閉嘴,乖乖看著洞門。不一會兒,鏡洞口開始冒出陣陣白煙,本來罩在周圍的結界,緩緩消失,洞門終於打開了,一陣沁涼的風,自洞裡吹拂出來,讓兩個人的衣襬不住地飄動。
可是....洞門是打開了,兩人等了半天,也不見夏竹音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呀?」陽曜狐疑地問。
「嗯....進去看看?」月膦提議,陽曜立刻附議,舉大步朝洞裡衝,只是還沒走進洞裡,便聽見微微聲響。月膦攔住陽曜,兩人屏氣凝神地看著洞內。
夏竹音緩緩地,出現在兩人眼前,她一臉驚訝。
「月師父?陽師父?」
「竹音!妳可出來了!我本來還想殺進去找妳!」陽曜高八度地大喊大叫,惹得月膦忍不住皺眉,站離他遠點。
「讓師父擔心了,竹音剛才沒發現洞門已開,是感覺到有不一樣的風吹進來,才知道的。」夏竹音的語氣帶著笑意,但臉上卻一絲笑容也無,月膦發現這點,他把徒弟上上下下仔細地看了一遍。
「竹音...」
「是,月師父。」
「妳是不是,化出白蓮花了?」
夏竹音眼神一暗,沒回答就已讓月膦知道答案,他嘆口氣,摸摸她的頭。
「別瞎操心,只是化出白蓮花不代表妳就已經成仙,這五百年辛苦妳了,還是快回去好好休息吧?」夏竹音看著月膦溫暖的笑容,眼露感動,點點頭,化出一道門,回到她之前居住的偏殿去。
「怎麼了?成仙不好嗎?這丫頭怎麼一付不開心的樣子。」陽曜一臉不解。
「....她現在,想開心,也不一定能笑得出來....」
「為什麼?!」
「你沒發現嗎?她身上仙氣繚繞,看來這五百年,她在洞裡累積了不少修為。」
「那又如何?」
「那就表示...她快喪失自己本為人的七情六慾....自然....也不會笑了....」
「....你是說,就像段懸生那樣?」
「嗯....天目他本來也是一塊石頭,被大羅神仙點化後成仙,自然沒有情感。凡人修仙,則是要摒棄一切情感,才能得道成仙。」
「真矛盾!就是為了讓段懸生有慈悲心、有感情,才讓他娶竹音!但竹音要修為仙,卻又得變得跟段懸生一樣!什麼道理?!」陽曜煩躁地搔搔頭。
「......我也弄不清大羅神仙的主意為何....只能....靜觀其變吧。」月膦微瞇著眼,看向天際,那位來去無影蹤的萬古神明,這樣的安排到底是為什麼呢.....
夏竹音回到久違的偏殿,空無一人的殿宇,令她備感寂寥....
她來到滄湖旁,看向滿天星斗,禁不住喃喃自語。
「萸兒....滄龍....等我....不論花上多少歲月,我一定會找到妳們.....」
獨自佇立在天觀池旁的段懸生,望著池中的夏竹音,眼底滿溢的.....是他形容不出口的情緒。
「竹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