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宋天郢說著自己的經歷,對於徐穆櫻來說,無論甚麼建議跟分享,都是可以讓目前處於不安的自己得到最好慰藉,畢竟這些或許是將會自己在後面,所面臨到的處境。
令徐穆櫻感到不理解的是,只要每次在談論到某些話題時,腦海裏面總是會出現一個細小的聲音,但是這個聲音總感覺是自己聲音,又覺得並非如此相像,或許是另一個人的聲音。由於這段字句在腦海中迴盪,時間短暫到過只有一小段的片刻,當它消失的瞬間,反而會不捨那段聲音的消失,因為總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反而是身體上對這突如其來的字句上,總會有強烈的感受,大腦像是產生記憶般的,將那份痛楚傳達到各個肌肉神經上的感覺,包含在心臟深處有著極大的反應,說不出的撕裂般,讓呼吸都瞬間要窒息那般全身僵直住,無法動彈。『又出現了,聲音,為什麼……』此刻的徐穆櫻面對出現的聲音,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無法說出口的難受情緒無法動彈。
「對,也許妳跟我也不一定會是一樣的情境,也許妳可以好好過新的人生。」宋天郢未察覺到徐穆櫻的異樣接續說著。
「呼……我也不確定,自己、自己是不是希望能這樣……過這第二人生……」由於突然無法順利換氣,徐穆櫻用著顫抖的聲音緩慢回答。
「妳,怎麼了嗎?」
「我不知道……」
「怎麼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宋天郢看著對方臉色又像上次那樣發白,擔心的問。
徐穆櫻除了身體上的狀態,眼中仍然無法制止的落淚,雖然努力想將那份無法形容的情緒給壓制下來,並嘗試透由多幾次深呼吸、換氣來緩解,還是無法馬上得到一個很好的釋放,只好盡力將想傳達的話語說出口:「不是的……沒有不舒服。」
「但妳的狀態不太像是很好,我還是幫妳叫護士吧。」宋天郢正準備起身走向護士鈴方向。
「不,……不要,先不要!」徐穆櫻奮力地說。
「可是。」
「我沒事……拜託。」
「……我知道了。」
宋天郢看著徐穆櫻眼神中傳達出不希望透漏的話語,雖然相當明白現在去叫醫生或是護士來幫助對方,絕對是最好的選擇。但也許是因為自己同樣身為失去記憶的人,多少都能夠明白那份不願意的其中原因。
因為每當自己突然出現不安定的狀態反應時,其實還是不希望讓周遭的人擔心。往往都會將這些事情給隱藏起來,讓自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沒事以外,其實是盡量讓人看起來與正常人的反應表現無異。所以當徐穆櫻強烈拒絕時,宋天郢則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坐回輪椅上。
「謝謝……我……」
雖然很想馬上開口將腦海中的想法告訴宋天郢,但是徐穆櫻實在不明白,要怎麼樣才能處理跟反饋目前的這股情緒,無法順利整理好詞彙回答。尤其是沒有來由的話語,到底是因為哪句話造成情緒的反應,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讓自己的身心都揪緊在一起。難道就因為腦海中所出現的幾句話嗎?真的這樣就會讓大腦產生連鎖效應似的,使得身體無法順利地照著的想法行動,但光想到這裡,除了帶著目前悲痛的情緒以外,多的還有額外的自責與不安感,讓自己哭得無法將情緒整理清楚說出想說的內容。
「沒事的,妳不用著急,我會在這邊等妳恢復,在聽妳說。」
***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左右,徐穆櫻漸漸地調整好呼吸,身體不再那麼僵直,雖然肌肉正在慢慢釋放掉那些緊繃的感覺,但可能是慢慢放鬆的原因,有些地方都還有著些許的顫抖,至少對徐穆櫻來說,這樣已經比起剛剛什麼都無法做來得好多了,因為就可以緩緩地挪動身體,讓自己的四肢開始改變位置,到更加舒服的姿勢。
看著眼前的宋天郢安靜地坐在輪椅上沒有離開,並在自己難受的過程中,全程都將雙眼閉上沒有理會,對於一般人來看,這應該會是非常沒有同情心的舉動。不過,這個舉動對於徐穆櫻來說,反而是感激的心情。因為如果當下宋天郢選擇離開,讓自己靜靜地度過這一切,一定也會是個不錯選擇。畢竟對於宋天郢來說,實在沒有義務要陪著才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度過這個時刻。但是宋天郢還是選擇留下來的時候,對於當下的徐穆櫻來說,正處在一個無法面對那股未知情緒與極度不安的時候,其實還是希望能夠有個人可以陪在自己身邊,所以面對宋天郢什麼都沒有問,也沒有選擇離開的時候,那份感謝的心情,真的難以言喻。
雖然在剛剛的狀態下,無法順利的將自己想說的內容整理好詞彙說出口。但在這段期間,徐穆櫻也是在腦中慢慢的過濾一些想法。起初,沒有選擇將自己腦中有聲音的情況,立刻跟宋天郢分享的主要原因,其實是害怕。
害怕自己腦中有聲音出現的這點,跟這幾次聽宋天郢分享找回記憶的過程、反應,有太多都跟自己的情況不一樣,所以擔心當自己將這個部分告訴對方後,會不會讓對方覺得我有問題。但仔細思考,宋天郢將找回記憶片段的過程分享時,總是會對著自己說,不一定每個人的找回記憶的方式就是會相同。所以其實就算是宋天郢真的聽了自己的狀態,說不定也不會有任何的反感也不一定。但如果真的被當成異類來看的話,這個人就只因為與自己的記憶恢復反應不同,而有所排斥的話,那就僅只是失去了一位剛認識的人而已。
整理思緒後,想著就算彼此在找回記憶的反應有所不同,其實也無法猜測將這些事情都說出口以後,對方的真實反應到底會是如何,並且就在剛剛那般情況下,宋天郢選擇留下來,而不是選擇離去時。對於徐穆櫻來說,就算將自己腦海裡有聲音的情況說出口,或許也只是多個願意傾聽的同伴、朋友,對方也一定不會將自己當成是異樣的人來看待的。
「……天郢。」
「嗯?」
「我,沒事了。」
「好多了嗎?」
「好多了,雖然可能要在緩和一下,才能好好移動。」
「沒事,妳等妳身體好些再說吧。」
「好,其實你可以睜開眼睛了,抱歉。」
「沒什麼好道歉的。」宋天郢緩緩睜開眼睛,但仍低著頭。
「嗯,謝謝你。」徐穆櫻明白對方的用意,再次表達了感謝。
「謝什麼?我又沒做什麼。」
「光是這樣就很感激了。」
「沒事,但妳等等好些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反正什麼時候說都可以。」
「不,我還可以,只是有件事情我想先說。」
「什麼事?」
「我其實很抱歉,從跟你對話那天起,就不自覺叫你『天郢』這麼久。」
「啊,這個啊,沒關係。」
「那你也別總叫我徐小姐了,其實也可以叫我『穆櫻』就可以了。」
「哈,好,穆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