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日期:2025-5-26
今年從世新大學廣電系畢業的儀蓁與六位同學的畢業製作,也是公開售票的劇場作品,他們也成立了「拾音劇團」,製作的聲音劇場《照常營業》6/14-6/15將在臺灣戲曲中心小表演廳演出,育琦則是徵選來的演員。她們想要藉由這齣作品,呈現過曝時代中人們知道卻很少正視的問題;雖然感覺無力,但也希望傳遞「至少我們還有彼此」的溫暖訊息。
聲音劇場、售票演出 這個畢製搞很大
蓉:今天邀請到的是編劇、導演、製作人洪儀蓁以及演員彭育琦。請兩位跟聽眾朋友打個招呼,也介紹一下自己好嗎?
蓁:哈囉,我是洪儀蓁,目前是就讀世新廣電大四的學生,這是我的畢業製作。
琦:大家好,我是育琦,可以叫我Kiki,我現在是一名接案演員,也是第一次跟儀蓁合作。其實我不是世新的學妹。
蓉:育琦是已經畢業了?
琦:對,我畢業兩年了。
蓉:我很好奇,我就是世新廣電系廣播組。竟然可以用劇場演出來當畢製?你剛剛說你們其實不是第一個?
蓁:對。聲音劇場是世新廣電畢製的其中一個選項,這個製作已經大概有五、六屆的歷史。
蓉:修了某一門課就可以……?
蓁:對,應該說,每一個畢製都需要有修過某些課,或者是有一定的門檻,他才可以去做這項畢業製作。
蓉:那你們班以劇場作品當畢業製作的多嗎?
蓁:不多,今年只有我們這一組,然後我們的主創組員總共是七位,所以就是七個人來做這個聲音劇場的製作。
蓉:要做這個畢製的話,一定要成立一個團嗎?其實也不見得對不對?
蓁:其實也不見得啊,你可以不用取名字啦,不一定要取一個什麼什麼劇團這種名字。
蓉:而且就算是用劇場作品當畢業製作,也不見得要公開售票吧?
蓁:應該說我們這次會選擇公開售票,是因為那個場館,我們是在戲曲中心小表演廳嘛,它是一個國家級的場館,然後它會需要有票券才可以入場。但是我們七個人都已經,就像你看我前面的那個title,就是已經身兼多職,我們沒有額外的人力去處理票務,所以我們就有選擇上Opentix,這也算是給我們的一個小挑戰,我們要讓這個作品可以值得這樣的票價,讓觀眾願意進場來看,然後看完之後也覺得我花這個錢進來看這場演出是值得,是有意義的。
蓉:這樣算搞很大對不對?
蓁:其實算是。其實近兩年的聲音劇場也有售票,只是方式各有不同,就是大家自己去做選擇。
從吉他「拾音器」發想 撿起被忽略的聲音
蓉:那為什麼你們的劇團叫拾音?
蓁:這是一個很可愛的故事。吉他是我們在劇中很重要的一個樂器,也是語嫣的主要彈奏的樂器。然後吉他有一個東西叫做拾音器,這個拾音器是我們某一天聊天聊出來的。簡單來說就是從吉他的拾音器這個拾音出發,然後我們也覺得我們的聲音劇場是在撿起各種生活中大家不會去發現的聲音,這樣子綜合下來後的名字就叫做拾音。
蓉: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次你們的作品。
蓁:我們的作品名稱叫做《照常營業》,它是在講述一個女孩叫做語嫣,她是一個想要當歌手的人。主要場景是在咖啡廳,然後這個故事是從她想要踏出這間咖啡廳開始的,她覺得她被困在了這間店裡,這是關於選擇夢想跟現實的一個衝突的故事。
蓉:以往,至少像二十幾年前我們的畢業製作其實有點簡單,我們就是做一個廣播劇,人其實不太需要出現。但你們一開始就選擇要做這個聲音劇場,除了劇本,要有聲音以外,它是整個劇場作品,就需要有真的演員,所以才出現育琦對不對?育琦剛剛也有說你來參加徵選?
演員徵選 育琦以歌唱獲選
琦:對,我一開始是在網路上,好像是臉書社團,什麼學生製片……,一開始我看到,欸,世新的學生,仔細看一下資訊才發現,居然是要做劇場作品當畢製耶,這是很新的東西。即便可能我這幾年有follow世新的學生做畢製啊,因為想要多跟他們有合作機會等等,我還是被嚇到,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有這樣的畢業的途徑。
蓉:因為大部分想到都是拍影視作品,比較少劇場,劇場可能就是會偏可能北藝大,或者真的是戲劇相關科系。
蓁:其實有一個是因為我們這一次算是第一次有公開甄選演員,之前學校近三年幾乎沒有公開甄選,就是同學或是認識的,或是自己知道身邊喜歡表演的朋友。像我們另外一個演員,他的綽號叫芭樂,他也是學校裡面的在學生,然後因為認識,就慢慢踏入聲音劇場,他目前已經演了第三年了。
蓉:為什麼你們會想要甄選演員呢?
蓁:算是我自己的一個習慣,因為這也是我第一次的劇場作品,之前也都是影視作品,然後我們影視在拍片嘛,都是去對外公開甄選演員。然後我自己也覺得我的劇本的角色是不適合找身邊朋友來做的,我想要把它做好,所以我需要有演員。
蓉:就是要更專業。不要太素人?素人也不見得不好……
蓁:對,素人也不見得不好,但我還是希望我可以找到我覺得合適的演員來呈現這些角色的故事。
蓉:那你怎麼覺得育琦合適呢?
蓁:我們當時是有考自選曲,因為我們是聲音劇場,我們確定會有唱歌,所以就是兩位演員,這兩個演員都是公開甄選。育琦當時唱的自選曲就是印象深刻。
琦:我都快忘記我唱什麼,我第一次聽到你跟我講這一part說為什麼會選我的細節,好緊張。
蓉:你是說她唱得很好的印象深刻?
蓁:嗯。
蓉:育琦一開始就知道要唱歌?
琦:對,我知道要唱歌,他們甄選資訊都寫滿清楚。我現在想到了,那個時候我好像是唱了一首張惠妹的歌,我唱《人質》。後來有問說有沒有想要再聽更多,他們說現場有吉他,但我腦中完全沒有想到……然後我想說上網找一些線上的譜,感覺好丟臉啊。然後我就唱了我自己寫的歌,但是是很久以前的,我想說,這樣就不會被比較,因為沒人聽過(蓉:因為就是原唱),我就是原唱。
蓁:然後那首自選曲讓我覺得很像那個劇本裡面角色的某一幕的狀態跟樣子,所以Kiki就獲勝。
蓉:你剛剛有提到,語嫣這個女生想要成為一個歌手,然後是她原本在咖啡廳,想要走出去,實踐她的夢想這樣子的故事。那為什麼叫聲音劇場?
蓁:聲音劇場是,講學術一點是把聽覺感官放到最大的一種劇場實驗。然後我覺得我們這次《照常營業》最多的是音樂,不管是歌曲,他們現場唱的歌曲,還是我們做的配樂,就是有花一點小巧思在裡面,然後現場也很多的電腦音效是在現今的劇場作品裡面比重很重的,所以我們叫它聲音劇場。
這個劇組很專業 很沒學生感
蓉:剛剛在儀蓁去洗手間的時候,Kiki說他們很認真,你觀察到的那個用心是什麼?
琦:我會覺得整體的工作上,整個團隊都是很成熟很專業的。因為我其實自己之前是輔大影傳畢業的,我之前也是做電影幕後,也知道可能有一些學生劇組還沒有那麼多經驗,所以在各種工作、行程安排上面,或是窗口對接上面都會,學生感比較重一點。但是他們真的很專業,就會覺得我有被好好的關注到,那種不是說,啊,你要不要喝水,會不會太熱那種,捧在手心的關注,而是我知道他們知道我現在在工作上我會需要什麼。
比如說我可能會需要一起討論什麼東西,或是我需要知道哪些資訊讓我作為演員的角色可以更好的進行我的工作,他們都會很積極主動的update這些東西。每次排練的規劃也都是很清楚的,今天要做哪些事情,而不是到排練場之後才發現,欸,那我們來試試看這個好了,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工作起來都是很有效率、很舒服的。
蓉:那儀蓁你怎麼知道這些專業技能的呢?畢竟你還是學生啊。
蓁:這題很難耶。我覺得就是我是一個超級大計劃人,我需要安排好每件事情,然後需要知道每件事情。我覺得有一個,算是我比較特別的一點是,即便我現在做的是劇場作品,但是其實影視作品跟劇場會有一定程度的相同。然後我在影視待過很多各個組,我不是只專做某一個,我其實也很少是導演組的人,但是就是因為我有進過每一組,然後去了解每一組在製作、在創作的過程中會需要什麼東西,就會讓我在做自己的作品,當我成為導演之後,我知道每一組需要什麼,因為想要做好這個作品,然後主動去update所有東西。
蓉:你在每一組的歷練,是在外面的劇組嗎?還是學校的?
蓁:都有都有。
蓉:外面劇組你也有打工?
蓁:就是有去實習過,實習跟代班之類的。
蓉:所以其實就已經有接觸了,然後你看到哪一些你覺得很好,你要跟著做;有一些不好的,你要把它改掉的,你就把它記起來這樣。但是你剛剛說這是你第一次當導演對不對?而且是編劇、導演兼製作人,那個工作量應該很可怕吧?
蓁:很可怕喔,導製不要合一啊~但是有另外一位朋友跟我一起分製作人的職務。
蓉:工作下來覺得怎麼樣,你最深刻的感受?先跟育琦工作的好了。
蓁:感受最深刻嗎,我覺得因為劇場的排練期程要拉很久,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十二月,然後一月二月就是間隔間隔的見面,密集排練在三到五月。我覺得Kiki應該算是看著我長大。
琦:我是什麼,媽媽的角色嗎?
蓁:因為她剛有說我會把排練的行程都列好嘛,但是其實我在最一開始的讀本的時候,我真的是完全不知道我該怎麼去帶動演員,然後在劇場排練這件事情,對我來說一開始是一個門檻,就是不是很了解,而且畢竟我們是廣電,所以也沒有相關的課程。
蓉:這個蠻大的冒險耶,所以育琦也蠻敢的喔?
蓁:其實來之前不知道這件事情。
琦:對,呵呵。也不會,就是覺得一起實驗。會知道這一組的同學也許在劇場的經驗沒有到其他學校戲劇系那麼多,但是知道他們都有在用心對待自己的作品,所以如果有任何想法,不管是關於工作安排上的,或是關於創作上表演上的,我跟這樣的人工作,我會很安心,我會很敢提出,欸,我覺得也許我們怎樣做可以更好,因為大家都是很包容很開放,都還在學習的階段。這個聽起來好像很理所當然,但它其實非常的難得,這也是工作起來最舒服的關鍵之一。有些劇組會讓你不太敢發表自己的意見,可能他們非常的有規劃,也沒錯,可是就會覺得,啊,他們都已經處理好了,我好像不應該再發表任何意見,或者是有些人就會覺得,啊,你們就是輕鬆做就好。我就會覺得,連你都沒有那麼認真的對待這個作品的話,那我不知道我要以什麼樣的立場或是出多少的力來看待這件事情。
蓉:所以聽起來就是蠻共同創作的。
蓁:對,一開始開放蠻多,大家可以自由發表意見,然後我再去修我的本,然後一個月出一版新的對白本。其實沒有太大的改動,只是讓這個作品收集了大家意見,然後我再挑選,我覺得合適,我覺得可用,我覺得執行性是OK的,它也是讓這個作品更好的意見,然後把它融合在一起,變成現在的《照常營業》。
蓉:照常營業,是這個咖啡店嗎?
蓁:咖啡店就是跟我們劇團同名,它就是叫做拾音,然後照常營業就是這個故事的名字,也是我自己想要跟大家說的一件事。
蓉:是?是什麼?
蓁:是什麼,來看就知道了。
蓉:你不要先說嗎?這樣會有點破哏?
蓁:覺得有一點點。
角色與自身相像 覺得幸運也恐懼
蓉:那育琦對你這個角色語嫣,你到目前為止,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在表演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挑戰?
琦:我自己覺得蠻幸運的是,我覺得我跟這個角色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但是又有一派的說法是,當你跟這個角色更近的時候,你反而會很難去演繹它 ,可能大家會覺得,哦,你會很自然或是你會很好抓到那個感覺,但其實這對演員來說是一個會帶來很大恐懼的事情,因為我覺得我不只是在呈現角色給大家看,我好像讓大家看穿了最真實的我本人。因為到故事後半段,喔,我真的好怕爆雷。到故事後半段,語嫣有遇到了一些狀況,然後這些困境會讓她不太確定下一步要怎麼做,有自我懷疑,然後還有,很直接的可能關於人身安全的恐懼。
但是即便有很多人在支持她,或是她也自己理性上知道這是要克服的難關,然後這不是自己的問題,但最後還是會很害怕,會有一個心裡的聲音在想,天啊,會不會,其實都是我錯啊?是不是我哪裡做得可以再更好?或是我根本就是壓根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但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然後我才會被這樣對待?我是一個好爛的人。這些心態是我自己認為這個故事想要帶給大家的,一個很核心的精神就是,怎麼樣面對這樣的自我懷疑跟恐懼,然後也是我個人近期在處理的事情,就是我自己也會有這樣的心態,覺得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還做得不夠好,然後會很害怕。這是我對語嫣的想法。
蓉:那表演上呢?跟你之前演的作品應該有一些不同?
琦:嗯,這次是我第一次接觸聲音劇場,然後我們會有很多表演要大量的跟音樂以及音效去做配合,去呼應這件事情。還有一個對我自己最大的挑戰是,我第一次在劇場中演奏樂器給觀眾看。前一次表演有彈吉他給觀眾,可能是高中社團成發那種,而且就學校幾十個學弟妹的那種等級而已,所以這次我還蠻緊張的,就是我已經很努力了,在家狂練,練得很熟,可是就覺得自己彈奏上的技巧還是,會沒有辦法把一些音刷得或是彈得那麼扎實,甚至有些時候還會忘記和弦,然後還要裝沒事再把它圓回來。
蓉:所以你要自彈自唱嗎?
琦:有幫另外一個角色彈奏,有自彈自唱,還有一首歌是我沒有彈奏,單純的唱歌而已。
蓉:(儀蓁)你為什麼要想一個好像對演員很難的任務?
蓁:所以我要徵演員啊,哈哈。
想要講述「過曝世代」的焦慮與危機感
蓉:你當初的想像就是這樣?為什麼你會想是一個歌手呢?你自己有想過要當歌手嗎?
蓁:其實我覺得我一直到排練後期,我覺得我離語嫣這個角色越來越遠。我沒有很像她,我不像劇裡面的任何一個角色。創作初衷是我們在看待,現在是一個過曝時代,像是我今天排練結束了,但是可能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處理,然後他們就會用手機去突破這個物理的距離來聯絡我。簡單的解釋過曝時代是一個可以跨越物理距離的一個時代。最初是我想要去寫一個可能大家都知道,但是你並不是這麼正視這個事情跟問題的這個故事。歌手跟語嫣在劇裡面後來做的一些選擇是我看到的事情,然後吉他是我覺得在現場呈現是一個執行度高,也是目前在這樣子的職業裡面很常見的,就是創作歌手是拿著吉他自彈自唱,然後他可能是因為網路串流而爆紅。
蓉:你想要說的是這個過曝時代下的人,他遇到的一些狀態嗎?
蓁:嗯,初衷是這樣子,但後來刪減了一些我的想法,目的是讓這個《照常營業》更完整,然後讓這個故事更完整。
蓉:最終你想要說的,是可以現在透露給聽眾的嗎?
蓁:我想要說的是,語嫣會蠻貼近我們大學生或者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這個年紀的人會有的一些想法,也是網路上你有在拍各種影片的人可能會遇到的某些問題,然後在經歷了很多很多事情之後,她想要逃出的這個咖啡廳,可能最後不是那麼完整,可能人變少了,可能什麼事情變得不一樣了,但是還是持續在走,然後雖然出了很多trouble,但是可能還是會有一個希望在那裡。
蓉:可以舉例看看嗎?你發現到現在大學生遇到的比較大的這種,剛剛育琦有講到的有點危機感啊,這個是什麼?
蓁:我覺得以我自己來說的話,我會很想知道我的不可取代性在哪裡?還有找工作的焦慮其實不是找不到工作,是我們在興趣跟把興趣變成現實,當這個東西從一個我們可以逃離的,可能我原本是喜歡唱歌,喜歡彈吉他,然後我去彈吉他是因為我想要逃避現實,我去彈會讓我快樂,但是當這個東西變成我的工作,當拍片這件事情變成我的工作之後,它就不再這麼快樂了。
蓉:這個時代你好像很難避免一直在比較,因為你就是一直看到社群媒體上,大家鐵定看到都是光鮮亮麗的一面,然後大家心裡也知道私底下的你遇到什麼狀況是不會放在上面的,可是大家就好像很難避免的,看到這些你就會一直想到自己,看到別人好像過得很好,就會一直跟自己比,自己好像永遠過得沒那麼好,即使你知道他可能也不見得那麼好,但你明明看到的就是好的地方。所以是不是其實這個時代就會讓大家總是很焦慮,就是覺得自己不夠好。就像剛剛儀蓁說,那我好像很容易被取代的感覺,是這樣嗎?這個講法有接近嗎?
蓁:有接近,這是一個網路時代帶來的一個副作用吧。
除了網路上的數字 我還存在嗎?
蓉:因為我周遭也蠻多朋友說他就是沒辦法,就是會一直要滑那些影音,他知道對他沒有幫助,可是他好像就戒不掉。
琦:嗯,這真的很難。我之前還有看到一個研究是說,這些色情軟體的公司,他們在設計使用者體驗的時候,他們有特別的去測,比如說我要是直式的還是橫式的,然後這些愛心的button要放在右手邊,讓整個體驗感受是可以更讓你黏住。所以很多時候真的很像嗑藥,我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我也知道自己其實在做的當下也不快樂,可是某一部分又會覺得,我真的停不下來,因為好像一離開手機,那些焦慮感也還是會襲來,所以我會需要一些很無腦的內容來讓自己麻痺。
然後同時又會,社群還有一個副作用是我會覺得我一直在被各種眼睛盯著看,我好像得要是光鮮亮麗的,就跟我看到的那些人們一樣。還蠻可怕的。然後所有東西也都會被數字化,我的價值只剩下我的IG上面有幾個粉絲,然後我最新的那篇貼文有多少人看過,有多少個讚?那如果我沒有,我的數位足跡被抹去的話,好像我整個人都被這個社會抹去掉了。
而且很多時候是工作軟體跟個人社交軟體又混在一起,因為有些時候我知道,好,我不能再看了,真的太不健康,而且太沒有意義了,我把IG刪掉。但是過兩天就會有人說,欸Kiki那個什麼工作的東西你要去IG幫忙轉發一下,或者是我上次私訊給你一個東西,可能這是某個角色的reference,我覺得你要看一下會比較好,我傳IG分享給你,我又要再把它下載回來,這好像是一個逃不出去的籠子一樣。
蓁:講真好啊。
蓉:所以它的確就是一個很大的困擾,對不對?你們提醒我了,我們有時候會忘記,其實我們花時間在哪裡,它就是會形塑我們這個人,那這個時代你就是會花很多時間在手機、網路上,所以它一定對我們是會有作用的。你不可能完全不用,但如何取得這個動態 的平衡,它對你們這一輩以下就是更難的。
蓁:沒錯,以我來講,剛好是跨越從按鍵式手機Nokia或什麼轉到第一支智慧型手機的。
蓉:是嗎?有那麼晚嗎?
蓁:我是民國92年出生的,我的第一隻手機也是Nokia,還是按鍵啊,還是這樣子小小一臺,還可以玩那個貪吃蛇。然後劇本裡面,就是這個《照常營業》裡面其實也有提到蠻多關於我這一代跟我爸媽那一代的差別,就是看待這件事情的一些差別。
蓉:所以這個作品有點你們這個世代的人怎麼找自己對不對?籠統一點是不是可以這樣說,在這樣的世代,我們怎麼樣找到自己,然後站穩?
蓁:如果要真的很簡短說的話,是可以這樣子說的,就是語嫣在找尋自己,在哪裡。
琦:現在的年輕人,有一部分的人是對於在網路上的曝光流量是很趨之若鶩的,他們竭盡所能嘗試。但是有另外一部分的反動是,我是年輕人,但是我不隨波逐流,我覺得那些想靠當youtuber紅的人都是有點問題,反而有這個拉力在。然後像語嫣,最一開始她可能也是有她的擔憂,甚至是排斥,就是年輕的小朋友都會覺得自己是很特別的,我不要去做這些(蓁:我不用這些東西也可以),對,我已經足夠特別了,但最後還是屈服於這件事情,甚至被它刻下了很深的痕跡,而且可能是不好的負面的影響,這件事情是很難去拿捏的。尤其現在如果回到整個大眾的話,很多人是他們分不開,不只是因為他們從小習慣了這樣的環境,癮頭比較大,而是他們的工作本身就需要用到網路跟社群,他們可能是社群編輯,或者是他們是直播主,或者是他們是自媒體創作者,他們工作本身就是這些東西,那要戒掉的話,等於是拿掉他們的經濟來源,甚至是很大一部分的自我認同。
如何在這個時代自處 如何彼此陪伴?
蓉:希望觀眾來看……
蓁:當然!
蓉:想要給他們看到什麼?
蓁:最主要還是希望他們可以有一些共鳴,然後去思考自己目前的狀態是什麼。但是我沒有那麼遠大的夢想,說這部劇可能要療癒觀眾什麼,或者是帶給觀眾什麼警示。只是想要,跟我前面講的一樣,就是把一些你可能,你都知道,就是其實這些道理,我們這輩的人大家都知道,但是你從來沒有去正視它,然後你沒有去看清楚你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面你是什麼狀態。我覺得這樣的環境,我們是沒有辦法單靠我們就改變的,但是每個人都要看清楚這樣的狀況,然後去思考自己在哪裡。
琦:我反而對於療癒觀眾會有小小的期待。因為我會覺得,要做社會教育,然後讓大家可以知道,不要在網路上亂留言,這件事情真的太難了,可是至少讓有遭遇過這樣事情的人來看了戲之後會知道,你真的不是一個人,還有這麼一群人,有至少這麼一個劇組有在關注這個議題,然後有努力的把它變成現實,然後讓更多人可以去關心這一件事情。你不孤單,你跟語嫣一樣,你跟Kiki一樣,你跟很多很多的你不認識,但是我會稱作是夥伴的人是一樣的。即便我們還是很無力,然後不知道怎麼去做,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麼樣的發展,甚至對於它未來發展可能是悲觀的,但沒關係,至少我們都還有彼此,我們知道有人跟我們有過一樣的經歷跟苦痛,這就是 我覺得最安慰的事情,也是我在做這齣戲覺得最大的動力。
蓉:截至目前,這個作品自己最喜歡的部分是什麼?
琦:唱歌!
蓉:哦,你是唱歌嗎?
琦:嗯,雖然壓力很大,但是還是覺得蠻開心的。
蓉:歌都是你們自己做的對不對?
蓁:對對對,沒有錯。
蓉:那儀蓁呢?最喜歡的部分是什麼?
蓁:我覺得這個作品真的有很多自己不同的面向,雖然我們前面講得如此沉重,好像在講什麼一個很悲劇的東西,但是它也有很開朗的地方,也有情緒起伏很高的地方,也有很日常的地方,就是……我選不出來。
蓉:整個都是你的嘔心瀝血的作品。
蓁:它是我的寶寶。
蓉:很難說我喜歡眼睛還鼻子,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