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們太愛用手機,Martin Scorsese 現在連自己的電影都不去電影院看了】#葉郎每日讀報 #電影院的故事

「我問這位電影大師為什麼如今不再在電影院看電影,他立刻大發雷霆地開始抱怨那些在電影放映期間拿出手機講電話、半途離席去買爆米花和汽水、還有發出各種蓋過演員聲音的觀眾。」
Rolling Stone 老牌影評人 Peter Travers 幾天前在自己的部落格 The Travers Take 引述了他訪問導演 Martin Scorsese 過程中的這段對話。Martin Scorsese 説他正是因為這些越來越常見的影廳脫序行為,所以現在連自己拍的電影都不太去電影院看了。
這位奧斯卡最佳導演得主近年越來越像是憤怒的老人,經常抱怨當代的電影、觀眾和電影院體驗。不過這次他指出的體驗要害,多數人深有同感。
我之前經常舉的案例是,2年前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一場《芭比》(Barbie)放映過程中一位媽媽就因為放任自己的小孩在場內玩手機,而在散場時和另一位抱怨的觀眾扭打成一團。事實上,多年前佛羅里達的一家電影院還因為使用手機的衝突傳出槍響,造成現場觀眾傷亡。
在電影過程中拿出手機使用的討厭鬼,有時候是因為特殊工作形態不得不然,有時候是冗長的電影讓他們感到難以忍受,有時候是社群軟體創造的「必須永遠留在線上」的新生活習慣。
全世界最大的連鎖電影院 AMC 執行長 Adam Aron 曾說要這些年輕觀眾關掉手機不要使用,就好像要他們割掉一隻手臂一樣。
因此多年前 Adam Aron 曾經考慮向這種趨勢低頭,宣佈要實施一個實驗性的計畫,允許觀眾在某些特地影廳裡使用手機。
這項提議立刻引發了壓倒性的負面聲浪。觀眾和媒體紛紛表達憤怒,認為這會嚴重干擾他們的觀影體驗。Pew Research Center 針對美國受訪者的調查結果同樣顯示,95% 的美國受訪者認為在電影院或其他需要保持安靜的場所使用手機是不可接受的。以禁用手機著稱的美國連鎖電影院 Alamo Drafthouse Cinema 甚至會因此將觀眾列入黑名單,永遠不得跨足。
AMC 在幾天之內就撤回了這項計畫,從來沒有真正實施過。
但我們不能不考慮另外一種不只存在於網路社群也存在於現實世界的需求是分享。
Rolling Stone 老牌影評人 Peter Travers 其實在訪問中有略帶挑釁地反問 Martin Scorsese 説,我們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在電影院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或許是吧。但那時候我們談的永遠是電影,關於那些反覆咀嚼電影本身帶來的各種趣味性。」Scorsese 回答。
除了像機器人一樣嚴謹的人之外,我想多數讀者都跟我一樣同時扮演過「噓那些愛在電影院賣弄的人」和「就是忍不住跟鄰座友人咬耳朵賣弄的人」兩種雙重角色。
電影院這個誕生於上、上世紀末的媒介,確實在即時分享上的機能比較受限。
跟上世紀在電影院裡偷拍的觀眾多數都有犯罪和圖利動機不太一樣,這個世紀這麼做的人(雖然同樣侵權)多半是想要分享。
幾個月前正好有一個同樣「雖然侵權但危害不大」的案例。媒體發現 YouTube 上存在大量假的電影預算。這些透過剪接不相干的電影甚至是 AI 生成的片段製造出來的假預告,企圖滿足那些苦等不到心愛電影續集(比如《康斯坦汀:驅魔神探》第二集之類)的粉絲,掌握他們稍微有點蛛絲馬跡就會點擊的心理,騙取虛偽的流量。
問題是問為什麼多年來好萊塢片廠都袖手旁觀?結果發現除了 YouTube 的版權機制會把這些流量的獲利自動分給(被侵害的)原始權利人之外,對片廠來說這也是製造對續集電影期待、觀測期待熱度變化的大好機會,即便這些假預告未經授權而且還提供虛假資訊。稍後,YouTube 因為這些批評聲浪(而非因為權利人請求)大批下架了各種假預告。
回到電影院裡頭,電影院還能找到什麼不會侵權也不會干擾別人的方法,來滿足新一代觀眾的社群分享需求?
AMC 和其他電影院都努力做了一些嘗試。有些影廳犧牲了廣告時段,在正片放映之前投放專門供觀眾拍照打卡的主視覺畫面。有些則是在入口處設置了拍照背板,讓你(在社群上)證明自己來過。事實上,台灣這兩年風起雲湧的「特典」也是一種社群分享機制。你可能在拿到王蟲海報的瞬間或者回家裱框釘上牆面之後,都在社群上拍照分享過。電影院正在摸索學習消費者這種「證明自己來過」的心理需求。
這是電影的第 n 個青春期。他現在還在轉大人,適應他眼前不太一樣的新世界。
┌ 你的電影院讀本 ┐
《從前,有個奇麗馬》
└ 葉郎的第二本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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