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的騷動已經過去接近一年,刀無鋒獨自坐在道場,眼神悠遠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場地,思緒緩緩飄向過往的時光。
那些年,刀聲劈裂風的清響,師徒間的笑語,還有那一道道年輕熱血的身影,仿佛還在眼前浮動。
作為莫雷村的英雄,他在村民面前依舊維持著溫文儒雅的形象,然而私下裡,無鋒卻多了幾分落寞。
這段日子裡,小莫始終陪伴在無鋒身旁,默默守著道場,讓無鋒在這份靜謐中感到一絲溫暖。
儘管小莫多次表示願意嘗試習武,無鋒始終不允,害怕珍愛之人再在眼前離去。她靜靜地陪伴著,用自己的存在淡化了無鋒心中的孤寂。
小莫從旁邊走來:「再不吃飯要冷掉了喔。」
刀無鋒低聲道:「還不餓。」
小莫沉默地在無鋒身旁坐下,頭輕輕靠在他肩膀上,安心地閉上眼。
兩人靜靜地並肩而坐,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彼此的羈絆越發深厚。
小莫開始格外在意無鋒的生活起居,而無鋒對她的保護心更是已超越青梅竹馬的界限。
「冬天,快要來了呢。」小莫喃喃道。
「是啊。」刀無鋒應道。
小莫露出些許擔憂:「他……會回來嗎?」
一陣沈默之後,刀無鋒眼神堅定道:
「不管他回不回來,我都得繼續前進。」
小莫微笑著戳戳他的臉頰:「你明明就一直在等他。」
無鋒一陣尷尬,無奈地解釋:「那是因為……如果妳沒看錯,他身上還有許多未解的謎團。」
——
幾天後,小莫一人在商街閒晃採買,莫雷村逐漸走出陰霾,街道上也多了幾名輝之國的律巡來維持治安,小莫巡視著剛下山的雪山商隊,希望能打聽到小黑的消息。
道場空無一人,只有無鋒獨自坐在角落,閉目養神。
陣陣冷風挾著落葉自門縫灌入,空氣中多了幾分冬日的蕭索。
吱呀——
門被推開的聲音格外刺耳,在這片寂靜中宛如裂空之刃。
腳步聲,緩慢而穩定。踏在木地板上,如同時光倒流的節奏,一步步逼近。
一道人影立於門前,身披灰黑色斗篷,帽兜壓低,只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顎。他沒有說話,僅是靜靜地望了片刻,然後緩步踏入場中。
咚!
肩上的布袋墜落地面,沉悶聲響仿佛為這段久別重逢的沉默定下了基調。
刀無鋒緩緩睜眼,目光穿過那層斗篷,停駐在對方身上,嘴角微微牽起一抹笑意。
「我說啊……每次出現都這麼突然嗎?」
輕輕飄出的聲音,像是在懷念,又像是在責怪。
那人仍未回應,只是走向牆邊的兵器架,手指在刀柄上緩緩掠過,最後挑起兩把木刀。
一回身,一把留在手中,另一把朝無鋒丟去。
刀無鋒伸手接住,熟練得像是在接一段未完的過往,
低聲道:「就這麼急著來輸給我?」
氣息交纏,火星已燃。
那人終於止步,解下斗篷,灰黑衣料滑落的瞬間,露出那張熟悉的面孔。
是他,果然是他。
小黑站在原地,眼神沉靜卻堅定。歲月在他臉上沒留下太多痕跡,但氣質已與當年判若兩人。
他的氣質比過去更冷冽些,眼神卻依舊固執。
「這次……我是來贏的,臭屁鬼。」低沉的聲音,卻透著壓抑不住的倔強。
刀無鋒輕笑一聲,站起身:「那我可不能讓你失望。」
語畢,兩人身影交錯而出。
宿命再聚,刀鋒先決。
木刀相擊,聲聲入耳,在空蕩道場中迴盪如雷,似舊日重現,卻早已不是昨日之交。
刀無鋒先發制人,左手刀勢如風刃掃落,氣韻凌厲,刀身疾斬疾止,攻守之間毫釐不差,這般從容掌控,更顯無懈可擊。
小黑迎擊而上,起初腳步略顯僵硬,然隨著每一刀過招,節奏竟漸入佳境。那曾經倉皇的應對,今朝已能游走其間,甚至偶有反客為主之勢。
某一瞬,他低身斜刺,一刀破空,直取刀無鋒下盤。這一擊節奏鮮明、氣勁貫注,早已無昔日的莽撞可言。
無鋒眼神一動,橫刀一擋,腳下連退兩步,嘴角揚起一抹淡笑。
「此次回歸,你的心境不同了……」
刀無鋒心中暗忖,眼神中多了幾分慎重。
小黑並未回應,沉默應戰,眼中執念如鐵。
不再躁動的魔力,如潺潺伏流,穩穩貫通於四肢百骸。
刀無鋒一時間看不透,卻知這股氣息沉穩而堅定——有了「形」與「意」。
然而,小黑的攻勢卻未因此內斂,反而愈見極端、愈見侵略。
步步進逼,每一刀都不留餘地,刀無鋒竟漸感壓力倍增。
招來招往,勢如驚雷,氣勢如山海碰撞,竟無一人退讓。
刀無鋒臨機變招,一記橫掃逼頸,小黑一擋即應。雙刀交鋒之處,
「喀」然一聲,木刀雖裂,卻未斷,仍堅韌如初。
刀無鋒微微一怔,眉頭輕挑:「……這樣的力道,竟還撐得住?」
心中知曉,這等強度的魔力,在過去的對決中,早已碎刀當場。
如今不再崩裂於瞬,不是他的魔力不夠,而是對手早已非昔日可比。
此刻的小黑,眼神再無浮躁,亦無逞強。戰意沉靜如冰,鋒芒藏於每一式之中。
那布袋中逸散出的魔力波動,像是什麼沉睡之物正在甦醒,令空氣也隱隱震動。
二人再度交錯,刀光瞬息如閃。就在這毫厘之間,兩人心中同時閃過同一句話:
——我不能在這個人面前,落於下風。
強者,不容退讓。
宿命,不容動搖。
隨著戰鬥進入白熱化,雖只持木刀,兩人身上已添數道血痕。血氣與汗水交織,氣息愈趨沉重。
誰也不可退讓,反而戰意愈加旺盛。
「無極刀法的真諦,你可還記得?」無鋒忽然開口。
小黑不語,只以一記斜劈回應。
那一刀勢沉如雷,無鋒側身避開,眉頭微蹙。
「我知曉師傅的教誨。」小黑低聲道,「但現在的我——只想證明我自己。」
刀無鋒心頭微震。這句話,陌生,卻又熟悉。
不答,只反身躍起,手中木刀化為連斬疾風,氣勁如浪。
心念如電閃而過:
「當初你為了壓制我,選擇鍛出那柄特製長刀……我曾以為那是偏執,直到——」
回身閃過小黑一記橫斬,木刀劃出一道如水的弧光。
「直到我親眼看著父親斷氣的那一刻。」
「一直以來我以為你太過偏執,現在我才明白……」
「為了破局,有時唯有劍走偏鋒,才有一線生機。」
——這些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刀無鋒忽然止步,雙膝微曲,氣沉丹田,擺出無極刀法的正式架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聲音不疾不徐,卻如磐石沉穩,
「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小黑喘著氣,低聲問道:「你的道,是什麼?」
刀無鋒目光如電:
「我是無極刀法唯一的繼承人,求無我之境,行俠義之道。」
「這是我父親的遺言,也是我選擇的路。」
雙手穩握木刀,氣息凝如山嶽,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那你呢?」
小黑沉默片刻,眼神猛然一凜,冷冷吐出兩字:
「——勝利。」
話音剛落,身形猛然伏低,脊椎彎曲如弓,背脊拱起,
腰胯貼地,雙肩緊縮,極端架式驟然顯現。
那並非傳統的武學招式,彷彿某種原始野性從骨血之中爬出。
刀無鋒瞳孔微縮——那姿態不是練成的,而是戰鬥中甦醒的本能。
肌肉繃緊、血脈微顫,像是什麼記憶正從小黑體內硬生生撕裂而出。
刀無鋒第一次,在與小黑的對決中,感受到真實的殺意。
——來自小黑,這個曾經永遠追不上自己的少年。
是宿敵,是摯友,和光決霜憶,證道之路啟。
刀無鋒看著小黑的姿態,微微皺眉。
那股從骨血中湧出的殺意與決然令人心驚,
但心中卻反而燃起一股不服輸的鬥志。
「但願有一天,你也能找到屬於你的道。」
刀無鋒語氣堅定如鋼,「就算你真是龍之傳人,我也不會輕易認輸!」
黑龍在旁靜靜觀望著,眼中透著一絲深思:
「兩人在不知不覺中,各自的"道"已經錯開了。」
「要決勝了!」
就在兩人準備分出勝負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停!!!」
熟悉又略帶惱怒的聲音令兩人同時一驚。
小莫氣沖沖地走進道場,雙手叉腰,怒氣沖沖地看著兩人。
「打甚麼打!一見面就打架,這些衣服都是我縫補的,你們知不知道補起來有多麻煩?」
「痾......」
小黑和無鋒尷尬地站定,小莫走上前,一手一個地揪住他們的耳朵:
「兩個幼稚鬼,就知道打架!」
黑龍在旁靜靜觀望,眼中透著一絲難得的愉悅與感慨。
看來立於無極道場真正頂點的人物不是無鋒,也不是小黑,是誰都惹不起的小莫。
————
星空照耀的夜晚,刀無鋒和小黑坐在道場的走道上。
刀無鋒盯著小黑,認真地問道:
「咳咳……小莫說過,那時候在你身上看見了鮮紅的眼睛和黑色的火焰。
加上白天交手時,你身上確實隱約有一股非凡的魔力。解釋一下吧。」
小黑語重心長地回答:「總有一天要讓你們知道這件事......
雖然我自己也不完全清楚原因……但傳說中的黑龍確實寄宿在我身上。」
話音剛落,黑龍悠哉地搖著尾巴,明顯在期待無鋒的反應,
身為神祇的牠,某些時候卻顯得特別幼稚。
刀無鋒一聽,露出驚訝的表情:「真的假的……祂就在這附近嗎?」
小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就在這裡啊。」
話音剛落,黑龍便顯現在無鋒面前,這也是祂第一次在小黑以外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真身。
刀無鋒見狀,瞬間改成跪姿,緊張地說:「參見黑龍大神!」
黑龍得意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嗯嗯,我早知道你是個有禮貌的孩子,不像這傢伙。」說罷,黑龍意味深長地瞇眼望向小黑。
小黑不解地看著自己肩上的黑龍,皺了皺眉:「這傢伙……真的這麼偉大嗎?」
刀無鋒認真地回道:「這當然!黑龍大神——落迦可是傳說中吞噬掉太陽的存在!黑陽蝕日,便是以祂之名銘刻於歷史的偉業。」
黑龍聽了,趁機對小黑說道:
「聽到了吧,你這小鬼,好好學學人家怎麼尊敬本龍神。」
小黑毫不客氣地回應:「噁~」
刀無鋒看著小黑,語帶凝重:
「那麼,你豈不是相當於神明的使者了?你們的出現……有什麼目的嗎?」
小黑和黑龍不約而同地回答:「沒有。」
小黑嘆了口氣,淡淡地說:「我有記憶的時候,牠就在了。至於更早的事,我也沒有印象,不知道原因。」
黑龍懶洋洋地趴在小黑肩上,補充道:「只是想效仿以前的老朋友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無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這樣啊……」
黑龍見狀,擺了擺尾巴,不以為意地說:「沒事沒事~而且我對你們兩個的成長還挺感興趣的。無鋒啊,多幫我教訓教訓這個死小鬼。」
小黑拿起身旁的長條狀布袋,對無鋒說道:「話說回來,我可沒打算靠祂的力量來贏你。」
隨後解開布袋,儘管刀無鋒早已猜到小黑帶回來的可能是這樣的東西,但當他親眼見到時,仍不由得發出一聲讚嘆。
這把刀擁有灰白的刀身,透著冷冽的光澤,與無鋒那把內斂含蓄,
與流水般柔和的"和光"不同。
"霜憶"
刀身帶著一股凜冽的傲氣。
每一寸金屬都在詮釋著自己的獨特性,那份凌厲的氣質不加掩飾地彰顯著自己的存在,就像是冬日裡第一片落下的雪花,純粹而鋒利。
刀無鋒細細打量著,微微一笑:「很有你的風格呢。
你終於也走到這一步了,父親要是見到了,想必會很欣慰吧。」
小黑放下刀,心知肚明,僅是心像武器的練成,便足以顯現出他與無鋒之間仍然巨大的差距。他輕聲說道:「還遠遠不夠,這只是個開始。總有一天,我會追上你。」
刀無鋒抬頭望向夜空中的明月,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們的交手似乎越來越危險了。最初還能很好地控制,但上次只是木刀而已……下一次呢?情況恐怕更難掌控。我不想輸給你,但我也不願意拿和光對著你。」
小黑明白無鋒的心情,競爭的激烈無形中推動著兩人,也許某一天,這股不服輸的心態會改變彼此之間的友情,甚至可能影響到小莫。
沉默片刻之後,小黑也抬頭望著月亮,輕聲道:「是啊,再這樣下去,小莫可會越來越生氣了。」
刀無鋒低聲喃喃:
「道……」
小黑轉頭看向無鋒,只見刀無鋒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隨即轉頭對他說:
「我啊,還沒能證明自己完全繼承了父親的意志。而你也還在找回過去的記憶,對吧?」
小黑輕輕點頭:「是啊,我也還有自己的問題要解決。」
刀無鋒伸出手,眼神堅定:「那麼,下次交手,就是"證道"的時候了。」
小黑沉思片刻,站起來握住無鋒的手,簡單地回應:「哦。」
情誼如月,照耀一時;宿命如刃,終將決斷。
一旁的黑龍看著這一切,心中思索:
「真是有趣。作為彼此競爭成長的摯友,兩人心底同時期待著某天分出勝負,
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總有一天,其中一人會毀了對方吧。」
刀光映二道,各執一方意
師承分岔路,人之證,刀之道
人之道,刀為證
霜憶和光終殊途
..
.
片刻之後,
刀無鋒看著小黑的霜憶,眉頭微挑:「那個……化散不掉嗎?」
小黑尷尬地撓了撓臉,低頭盯著自己的刀:「痾……我一直都是用布袋裝著的。」
刀無鋒失笑,語氣半是教導半是調侃:「正常來說,心像武器是可以用意念收束的。這樣整天扛著,也太顯眼了吧。」
黑龍立刻在旁邊笑到直抖尾巴:「哈哈哈哈!果然這小子素質太差!連這都做不到,哈哈哈哈!」
小黑臉色微紅,反駁一句:「閉嘴啦!」卻難掩尷尬。
刀無鋒搖頭失笑,心底卻暗自一沉。
——若是連化散都無法做到,是否意味著這柄刀,與小黑之間還有某種不明的牽連?
————
幾日後的清晨,曙光如薄紗般透過屋簷,輕撫著道場門前的石階。
山間吹來的冷冽晨風帶著一絲蕭索,悄然滲入骨髓,彷彿在預示著某種不可逆的變革即將降臨。
驀然,天際傳來陣陣低沉的鼓聲,如同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全村的人們不約而同地聚集在外,眼神中交織著焦慮與期待,齊齊望向遠方蜿蜒的山道。幾位衛兵如雕塑般挺立在道路兩側,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一種近乎宗教般的肅穆。
「魔王駕到!」
一聲洪亮的喝令劃破寂靜,震懾人心。
隨即,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如潮水般從村口湧出。他們的銀色盔甲在晨光中閃耀著冰冷的光芒,宛如受過嚴格訓練的精銳之師,散發著不可阻擋的威壓。
在這支肅殺的隊伍中央,魔王的身影如一道永夜般降臨。
身著一襲深邃如淵的鎧甲,表面刻印著神秘的金色符紋,在晨光的映照下流轉著詭譎的光芒。
巨大的肩甲如猛獸利爪般向外延展,每一片甲片都彰顯著至高無上的王者威嚴。
最引人注目的是臉上那副狼形半臉面具——
深邃的面具兩側各自向上延伸出一支優美的尖角,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白髮與周身的黑暗氣質形成強烈對比,更襯托出一種超然於世的威儀。
這面具似乎不只是單純的裝飾,而是承載著某種深不可測的意義。
魔王坐騎於高頭戰馬之上,銀甲如鋼、黑披風如夜。
人未動,威已至。
目光從隊伍中緩緩掃過,神情淡漠如鐵,彷彿這塊土地只是待審的卷宗。
在半臉狼面具的遮掩下,沒人看得清他的眼神,但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那種無需高聲卻令人噤聲的冷。
忽然,魔王開口了。
聲音不高,卻像鐵騎踏過靜夜,字字入骨——
斷祀孤燈復明桑,
拋甲鑄血伊人冠,
覆面刻咒天地間,
笑看黃衡論蒼天。
這段話彷彿穿透了村落、山嶺與沉睡的歲月,既說給世人,也說給宿命。
這個人,無須出聲恫嚇,無需拔刀示威。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審判。
死寂。
空氣像是凝固了,連風都屏息不前。
這時,一道壓得極低的聲音,在群眾之中悄然響起,卻像一把刀,劃開沉默的幕布:
刀無鋒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那個人……咒世。清輝族如今的掌權者。」
望著那個緩步走進村落的黑影,語氣中掩不住複雜:
「據說他是十多年前自邊境來的一位異人。當時魔王子離世不久,
白鬃騎士團行蹤不明,而這個人,就這麼走進了王宮……」
刀無鋒的眉頭微蹙,繼續道:
「傳言他用某種妖術迷惑了女王,從此女王閉宮不出,朝政無主,而咒世則一步步奪下軍權與政事。有人說,他的香薰能讓人見鬼;也有人說,他根本不是活人,是受詛咒的亡靈,披著人的皮在世間遊走。」
他話音低落,眼神卻銳利如刀:
「這些年,他清洗異己、斬殺反對,吊籠、剝皮、活埋……什麼都幹得出來。清輝族上下無人敢言,百姓們背地裡叫他『狼面相』,說他不食人煙、不知悲憫。」
刀無鋒緩緩握拳,聲音低沉壓抑:
「更有甚者,為了與碧黎族交換資源,他竟將成批清輝子民暗中送往邊境礦坑,當成苦工。那些人至今杳無音訊,名簿上甚至連記錄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壓住胸中的翻湧與怒意:
「我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傳聞裡那個惡名昭彰的暴君。這樣的人,今天親自走進這地方——」
無鋒眼神低冷,語氣壓著怒火:
「到底,是想來幹什麼?」
「他沒資格戴那張狼的面具。」
一瞬靜默,連風聲都彷彿遠去。
「那是銀狼的象徵,是白鬃騎士團的榮光,不是什麼用來掩飾殺戮與蠻橫的遮羞布。」
一旁的小莫神色也變得凝重,低聲喃喃:
「這位……這位大人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不會是……是來抓人的吧?」
話未說完,語氣已透出一股壓抑不住的驚惶。
與此同時,小黑凝視著魔王的身影,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魔王子。」
這個稱呼如閃電般劃過腦海,帶來一陣刺痛,
小黑不自覺地摸著自己的頭,試圖捕捉那轉瞬即逝的記憶碎片。
就在這時,黑龍沉穩的聲音打破了沉寂,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
「他與你有相似的氣味,詛咒的氣味。」
小黑聞言,面露困惑:「什麼?」
黑龍緩緩解釋道: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幾乎被詛咒完全侵蝕,我也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幫你洗掉身上的詛咒。而這位王者,似乎是靠自己的能力獨自承受這一切。」
話音未落,只見魔王大步流星走到村莊中央。
舉手投足間,一把霸氣十足的長戟憑空出現——
“惑世戟”
戟身修長,灰黑相間,散發著沉重的威壓。
戟頭由三個主要部分組成:一個尖銳的中央矛尖,兩側各各彎曲如新月的刃部。
整把武器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感,彷彿它不僅是一件武器,更是一件藝術品和權力的象徵。
在眾人驚嘆的目光中,魔王手持惑世,輕輕用戟尾敲向地面。
一股無形的魔力波動自戟尾擴散開來,如同水面上的漣漪,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實質感。
能量波動穿透了整個村莊,圍觀的群眾無不感受到這股可怕的壓力,有些人甚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臉上寫滿了驚恐。
刀無鋒和小黑心頭一驚,不約而同地想到:「好強大的魔力……跟我們差距太多了。」他們深深意識到,眼前這位魔王的實力遠非他們所能企及。
「嗯~」
魔王輕哼一聲,彷彿對自己的探查結果感到滿意。
奇怪的是,這股擴散的魔力雖然強大,卻未傷及周遭眾人,更像是為了確認什麼。
就在眾人還沉浸在震撼中時,魔王的目光突然轉向了小黑。
正當小黑還沉浸在對魔王威能的驚嘆中,猛然抬頭,發現魔王已瞬間來到自己身前。
「抓到你了。」魔王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黑龍一聲驚呼:「不妙!」。
只見魔王伸出左手,迅速朝小黑抓來。小黑反應極快,反手撥開魔王的手掌,並迅速後退幾步,警戒地低聲問:「你想做什麼?」
魔王默然不語,卻高舉手中的惑世戟,毫無徵兆地朝小黑狠狠劈下!
情急之下,小黑舉起身旁的布袋抵擋。
砰——!
布袋在強大衝擊下瞬間爆裂,碎布四散飛舞。
灰白刀身隨之顯現,霜憶破袋而出,凌冽的肅殺之光,正面迎上惑世戟。
戟刀相接,響起沉重的撞擊聲,震得四周空氣轟然作響。
「甚麼情況......」
「他是犯人嗎?」
圍觀的村民們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事態會突然發展到這種地步。
「糟糕......」
刀無鋒臉色一沉,眼神如刀般銳利。
立刻將小莫護在身後,目光緊盯戰圈,餘光同時掃過四周,警戒著那些持兵在側的士兵。
驚!驚!驚!驚!驚!
魔王一戟劈向無名者!
咒世真意,究竟為何?
小黑能否逃出生天?
淬血與龍神的抉擇——
背後又將牽引出怎樣的宿命?
黑戟臨莫村,
霜刀映宿塵。
龍血兩極立,
誰定乾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