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案 4-6：攝魂井
靜雲殿內，夜燭將盡，暗門木板仍殘留被掌心掀開的熱度，彷彿有人前腳才倉皇離去。隔着靜得可怕的空氣，李關元聽見自己與李天池的呼吸被無形殿頂悶得發悶——似有千斤疑霧壓在胸口。
石梯陡而曲折，灰塵被他們鞋底捲，在狹井裡滾出空洞回音。落走不到三十步，迎面就看見一塊綠銹斑駁的青銅匾額，嵌在壁中。燭光勉強照上去，三個隸書古字浮現——攝魂井李天池從袖中掏出一撮靈光粉，輕灑進門縫，火星「噼啪」躍動。他壓低聲音解釋：「皇族若薨逝成疑，陛下會令觀天監在案發處佈此井——鎖魂、攝影、定氣。能將死前後幾刻鐘的景象凝成影像，存一甲子不滅。」
李關元聽得眼睛一亮，脫口翻譯：「所以是古代版 CCTV，外加 3D 投影？」
「……CCTV？」李天池一愣。李關元揮手：「就當是你能重播現場的秘術吧。要是畫面完好，案子八成能直接破。」
他伸手推門，門軸發出一聲低沉的「呀」響，淡綠磷光瞬間沿井壁亮起，把狹井照得像倒扣的星盤。
井心垂下一圈細銀鍊，末端吊着半片玉珮——是皇后生前常佩的「清宵半月」。李天池以簪尖挑動，清脆「咔嗒」聲過後，磷光匯聚成一面水幕，懸在兩人面前。
畫面撲面而出，帶着夜雨的冷冽與宮燈的腥甜。
濃雲壓頂、雷光斷續；雨水衝破瓦簷，帶著瓦垂獸的幽嘶聲。皇后身披月白宮衣，踉蹌扶柱，，仍死死按住心口；下一瞬，宮女尖叫劃破風雨，燈籠光影瘋狂晃動。皇后唇色瞬間青紫，膝蓋一軟，皇后捂胸仆倒在朱階之下，唇色青紫，眉間驚愕定格，「唰」地一聲，畫面就靜止在皇后仆倒在朱階之下
李關元只覺背脊涼氣齊冒——仆倒瞬間竟近在眼前，像 VR 頭顯把他拖進案發中心。
他嘀咕着抬手想拖動畫面，指尖卻被細細電流逼得一縮。李天池下意識擋住：「魂鎖護面，硬拖會被反震。」李關元靈機一動，他蹲下拾長石當作「控制棒」，在水幕邊緣輕輕一劃——畫面果然被拉成慢放。
這一次，他捕捉到斷片前最後一幀：畫面左側的門弧邊緣掠過一抹黑影——黑披風翻飛，金線花紋閃動，還帶着模糊長柄物的輪廓。
「這不是禁衛服飾。」李天池眼神一凜，「青鸞舊衛才用黑披風金邊，但當年青鸞臺已被裁撤，後由守門者的開門接手。」
「或者，散只是表面。」李關元眯眼，「有人留着制服，甚至繼續暗中行動。」
他腦海浮現高中歷社課的「地下黨派」概念，不禁苦笑：穿越後抓兇手，得順便考古一場未亡組織。
話音未落，井底忽湧起一縷墨霧，水幕被撕成碎片，光點落進井心凝成淡金魂影——正是皇后倒地時的姿態。她雙手掩胸，無聲開口，反覆唇形只有兩字：「補曜」。
李天池倒抽一口冷氣：「十四年了，魂魄還鎖在這裡……」
突然李關元的手環微微震動，在李關元的腦來顯出「真魂殘映。」李關元突然說出口，他自己也覺得荒謬。
此時，井壁亮起黑線——有人事先刻下的抹殺符。墨線如蛇竄向魂影額心，意在徹底破壞魂魄。李天池橫起短燭，火星分裂成三道光幕擋下，但墨線在光幕上留下焦黑裂痕，差點皇后魂魄破壞。
李天池道：「剛才那道抹殺符證明，有人不惜再次潛井，只為徹底抹去真相。想到此處，兩人背脊同時一涼——，抹殺符的主人可能還懸在殿外某處。」
這時磷光熄盡，皇后魂影漸漸虛弱。她抬手指向井底水面，漂起一縷黑金斷絲，帶淡淡術火痕。李關元小心夾起收進封袋，對李天池道：「織坊比對，能鎖真兇。」
接著皇后又在空氣畫了半個「雲」字，便漸漸散作點光。兩人心生警覺——案底還藏一塊尚未出現的拼圖。
磷光熄去，井內重歸昏暗。兩人循原路上行，出暗門時天色已現魚肚白。靜雲殿裡仍靜得可怕，唯簷角風鈴在晨風裡叮噹作響。
李關元低頭跨出門檻，鞋尖掠過一枚新鮮泥點。泥未乾，混着早春草腥——證明有人與他們幾乎同時出入暗門。
「現場得封，但不能大張旗鼓。」李關元壓低聲，「殿口安排景門內侍守暗處，誰敢回頭擦痕，就地生擒。」
兩人走出靜雲殿，站在重檐廊下，李關元接著裝著黑金絲信封收進密囊，將整套線索理出頭緒：
1. 黑披風金邊——青鸞舊衛或冒充者。
2. 攝魂井影像紀錄不完整——證明有人深入攝魂井動手腳。
3. 織坊比對——京中能織金線縫花的僅三家；一旦配對成功，便可鎖定下單者。
4. 半個雲字——可能是云字印、云字秘符或云字殘卷；需進一步尋找。
魂影半個「雲」字——另一半證據仍隱藏。
「下一步，比披風找人、撬開證人，再補齊那半個雲字。三件事對齊，十四年前的黑幕就撐不住。」李關元語調平靜，卻字字帶勁。
李天池收回目光，望向靜雲殿屋脊。「你說得輕巧。真相若扯動皇脈、驚動內廷，你我或成劍上螞蟻。」他苦笑，仍拔下一截袖帶束好靈瓶，「不過做守門者，本就要站在門縫——外面是黑暗，裡面也是黑暗。誰敢退呢？」
「說得好像你要犧牲一樣。」李關元拍了拍他的肩，「先去織坊，再回景門找孔最他們。織坊老闆好說話——若不好說話，我再從現代教你一種叫‘直播帶貨’的搜證法。」
李天池聽不內行，卻被那股莫名樂觀感染，失笑搖頭。「走吧。若抓到下單人，青鸞舊衛也好、朝中權臣也罷，總得露一條尾巴。」
晨光斜照，身影拉得修長。遠遠的，靜雲殿雕窗上微塵浮動，像十四年前夜雨的殘響，靜靜注視他們走向那片更加幽深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