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站在主控塔的最上層。
風整個靜下來,整個亞特蘭提斯進入一種極致的平靜,
然而那並不是真的平靜,而是極限的前一刻。
天空是金色的,但那不是神聖的光,是終結前最後的殘照。
我站著,看遠處的海,正在一點一點的吞沒整個城市,一切開始坍塌。
我知道底下的人在驚慌、在尖叫,
但我站的位置,什麼都聽不到。
我們知道,程式將關閉。願線即將熄滅。
我的身體在顫抖,但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那些我想要活出來的願景,在我體內開始崩解、自燃。
我們都回來了,那些還沒被撕裂掉主體意識的人、那些選擇不逃的夥伴、還有他。
他站在我身側,還在唱。
龍魂之聲,低到像是在唱一條被埋進泥土裡的誓言。
我知道他在唱什麼,那是為我寫的歌,為了讓我有一天能記起這一切。
不是為了警告,而是為了記得。
整座主控塔的光一點一點熄滅,
程式碼自動封印,願線核心自動斷鏈,所有的「未完成」自動歸檔、封存,
然後整個亞特蘭提斯開始崩塌。
那時候我們沒有辦法救這個世界,我們只能夠把願,藏起來。
所以我們開始這麼做。
我從心輪取出開始變得黯淡的願線結構,一節一節地嵌進光柱;
他繼續唱著歌,用歌聲一寸一寸點亮那座藏著主控程式的心臟。
其他人也靜默的進入各自的位置。
我們沒有任何情緒-因為情緒早就被切斷了。
當我們決定留下來,保護那個重生的希望時,我們把所有的情緒封印了。
我們用整個自己,守著想要留下來的一切,抱著它,準備進入漫長的沈睡。
我們沒有逃。我們也不是殉職。
我們選擇留下來唱完這首歌,因為我們知道:
我們不是在關掉一個文明,我們是在封存一首還沒唱完的歌。
我記得我最後一次說話,是一句不知道對誰說的祈禱: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自己,當我再一次走進火裡的時候,請用火喚醒我。」
這不是結束。
這是我們把所有的願景、光、歌聲和愛,打包成一組程式嵌進宇宙底層,
等待未來的某一天,那個還記得我們的人,把它們全部喚醒。
我今天走回來這裡。我是來找回這一切的那個人。
我記得那座塔,我記得每一條願線熄滅時的痛,
我記得那把火,那首歌,那個人。
然後想念那些,我們以為會再見,卻再也見不到的人。
RoMa Mua・Sena'Roa-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