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日期:2025-6-4
胡珉、千琪、煥霖是台北邁斯納表演工作室的成員,一起訓練了兩年,這次一起做戲,6/27-6/29在牯嶺街小劇場一樓實驗劇場演出《罪後幽默》,是翻譯改編自美國劇作家Jack Richardson的作品《Gallos Humor》。一起聽聽他們分享這齣戲的內容、做戲的過程以及邁斯納訓練帶給他們的收穫。
台北邁斯納表演工作室 參與兩年培訓
蓉:先跟聽眾朋友介紹一下自己?
珉: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我叫做胡珉,我也是負責翻譯劇本的這個,同學,希望大家會喜歡這一次翻譯的成果。
蓉:我們等一下要聽聽這個,應該是第一次翻成中文?
珉:對,它是可以說全臺第一次被翻成中文的劇本。
琪:Hello,大家好,我是千琪。我是《罪後幽默》的演員,也是其中一位製作人。
霖:嗨,我是鄭煥霖,也可以叫我Jimmy。我也是這一次《罪後幽默》的演員,同時也是製作人。
蓉:你們都是學劇場相關出身嗎?
珉:對,臺北邁斯納,我們是邁斯納艦隊的成員。要不要介紹順便介紹一下?
琪:嗯,對,因為我們一起想要做這個演出,其實我們是一個表演系統的同學,我們是臺北邁斯納工作室的同學。因為它是一個時間比較長的課程,是兩年課程,所以我們在兩年就一起上課啊,那其實也發生很多很有趣的事情,然後認識彼此,所以我們就想說,有機會想要一起來做一個完整的製作跟演出。
蓉:這個兩年是每週嗎?
霖:對,每週兩天。
珉:一次三個小時,然後課外還要有至少一個小時以上的練習,老師規定的。
丟到思緒 直覺感受與回應
蓉:這種表演系統其實要用說的很難,一定是要實踐的,但是稍微講一下這個邁斯納系統它的特色在哪裡好嗎?
霖:它其實就是比較直覺性的東西,就是想辦法讓你丟掉你自己原本,有時候在表演的過程中一直用腦袋的過程。你用腦袋,你就會一直把自己卡死嘛。那他的訓練其實在想辦法幫你丟掉你這些思緒,然後有辦法直覺的就是回應跟感受。其實是回到一個最真實的狀態,比如像小朋友的感覺,然後也幫助你在演戲上面情緒啊,可以怎麼樣的去配置,怎麼樣去使用。也有帶到劇本的分析啊等等之類,所以其實我們在上課過程中有很多關於劇本的東西。像《罪後幽默》其實是我們上課的某一個小片段,我們後來研究了一下,覺得這個劇本應該蠻有趣的,所以我們才決定最後選這個劇本。
蓉:那其他兩位呢,上了這個邁斯納的系統,對你們比較大的衝擊跟學習是什麼?
琪:我覺得這個課程其實它是一個很清楚的結構,我們第一個階段可能會,大部分我們都是兩人一組,所以我們可以很集中的做非常多的練習,然後其實主要是專注在對方的反應,我不用刻意去想我要怎麼表演,反而是我專注在對方的身上,他自然會有自己的表現,所以其實會花很多時間在在這樣的基礎下面。
當然時間一久就越來越複雜,比如說我對你有沒有什麼需求、我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然後大部分都是我們要自己去建構這個過程,就是說它可能也有一些編劇的或者是你自己在內在的探索。所以兩年其實一直會重複做很多事情,可是這個重複是你可以一直去調整,你覺得我好像可以達到這件事情,我可以多做一點。所以我覺得好像學一個表演這件事情,好像得要花那麼多的時間,因為它會經歷很多變化。
當然越到後面越複雜,可能會有更多的,比如說很明確,比如獨白的練習,或者是,我們身體上面可以有一些,比如說很冷啊,很熱啊,身體的障礙,比如我的腰痛啊,我的腳痛,我頭痛啊,會多一些在這種很實際的操作跟練習。其實還蠻多的。
珉:我印象很深刻就是,我們是兩年的課程嘛,我們第一年完全就是在拉筋練習,就是邁斯納一個很有名的重複練習的一個運動,算是一種運動這樣。我們從剛開始很枯燥的兩個人對看,然後發現對方身上有什麼樣的情緒特徵的時候,我們就很直覺的點出來,然後不斷重複像打乒乓球一樣,一二一二一二這樣子重複的講這個話,然後一直到另外一個直覺出現的時候,我們再follow這個直覺。所以就是從這樣的簡單的基礎一直到,加難,然後一直這樣的基礎上面變不一樣的花招,甚至最後面還會有要自己編故事,我們兩個有特定的關係,然後特定的關係裡面做這樣重複的練習。
然後到一個階段的時候,我們會丟掉這個一直重複講話的過程,也是專注在對方身上,看對方身上有什麼情緒的變化和直覺。所以我覺得到最後面我們被訓練出來就是會很自然活在當下。然後可能比如說影視的話,導演說action的時候我們就是比較容易進入到那個,像是真空的空間裡面,會很容易專心。我覺得這是很棒的一個好處。
課堂練習一小段 決定翻譯全本
蓉:而且兩年這樣子相處,真的是會很有革命情感的哦?我覺得劇場的活動,我有朋友跟我說,你想要給人看到跟不想給人看到的,都會被看到。所以那個所謂的革命情感,我覺得跟我們其他的那種相處,其實又有點不一樣。它強度其實有點高,但你如果不真心,馬上就會曝露出來。也是因為你們這兩年長期相處下來,又加上做了這個練習,所以乾脆小虎就想說把它整個翻出來嗎?
珉:應該說當時我是被這兩位製作人邀約,然後這兩位製作人他們比較……,他們有同一班,我們還隔壁班,還沒有同班。但是因為我們這後面,學校還是有一個成果發表,所以我們還是有一起工作的機會,所以確實是有建立了革命情感這樣。
琪:但後來小虎除了編劇以外,他也是製作人。
珉:我們都是製作人,因為人不夠用。
琪:我們重複很多的工作職務。
蓉:那為什麼你們會想要乾脆直接來做這一齣戲?
霖:其實我跟千琪聊這件事情已經聊很久了。就是從課程結束之後,我們就一直在想說,好像感覺可以做點什麼事情,然後就一直拖拖拖拖拖,直到有一天她又突然說,欸,上次講那個……
蓉:你們是什麼時候結業的?
霖:2021還是22?可能差不多疫情的時候。
珉:發生疫情的時候,剛好是我們上課的末期,我們都要改為Zoom上課。
霖:就從那時候就講講講講講,然後就,你知道,人有個慣性就是能懶就懶嘛,可能我啦,然後她就突然又再提起這件事,我就覺得好啊,那我們就來做做看。然後其實前面真的就是花比較多時間在找適合的劇本,跟人,就是要怎麼樣配置人這件事情。所以,對啊,我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為什麼我們要做這件事情,感覺就是一個……
琪:其實一開始我們對這個劇本的了解,真的是片段。在課程裡的片段,我們已經覺得它夠精彩,因為它其實是在角色上的建立已經蠻特殊了,然後他們發生的事情,其實我覺得是,雖然真實,可是我們沒有那麼容易遇到這種情境,所以很好奇它完整到底長什麼樣。後來才知道說,其實我們遇到的片段它真的是其中一個部分,這個完整的劇本其實是有兩個故事組合的。
珉:我們也是真的開始在排演的時候才發現,然後翻譯完了,開始讀本的時候才發現,哦,原來原本只是很好的練習材料,就其實這部劇也真的蠻有深度的。然後我們不斷的討論,因為我們就是等於是自己做戲嘛,所以就是自己要身兼一部分可能創意的部分,所以就發現,如果讀深一點的話,這個故事還蠻耐人尋味的,覺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以死刑犯的故事 探討制度與自由
蓉:那鐵定要跟聽眾朋友介紹一下囉,《罪後幽默》的罪你是翻成犯罪的罪,那Gallos Humor,Gallos就是絞刑的那個架子。那這齣戲是在說什麼呢?
霖:其實我們翻的是比較,想辦法讓它稍微不要那麼沉重的東西,但其實這部戲它的主軸是一個黑色幽默。它其實就是分成上下兩個片段,是這個劇作家他不同的觀點。上半場的話基本上是圍繞在一個監獄裡面的故事,一個死刑犯的故事,然後死刑犯他可能幾小時後就要接受絞刑的,上死刑臺。這時候有一個安排就是,進入另外一位女性來去幫他服務最後一次,這樣的故事。然後這個衝突帶出他們兩個人的觀點,其實也是慢慢的帶出這個劇作家的觀點。
到了下半場又有點像是銜接上半場,就是上半場追求的東西,那下半場回歸到了一個家庭的爭執,然後一個典獄長介入,幫他們協調這些事情。到最後其實是蠻無奈的,大家都想要突破些什麼事情,想要改變自己的現狀,但最後可能還是什麼都沒改變到,還是好好的回去工作啊,上班之類的。
其實我後來在做這個劇本的分析的時候才發現,好像也不是我們自己去找到這個劇本,我覺得蠻有緣分的,是感覺這個劇本自己也找到我們的感覺。我覺得這個東西是蠻特別的感受。因為我覺得之前跟孫千琪小姐,我平常都叫她Vicky,突然叫她本名有點不習慣。我跟Vicky在發想這件事情,其實也是想要,你知道,因為演員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在比較一個被動,被選擇的狀態,某一部分我們是想要找回一些的主導權,所以才會想要去試試看去做這件事情。因為畢竟,我們雖然都算是科班畢業嘛……
琪:我是臺灣藝術大學戲劇系畢業。
霖:然後我也是高中是戲劇班,但是我都是演員組那邊,好像也沒有真的親自這樣子,所以就覺得好像要試試看,製作一下這樣。所以好像也是想要去突破一些什麼事情,比如說突破自己現在的狀況啊,現在的這種被選擇的狀態,想要找一些主控權。才發現這劇本其實講了很多東西都是在圍繞在這個東西,所以就覺得,哎,挺酷的這樣。
珉:我覺得它本身好玩,這劇本就是它本身像是一個鬧劇,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很娛樂性的鬧劇,可是如果你抽絲剝繭往裡面讀的時候,它是有一點悲傷的成分在裡面。我覺得因為特別是西方國家,他們對於幽默的定義,可能是戲劇吧,戲劇的解讀對於幽默的定義都是悲劇,的延伸,悲劇加上時間。就是其實它本身是一個悲劇,可是你過了一段時間再回頭來看它的時候,好像有那麼一點好笑這樣子。所以我覺得它探討的本身核心算是那種很嚴肅、很殘酷的事實,但是這個劇作家讓這件事情包裝起來之後,我們在苦笑當中也可以學到一些發人省思的東西。是真的蠻有深度的這個劇本。
上下半場、四個演員 呈現價值觀的碰撞
蓉:原版就是四個演員嗎?
霖:對,它其實就是四個演員。我們那時候是先讀了原文的,我跟千琪讀完原文之後,有點看不太懂的感覺,然後想說哎,那要交給他了。它不是很簡單的用詞,它甚至裡面有些單字是查不到的。
珉:因為它是1961年出版的劇本,甚至有些英文是現代已經沒有在用了。
霖:一些術語啊之類的。其實翻譯應該胡珉那邊也是遇到蠻多挑戰的,包含外國人他們講話會比如說一句話,他用三句話來形容它,但是可能臺灣人一句就講完了。就是要怎麼樣精簡,但是又不要失去原本劇本的意思。
珉:而且我覺得特別因為這個劇本非常生活化,所以它有很多橋段是,這個角色其實在講廢話,可是他又指桑罵槐,他這些廢話當初其實又在講,在眨眼睛,有點在暗諷別人,那這種東西就特別要拿捏。就是我們看起來很像廢話,可是翻譯的同時就已經要十足的了解它。所以其實我們到現在還有在有點修改中文的部分,也要謝謝每一位排練的演員,他們也出了很多的點子。
蓉:你們各自飾演什麼角色?
琪:我是第二幕的,我是處刑員偉力,就是小虎的角色,他是一個死刑犯的處刑員,我是他的太太。我覺得我的角色,這個狀態應該是說,我的先生本來就是一個安分守己,本來是一個很中規中矩在生活的人,當然因為我跟他一起生活,然後我是一個非常樂於、喜歡社會框架的人,在這個社會框架裡面其實會找到我自己的樂趣。我覺得這個劇本寫的,應該說劇作家寫角色的方法是,我覺得很有趣,很多面向的,關於喜歡社會框架或規範的人未必就是乖巧,或者安穩,或者是隱忍,她反而是在裡面充滿了自己的想法,她知道我可以在這個框架裡面獲得什麼,然後可以玩弄什麼或者是得到什麼,所以這個角色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但她的自由,她自己的意念是非常清楚的。
我很喜歡這個劇作家對於每一個角色都是有這種看待,就是有多面向,他有他的外在職業上給予人家的看法,就是既定印象,可是他的內在可能跟他的職業,或他給人的形象是完全不同的,包括他的過去,或者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所以為什麼會說是一個有深度的劇本,或者是小虎翻譯得很辛苦,就是它充滿了各種細節在裡面。
珉:我扮演主要是偉力,他是一個所謂的公務員,然後他是處刑員。我覺得也蠻諷刺的,他是一個在劇中想要求變化,然後脫離這個一成不變的生活的人,可是他工作確實是一個把別人的生命終結的這種角色。他在這個劇作當中一開始就是想要突破自己的形象,他說我上臺的時候要戴一個黑色的頭套,然後爭執就從這邊開始了。因為我們處刑員通常在現在這個年代要一個很專業,幾乎像是醫生那樣穿白袍或者是,非常專業的樣子嘛。然後他就說我想增添一點個人光彩,我想要戴個頭套好不好?這就是那個角色衝突的開始。
而且我有另外軋一個小角色是,我也是有演典獄長的角色,那典獄長非常的有趣,他是一個催化劑,什麼樣的催化劑?他有點像是社會框架的催化劑,我們覺得這個社會框架好像不符合人性的那種想要改變的時候,這個典獄長反而是說,你們不要有太多意見啦,你們就照做就對了。他是這種促使人家能夠繼續回到本分位置上面的角色。有些人可能會覺得他很邪惡、很骯髒啊,或者很流裡流氣啊,可是從典獄長的角度來看的話,這是他的生存機制。他非常有原因會有這樣的想法或這樣做。
蓉:就是兩段故事,你各有一個角色?
珉:對,Jimmy也是身兼二職。
霖:對對對,不好意思各位,一直看到我們。我是上半場的小陳,我就是那個死刑犯,那個囚犯,也是下半場的典獄長。剛剛胡珉是上半場的典獄長,我是下半場的典獄長。但是不同人啦,就是可以自己去想想看,那是不是同一個人。上半場的小陳,他就是一個曾經有一點社會地位的人,但是他有一些嚴重的,比如說控制欲,控制狂,他會把所有事情按部就班的計劃好,他不能允許有任何的差錯。直到有一天他發生一件事情,讓他的一些價值觀是徹底的,就是衝擊到了,於是他就陷入了一種墮落的狀態,再也覺得,哎呀沒辦法怎麼辦怎麼辦,然後就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甚至直到有一天他真的再也受不了,有點像是已經瘋狂的那種感覺。因為他控制不了這個東西,他已經覺得他的道德觀啊什麼都沒了,所以他已經自我放棄,然後他就回擊了,他就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然後就去坐牢了,就犯罪了。
珉:坐牢中,他還是非常OCD,還是堅持要守住他的……
霖:他反而覺得他坐牢之後,因為在監獄裡面其實都是很固定的嘛,每天能幹嘛,準時什麼餐都會送到,他反而又覺得這些事情好像又回歸到他以往端端正正、按部就班的生活模式。後來突然又另外一個人殺進來,在他最後臨死前的最後一刻殺進來,又改變了他現在的生活狀況,他必須要去接受或是要不要去面對這件事情,他要去對這個事情做個選擇,上半場其實是在這樣子的故事發生。
珉:殺進來那個角色就是今天沒有出席的Emma,我們另外一位演員,她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位性工作者,然後她就是代表著有點是混亂,她是一個夢想的角色,然後她是渴望著自己不適的世界,自己不適合的世界,可是她是一個代表混亂,這個死刑犯他是代表規矩,然後就產生很大的強烈的對比,然後他們的衝突也是這樣開始。
霖:價值觀的碰撞,一個是上面的社會,一個是最底層的那種混亂的社會,他們的價值觀的碰撞,到底哪一個才是好的,哪一個才是對的,這個東西是劇作家想要去探討的東西。
然後到下半場的典獄長反而就是,關係很特別的是三個人是互利共生,包含處刑員,包含處刑員的太太,包含典獄長,這三個人其實是有點互利共生的,每個人都想要得到些什麼,但是他們都沒辦法得到什麼,他們都想要靠別人才能得到什麼,但最終發現什麼都沒有得到的感覺。
60年前的劇本 現在看還是切身相關
蓉:你們在討論這齣戲的時候,畢竟是快一甲子前的作品,那它可以拿到2025年來演,鐵定有很多東西,現在還在演莎士比亞嘛,厲害的劇本就是你都可以歷久彌新,那你們自己直接去執行這齣戲,覺得這麼久以前的劇作,它可以拿到現代來演,你們自己最大的感觸是什麼?
琪:我自己有一點老派的浪漫,就是喜好。因為我覺得現在就是,願意講很多話的人不多了,然後願意表達或者是願意追求或者是爭取東西的人不多。現在很容易就是,我可以不用講話或者是我可以不接收,或者是我可以,已讀不回。但是因為那個年代的這個劇本,其實是很願意講,每個角色都很願意表達,然後我對於那個每一個人都很努力的表達、說服對方這件事,我是覺得非常的喜歡。然後我覺得它是一種好像很純真,還是很熱情的狀態。
然後關於可能60年前的劇本到現在,我也覺得蠻神奇的是,因為他們在談的是有一個關於自由,那個自由在當代可能還是會有很多關於別人的眼光或者是社會框架的問題。但我覺得到現在還是,那個自由是你怎麼定義你的框架跟你的自由,其實每一個人都還在面對這個問題,就我到底願不願意多做一點什麼事或者是我願不願意嘗試某個我不敢嘗試的東西,或者是我願不願意去爭取一個我一直都不敢爭取的東西,它好像到現在,現在每一個人好像都會去在意這個,而且還蠻切身的。
珉:我也覺得對,確實,這個劇本看得出來有一些,就是時代的代表。比如說六零年代嘛,那我們看,因為美國六零年代就是嬉皮的年代,然後大家有點不太相信政府,因為美國越戰輸了嘛。然後就是會產生這種比較動蕩,然後不信任政府這種想法產生。所以就是存在主義又被大家翻出來重新再討論。所以這個劇本其實確實是有看到很多存在主義的影子,因為比如說人性到底是之於什麼,它是之於混亂嗎,還是之於安定?那它是之於心靈的嗎,還是之於肉體?那我們想要追求心靈又被肉體拉下來,那我們想要只是單純追求肉體,那我們心靈是不是又沒辦法控制住?所以它其實有講到這一些非常好的議題。
那我覺得六零年代到現在呢又好像又回了一圈,對我們現在的生活又有一點啟發,因為我們現在這個生活很煩擾,然後資訊很發達,然後也是一個非常動蕩的,也是有動蕩的事情發生嘛,這個世界上。所以很多人會選擇,就像千琪講的,很多人選擇就是我就過好我的框架,我就過好我自己的生活就好。所以我們又重新回到說,那到底是我們要去之於安逸嗎?還是要去追求人家的混亂,那還是兩者的平衡?所以我覺得這是對我們現代人也是有非常啟發的一個劇本。
霖:我感覺他們好像把我要講的答案講過了。我覺得他們其實說到都蠻大的重點,就是這個東西是一直在發生的,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這個社會的東西,甚至小到個人,其實都還是持續在,每個人都還是在糾結自己,有些人可能是大家選擇方向不一樣,沒有哪個是對哪個是壞,那有些人選擇是安逸規律的過生活,但是他可能內心中還是有一些小小的渴望是他想要達成的。比如說他可能想去看海嗎,等等之類都有可能。那也有像我們這種可能就是比較不穩定啊,演員這種工作比較不穩定,但他其實某部分內心他其實也是嚮往有點規律的生活等等之類的。所以我覺得即使是社會的氛圍不一樣或者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但是還是回到人這件事情,人這件事情其實還是一直都是在一個跟自己拉扯,跟自己和解的一個過程。
接受邁斯納訓練後 任督二脈被打通了
蓉:受過邁斯納這個表演系統的訓練,你們的排練會跟以前長得不一樣嗎?
霖:感覺方式會有不同,其實就是稍微感覺再更鬧一點的感覺,就感覺更亂一點,就是大家很像瘋子一樣,就是欸欸欸欸欸,然後每天在那邊亂丟一通,然後有時候一個靈感直覺來,你就會不小心做,然後就嚇到對方,那也很好,有時候會給驚喜啊等等之類。
珉:不過我覺得很棒,就是我們都接得住,突然來了一個東西,就接住,然後繼續演。
蓉:受了這個訓練以後,你們有覺得自己很不同嗎?在表演上?
琪:我覺得應該是說,這個訓練一直鼓勵我們就是去嘗試不同的東西,就不要太早定案。所有的事情,你要一直去試它,你不要認為你做到夠好的東西。所以有的時候我們還蠻願意接受別人突然攻擊我一下,會覺得那是一個禮物。我們的老師會教說,也會觸發你,所以這個部分我們就會還蠻願意觸動對方一下,給予一點刺激什麼。
珉:嗯,不過我覺得還是要老王賣瓜一下,我覺得就是訓練完邁斯納之後,自己有任督二脈被打通的感覺。以前學的可能一些區塊,可是現在把它連成起來,變成一個大陸這樣子,變成一個世界大地圖。然後,我覺得我最有感觸的就是,因為這個活動裡面我們一直做很多邁斯納設計的練習,所以我們就變得又在一定的情境裡面,我們可以很自由地發揮。
那我自己看到就是跟過去不一樣的,就是比如說現在導演說我給你五分鐘,你現在跟這個阿嬤,你扶她過馬路,反而扶到一半,你要跟阿嬤吵架。我想說沒有臺詞,我完蛋了,我死定了,我就緊張起來。可是就是經過邁斯納洗禮之後,我覺得OK啊,就是一小塊蛋糕啊,不會懼怕這種自由發揮的東西。
蓉:我看了邁斯納相關的書好幾本,有國外的,也有大陸翻譯的,也有臺灣翻譯的。我覺得光是看書,就很多收穫耶,更不用說你們上了兩年的課。
霖:我們好像也沒看到那麼多書。
蓉:因為你們直接實踐啊。
霖:對對對,我覺得是禮貌性的東西可以在這個東西直接被捨掉,不是說你平常都要對人不禮貌,但是在表演上的時候(蓉:沒那麼多顧忌),對,沒那麼多顧忌,然後因為可能對方也知道這東西,他不會走心,就是你願意去嘗試,也要有人願意讓你嘗試。這樣的東西好像被拿掉。
珉:我也覺得邁斯納訓練的時候,演戲好像回到很純真的狀態,像是小朋友在玩。
霖:小朋友要哭,他就哭;要笑,他就笑;要幹嘛就幹嘛,他沒有在想太多。
珉:邁斯納甚至鼓勵,就是有一個人為了很奇怪的原因在哭,你也不會被自己限制說,你怎麼會這樣哭呢,你要我怎麼演?我們就不會陷入這種死胡同。我們反而就是覺得,哦,原來這樣哭,我覺得你這樣哭好可憐,然後我們就自己也有不同的反應。這是對我來說感覺到很自由的地方。
想觀眾一個划算的小禮物帶回家
蓉:聽起來很棒耶,這個工作過程是很棒的。那希望帶給觀眾什麼體驗,他們這次來看的話?
霖:我覺得也是,其實就像前面說的,我覺得就是人對於追求什麼事情都會有自己的想像,希望觀眾來看完之後,因為它並不是給你一個很明確答案的一齣戲,它是一個開放空間的東西,所以其實希望的是大家看完之後好好的回去沉澱,然後想想這個劇本跟自己的關係是什麼,我在這個劇本裡面哪些地方是我自己也在嚮往,我自己也在追求跟想突破的東西。我覺得還是回到人這件事情上面,這也是我會想要把這個劇本帶給大家的比較大的原因,或是說感動,都可能,就是各種可能都可能發生。
珉:我就很實際的希望啊,大家來看這個劇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個很划算的小禮物帶回家。就是好像來吃到一餐很好吃、很高級的吃到飽,服務也不錯的,沒有人擠人的,然後回去之後不是消化完就沒了,消化的過程還可以跟你一起來看的親友們討論,這個劇本到底在講什麼,然後可以討論好久一段時間。所以希望他們當下是快樂的,然後回家也是很豐富的。
琪:我們講了很多劇本要傳達的意思,但其實它在觀看上還是非常輕鬆的。因為它的結構其實是很清楚,真的是幽默的,所以還是很期待大家就是抱著很愉快的心情,跟我們一起度過這幾場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