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證序列》- 標本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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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破綻與終局(下)

計程車在南屯區邊緣一片破敗的舊社區外急煞停下。這裡與林佑宗綁架李哲明的廢屋區域相隔甚遠,瀰漫著一種被時代遺棄的荒涼感。低矮老舊的透天厝大多人去樓空,門窗破敗,牆體斑駁。永春東路XX巷深處,一棟爬滿枯藤、車庫門鏽蝕嚴重的二層老宅,如同廢墟中的墓碑,靜靜矗立在慘淡的月色下。空氣中飄散著潮濕的黴味和若有若無的鐵鏽氣息。

這裡,就是李正雄當年自縊身亡的地方。罪惡與瘋狂的源頭。

張介安甩下鈔票,如同矯健的黑豹悄無聲息地滑出車門,瞬間融入牆角的陰影中。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八極拳的「沉墜勁」貫通全身,將沸騰的殺意和焚心的焦灼強行壓下,感官提升到極致。耳中是風吹過破窗的嗚咽,鼻尖是濃重的灰塵和…一絲極淡的、新近飄出的消毒水味?眼睛如同夜視儀般掃過老宅:一樓車庫的鐵捲門似乎有被新近撬動又虛掩的痕跡,二樓一個房間的窗戶內,有微弱的光線在晃動!

品宜!

張介安的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他沒有絲毫猶豫,身形如電,藉著牆角和雜物的掩護,鬼魅般貼近車庫。那虛掩的鐵門縫隙裡,透出更濃的消毒水味。他屏住呼吸,將鐵門輕輕拉開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閃身而入。

車庫內空曠而陰冷,瀰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和陳年灰塵混合的氣味。地面有明顯新近拖拭過的濕痕。角落裡堆著一些廢棄雜物。而在車庫正中央的水泥地上,赫然用白色粉筆畫著一個巨大而扭曲的、類似某種邪教儀式的複雜符號!符號的中心,放著一個打開的金屬工具箱——裡面整齊排列著各種專業的解剖器械、採樣拭子、試管和那個特製的金屬密封盒架!盒子已經空了七個,第八個的位置,正虛位以待!

這裡就是林佑宗的「祭壇」!他要在這個見證了他家族恥辱的地方,完成他最終的「淨化」與「收藏」!

二樓隱約傳來壓抑的嗚咽聲!是品宜!

張介安眼中寒芒爆射,不再掩飾,如同出閘的猛虎,幾步衝到通往屋內的樓梯口。木製樓梯腐朽不堪,他將八極拳的「震腳」技巧運用到極致,每一步踏下都如蜻蜓點水,又快又輕,腐朽的木板只發出極其輕微的呻吟。

衝上二樓!走廊盡頭一個房間的門縫下,透出搖曳的燭光!

張介安猛地一腳踹開房門!

「砰!」

木門碎裂!

眼前的景象,讓張介安睚眥欲裂,渾身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房間中央,陳品宜被牢牢綁在一張破舊的木椅上,嘴上貼著膠帶,臉色慘白如紙,額頭滿是冷汗,眼中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和絕望。她的外套被撕開,露出裡面的襯衫,領口被粗暴地扯開,脖頸和鎖骨附近的皮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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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佑宗,就站在她面前!他不再是實驗室裡那個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老實技術員形象。他穿著一身異常整潔、甚至有些刻板的深色襯衫和西褲,外面套著一件實驗室的白大褂,臉上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卻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冰冷和絕對掌控的混合體!他手裡正拿著一支細長的採樣拭子,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小巧的特製金屬密封盒——正是編號「VIII」的那個!他的動作穩定、精準,正準備俯身,將拭子伸向陳品宜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頸部皮膚!

「住手!!」張介安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他沒有絲毫猶豫,在破門的瞬間,全身的勁力早已蓄積到巔峰!八極拳殺招——猛虎硬爬山!整個人如同炮彈般射出,右拳攜帶千鈞之力,撕裂空氣,直搗林佑宗太陽穴!這一拳含怒而發,足以開碑裂石!

林佑宗顯然沒料到張介安來得如此之快!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反應卻快得異乎尋常!他放棄採樣,身體以一種不符合年齡的靈活猛地向側後方一滑步,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一擊!張介安的拳風擦著他的耳際掠過,颳得他眼鏡都歪了一下!

「張隊長,」林佑宗扶正眼鏡,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扭曲的、近乎讚賞的微笑,聲音平靜得可怕,與他狂熱的眼神形成詭異反差,「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比我想像的…還要快一點點。」他瞥了一眼張介安身後,「一個人?很好。遵守規則,是遊戲的基礎。」

「放開她!」張介安雙拳緊握,全身肌肉賁張如同鋼鐵,殺氣如同實質般籠罩整個房間,將林佑宗牢牢鎖定。他擋在陳品宜身前,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嶽。

「放開?」林佑宗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扯得更開,眼神卻更加冰冷,「為什麼要放開?她是我儀式裡…最完美的閉環。」他舉起手中的拭子和金屬盒,動作帶著一種宗教般的虔誠,「你看,張隊長。這世間萬物,唯有這DNA序列,是絕對的真實,是永恆的印記。它記錄著生命的起源、血脈的延續…也記錄著…汙點和恥辱。」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充滿怨毒,「李正雄!我的叔公!他玷汙了科學!玷汙了我們家族的榮光!他用虛假的數據,玷汙了生命最本質的真實!他該死!那些流淌著和他相似血脈的平庸之輩,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純淨’的褻瀆!他們只配成為標本!成為我重建家族‘真實’榮耀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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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狂熱地指著金屬盒架上那些空位:「七個!七個流淌著被玷汙血脈的標本!我淨化了他們,收藏了他們最本質的生命印記!」他的目光轉向陳品宜,帶著病態的迷戀,「而現在…輪到她!陳品宜,多麼完美的側寫師!她的智慧,她的洞察力…她的DNA,將是我收藏館裡最璀璨的瑰寶!她是見證者,也將成為最完美的展品!還有…」他的目光越過張介安,似乎看向虛空,「李哲明!那個同樣背負汙名卻妄圖追求純粹理性的可憐蟲!他的DNA,將是淨化儀式的最後一塊拼圖!編號VIII和IX!多麼完美的閉環!」

「你這個瘋子!」張介安怒喝,腳下猛地一跺(震腳),力貫地底,身形如影隨形般貼近!立地通天炮!一記剛猛暴烈、自下而上的重拳,直轟林佑宗胸腹要害!同時左手成爪(劈山掌),隱含後招,封鎖他可能的閃避路線!

林佑宗眼中厲色一閃,竟不閃不避!他左手閃電般探入白大褂內側,再抽出時,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閃閃、刃口帶著詭異幽藍色澤的解剖刀(柳葉刀)!他手腕一抖,鋒利的刀尖如同毒蛇吐信,精準無比地點向張介安轟來的拳腕脈門!角度刁鑽狠辣,顯然也精通人體結構和格鬥技巧!

張介安心中一凜!這瘋子果然藏得深!他拳勢不減,手腕卻在電光火石間極其微妙地一翻一沉(小纏絲勁),險險避開刀鋒,拳頭擦著林佑宗的手臂轟過!同時左爪變掌為拳(崩拳),如箭離弦,疾打林佑宗持刀的手肘!

「嗤啦!」

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尖銳刺耳。林佑宗手臂一縮,刀光迴旋,削向張介安襲來的崩拳手腕!動作精準、迅捷、狠辣,完全不似一個技術員,更像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狹小的房間內,勁風呼嘯!張介安的八極拳剛猛暴烈,大開大闔,每一拳每一腳都勢大力沉,帶著風雷之聲,將林佑宗逼得連連後退,桌椅板凳在狂暴的勁力下紛紛碎裂!而林佑宗則像一條滑不留手的毒蛇,身形異常靈活,手中的解剖刀化為一片致命的幽藍光影,專挑關節、筋腱、動脈等要害下手,刀法刁鑽詭異,狠毒異常!他不時還抓起手邊的雜物——破椅子、玻璃瓶、甚至燃燒的蠟燭——砸向張介安,試圖製造混亂!

陳品宜被綁在椅子上,看著眼前這場兇險萬分的搏殺,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看到張介安的手臂被刀鋒劃開了一道血口,鮮血染紅了衣袖!恐懼和擔憂讓她幾欲窒息!她拚命掙扎,想弄出聲響吸引林佑宗注意,為張介安製造機會,但繩索綁得太緊!

「砰!」張介安一記勢大力沉的撐捶,將林佑宗逼退到牆角!林佑宗背靠牆壁,退無可退,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你阻止不了儀式!」林佑宗嘶吼,突然將手中的解剖刀猛地擲向張介安面門!同時,他左手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噴霧罐,對準了被綁在椅子上的陳品宜!臉上露出猙獰而狂熱的笑容!

「品宜!」張介安目眥欲裂!擲來的飛刀他可以閃開,但那噴向品宜的未知毒霧呢?!千鈞一髮之際,八極拳「硬打硬進無遮攔」的拳意貫通全身!他不閃不避,面對飛來的尖刀,右臂猛地一抬,用堅硬的前臂骨(鐵臂功)硬生生格開!「鐺!」火星四濺!刀刃在他手臂上劃開更深的口子!

同時,他左腳在地上猛地一跺(跺子腳),身體藉著反震之力如同炮彈般向前激射!貼山靠!將八極拳近身發力的精髓發揮到極致!整個右肩如同攻城錘,攜帶著全身的重量和衝擊力,狠狠撞向林佑宗的胸口!

「噗!」

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呃啊!」林佑宗狂熱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轉為極致的痛苦和驚愕!他如同被一輛疾馳的卡車撞中,整個人離地飛起,手中的噴霧罐脫手飛出!身體重重砸在背後的牆壁上,又軟軟地滑落下來,癱倒在地!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染紅了潔白的白大褂和胸前的襯衫。他胸骨碎裂,內臟遭受重創,顯然已失去了戰鬥力。

張介安顧不上手臂的劇痛,一個箭步衝到陳品宜身邊,一把撕開她嘴上的膠帶,急切地問:「品宜!妳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他手忙腳亂地解著她身上的繩索,聲音因後怕而顫抖。

「我…我沒事!介安!你的手!」陳品宜看著他鮮血淋漓的手臂,心疼得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皮外傷,不礙事!」張介安扯斷最後一根繩索,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感受著她溫熱的身體和劇烈的心跳,那顆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回原位。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和後怕讓他雙臂都在微微發抖。

「咳…咳…」牆角傳來林佑宗痛苦的咳嗽聲和斷續的笑聲,帶著濃濃的血沫,「呵…呵呵…張介安…你贏了…嗎?」

張介安將陳品宜護在身後,眼神冰冷地看向癱倒在地、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林佑宗。這個製造了無數恐慌、奪走了八條生命的惡魔,此刻終於走到了末路。

「你的儀式,結束了。」張介安的聲音如同寒冰。

「結束?」林佑宗艱難地抬起頭,沾滿血汙的臉上,那雙眼睛卻閃爍著最後的、詭異的狂熱光芒,「不…還沒有…真正的閉環…才剛剛開始…你以為…你贏了?你保護了她?」他的目光越過張介安,死死盯住陳品宜,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詭異、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你…什麼意思?」陳品宜心中一寒,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林佑宗沒有回答,他的目光緩緩移向張介安腰間的警用配槍,又緩緩移回張介安的臉上,那眼神,充滿了無盡的怨毒、嘲弄和一絲…詭計得逞的瘋狂快意。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一隻顫抖的、沾滿自己鮮血的手,指向張介安,聲音微弱卻清晰地吐出幾個字:

「編號…IX…張…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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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臉上,凝固著那個詭異而瘋狂的笑容。

編號IX…張介安?

房間內一片死寂。只有蠟燭燃燒偶爾發出的噼啪聲。

張介安和陳品宜如同被冰凍在原地,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脊椎骨縫裡鑽出,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林佑宗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編號IX…張介安?難道…張介安的DNA,也是他計劃中的「戰利品」?這怎麼可能?!他最後那詭異的笑容和眼神…

「介安…」陳品宜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猛地看向張介安手臂上那幾道被林佑宗解剖刀劃開的傷口,鮮血還在緩緩滲出!一個極其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她的腦海!

「刀…他的刀!」陳品宜失聲驚呼,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張介安也瞬間明白了!他低頭看向自己手臂上猙獰的傷口,再看向林佑宗屍體旁,那把掉落在地、刃口沾染著他鮮血的幽藍色解剖刀!刀刃上,似乎還殘留著極其微量的、肉眼難辨的…組織碎屑?!

林佑宗是故意的!他最後的攻擊,擲刀是虛招,真正的殺招,是用那把特製的、可能塗抹了抗凝劑或其他物質的刀,劃傷張介安!他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誘餌和代價,只為了在最後一刻,採集到張介安的血液樣本!完成他終極儀式的最後一塊拼圖——編號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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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張介安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衝到林佑宗的屍體旁,憤怒地搜尋!然而,林佑宗身上空空如也,那個編號VIII的金屬盒掉落在不遠處,裡面是空的!而那個用於採集他血液的拭子或者載玻片…在哪裡?!

「他一定藏起來了!或者…已經轉移了!」陳品宜也衝了過來,臉色蒼白,聲音因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變調。這個瘋子,竟然用自己的死亡,完成了最後的「收藏」!

就在兩人陷入巨大震驚和恐慌之時,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警笛聲和紛亂的腳步聲!支援的警力終於趕到了!

「張隊!陳老師!你們沒事吧?」阿凱帶著大批全副武裝的警員衝了上來,看到房間內的景象和倒斃的林佑宗,都鬆了口氣。

「快!封鎖現場!仔細搜查!特別是林佑宗的屍體周圍!找一個可能盛載了張隊長血液樣本的容器!拭子、載玻片、或者微型容器!快!」陳品宜顧不上解釋,急聲下令。

警員們雖然不明所以,但立刻行動起來,對房間進行地毯式搜索。

然而,十幾分鐘過去了,掘地三尺,一無所獲。除了那把沾血的刀,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採樣工具或容器。

「難道…他沒有成功?」阿凱疑惑地問。

陳品宜走到那把染血的解剖刀旁,蹲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小心地拿起。她仔細觀察著刀鋒上沾染的、屬於張介安的血液痕跡。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在刀鋒與刀柄連接的極其隱蔽的凹槽處,鑲嵌著一片比指甲蓋還要小、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特製載玻片!載玻片上,沾染著極其微量的、新鮮的暗紅色血跡!血跡的形態,顯然是刻意塗抹上去的!

「在這裡…」陳品宜的聲音帶著顫抖和無盡的寒意,「他…他成功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看著那幾乎無法察覺的載玻片,看著張介安手臂上的傷口,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荒謬感籠罩了每一個人。林佑宗,這個瘋狂的「收集者」,竟然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完成了對追捕他的重案組長的DNA採集!編號IX的戰利品,已經誕生!

張介安臉色鐵青,看著那片承載著自己生命密碼的載玻片被鑑識人員小心翼翼地取下、封存。他沒有感到勝利的喜悅,只有一種被徹底褻瀆和詛咒的冰冷寒意。林佑宗最後那句「編號IX…張介安」和那詭異的笑容,如同惡魔的低語,在他腦海中不斷迴盪。

案件,隨著主犯林佑宗的死亡,似乎宣告破獲。八起連環殺人案,加上魏國勳被害案,終於有了交代。警方召開了盛大的記者會,宣布破案,安撫民心。林佑宗的變態動機和作案手法被部分公開,引發社會嘩然與後怕。李哲明洗清了嫌疑,但巨大的心理創傷讓他離開了警局,不知所蹤。

然而,對於張介安和陳品宜來說,陰影從未散去。

一個月後。

深夜,張介安在陳品宜的公寓裡,手臂上的傷口早已結痂脫落,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他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份檔案,眉頭緊鎖。陳品宜端著兩杯熱咖啡走過來,看到他手中的東西,臉色微微一變。

那是林佑宗案的完整結案報告副本。

「還在看?」陳品宜將咖啡放在茶几上,坐在他身邊。

「嗯。」張介安的聲音有些低沉,指著報告中的一處,「鑑識報告說,在林佑宗秘密租用的一個倉庫裡,找到了他存放‘戰利品’的冷藏櫃。七個金屬盒都在裡面,編號I到VII,裡面的生物檢體保存完好。但是…」他抬起頭,看向陳品宜,眼中充滿了化不開的疑雲,「唯獨沒有找到編號VIII和IX的那兩個!」

陳品宜的心也沉了下去:「第八個受害者…警方至今沒有發現屍體。而第九個…」她沒有說下去,目光落在張介安手臂的疤痕上。

編號VIII,是林佑宗聲稱的第八個受害者,但屍體從未找到。編號IX,是張介安被強行採集的血液樣本,也消失了。

「林佑宗死前說,‘真正的閉環才剛剛開始’…」張介安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他到底把VIII和IX的‘戰利品’…藏到哪裡去了?或者…交給了誰?」

這個疑問,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們心中。林佑宗真的是一個人嗎?他臨死前那詭異的、彷彿勝利般的笑容,難道預示著還有繼承他扭曲意志的「繼承者」?那個承載著張介安DNA的載玻片,最終會流落何方?成為下一個噩夢的開端?

就在這時,張介安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封匿名郵件。沒有標題,沒有正文。只有一個附件——一張經過處理的、極其模糊的顯微鏡下照片。

照片中央,是幾條被染色的、如同扭曲麻花般的雙螺旋結構——DNA序列圖譜。

而在照片的右下角,用極小的、冰冷的電子字體,標註著一個編號:

「IX」

房間裡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張介安和陳品宜看著手機螢幕,看著那個冰冷的「IX」,一股比面對林佑宗時更深的寒意,無聲地攥緊了他們的心臟。

惡魔已死。

但他的詛咒,似乎才剛剛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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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未解的螺旋

敲下「終」字,鍵盤的餘溫猶在,而故事裡的寒意卻已滲入指尖。這不僅是一場獵捕連環殺手的驚悚旅程,更像是一次對人性深淵的冰冷窺探。

林佑宗,這個名字承載了太多扭曲的隱喻。他既是科學理性的化身,又是被血脈詛咒撕裂的瘋子。當DNA從解謎的鑰匙淪為獵殺的勳章,當實驗室的白袍掩蓋住屠夫的血腥,我們賴以信任的知識堡壘,瞬間崩塌成最恐怖的修羅場。這份恐懼,源於對「絕對理性」失去人性的終極想像——當智慧不再服務於生命,而癡迷於解構生命本身時,地獄便在顯微鏡下誕生。

張介安與陳品宜,是光與影的共生體。張介安的八極拳,是秩序對混沌的物理鎮壓;陳品宜的側寫,是理性對瘋狂的精神解剖。他們的愛情在罪案的血汙中淬鍊,成為刺破黑暗的雙刃劍。最打動我的,是張介安營救時那記含怒的「貼山靠」——剛猛之下,是恐懼失去所愛的至柔。而陳品宜發現載玻片時的戰慄,則將「戰勝」的虛妄戳破:真正的創傷,是成為惡魔收藏夾裡永恆的標本。

結尾的匿名郵件「IX」,是刻意留下的毒牙。林佑宗死了,但他用張介安的DNA完成的「閉環」,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這份如影隨形的威脅,遠比繩之以法的結局更貼近現實的荒誕——邪惡的消亡,從不意味著陰影的消散。那些未被尋獲的戰利品,是蟄伏在數據深海裡的惡意種子,隨時可能萌芽。

創作中最大的挑戰,是平衡科學嚴謹與戲劇張力。DNA採集、Y-STR比對、線粒體溯源…每一個術語都需精準錨定在台灣現有鑑識框架內,避免淪為科幻。而林佑宗偽裝李哲明製造假蹤跡的情節,則是對監控社會的隱喻:當兇手比系統更懂系統,透明反而成了完美的掩體。

創作過程中最渴望呈現的並非血腥現場,而是三個場景的張力:開篇兇手雨夜採集DNA時,指尖那份近乎神聖的專注;張介安在道館捶打沙包時,汗水與憤怒蒸騰出的絕望感;以及終局廢屋中,林佑宗嚥氣前凝視張介安傷口時,眼中那抹比死亡更冰冷的得逞笑意。這些沉默的瞬間,才是恐懼真正的棲息之地。

故事落幕了,但螺旋仍在轉動。當你凝視深淵時,那枚標號「IX」的載玻片,或許正靜靜躺在某個黑暗的角落,等待著下一次的解碼。畢竟,在這個數據即靈魂的時代,我們每個人,不都是行走的DNA載體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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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案暗房 Crime Darkr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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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ime Darkroom》是張介安的小說解剖室 在這裡,台灣歷史不是教科書,而是層層剝離的傷口與未解的案發現場。 每一則改編小說都是從報導縫隙中滲出的暗影,在解剖台與放大鏡下逐步顯影。 你可能會懷疑這些故事是真的——那正是恐怖的開始。 如果你喜歡帶著歷史餘溫的懸疑感、帶著冷光的小說筆觸, 歡迎進入暗房,打開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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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重重無盡頭惡靈腐氣滿樓樓 暮色沉沒塵世間 扉啓死物叩門門 野林孤寂舊院立老人白髮伴陰陽 視而不見陰曹裡 鬼魂招喚恐猶狂 半夜忽然人寤寐遠望深淵氣凝凝 何方惡鬼扣惡門 百年生死路難行 冥路將通向何方鬼怪伺探暗中藏 一旦入內重關閉 陰陽相混萬年長 這是一間破舊的老人養老院,矗立在荒郊野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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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龍這個月過的並不好,無限循環的惡夢,總是纏繞著他。他的老家在東北方種植了一片不開花的桃樹林,依山而建的樓房夜裡總是會看到奇怪的影子出現,久而久之,附近的居民之間流傳著一個流言,說他家剛好建在鬼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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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龍這個月過的並不好,無限循環的惡夢,總是纏繞著他。他的老家在東北方種植了一片不開花的桃樹林,依山而建的樓房夜裡總是會看到奇怪的影子出現,久而久之,附近的居民之間流傳著一個流言,說他家剛好建在鬼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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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了幾天,李強等到今天專程請假到三叉路想找老宋時,才發現從廟旁的小路和往省道的小巷都被封鎖了。   黃色的警示帶掛在街道上,星期五這天平時這邊也沒多少人來,封鎖區的周邊只有寥寥數人在這旁邊看熱鬧。   李強好奇逮住其他看熱鬧的人問著:「嘿嘿,哥兒們,這是出什麽大事了?」   「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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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了幾天,李強等到今天專程請假到三叉路想找老宋時,才發現從廟旁的小路和往省道的小巷都被封鎖了。   黃色的警示帶掛在街道上,星期五這天平時這邊也沒多少人來,封鎖區的周邊只有寥寥數人在這旁邊看熱鬧。   李強好奇逮住其他看熱鬧的人問著:「嘿嘿,哥兒們,這是出什麽大事了?」   「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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