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黨劇團—《灰男孩》
2025.04.20 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藍盒子

《灰男孩》是同黨劇團出名的作品之一,能重演一定有他的吸引力,2025年的版本加入蕭東意這位卡司,我們卻是在公布新卡司之前就買好林子恆場次的票,所以這回沒有看到蕭的版本。
故事很長,由一位老人以懷念的口吻講著船上的故事開始,他是方爺爺(年輕時喚做小鴨),是劇裡最重要的主角灰男孩,他的人生就像二十世紀多數戰爭年代出生的人一樣,顛沛流離,被大時代下展現的人性情感影響了一輩子。
他是同志,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少年楊杰(我一直以為是傑),在那個同性之愛相對隱晦的時代用最傷人的方式離開他,「列車把我的心載走了」。然後是美國海軍保羅進入他後來的人生,就是保羅在聖誕舞會上給了他「灰男孩」這個稱號,他是被保羅拯救的灰姑娘。美國軍人的角色不免又讓我想到《一把青》或是《搖滾芭比》,後者或許更有關聯性,因為還加上性別角色的標記;這些美國軍人撿起戰地裡被村殘的靈魂,或利用、或真情,總會牽扯到勢力的情報,可是把靈魂帶到另一個生活的階層,開了眼界,也丟失了一些自我在身後。
我認為情緒的轉折是在揭露小鴨在鳳山招待所的過往。小鴨被退學的原因並不簡單,他在鳳山招待所遭到不忍直視的對待,在心裡留下永遠的陰影,在過了半個世紀之後還是被夢魘纏繞,要人把他從惡夢裡打醒。演員的演出非常厲害,獨角戲的方式演出加害者與被害者,不會因為只有一個人而難以想像畫面,反而是因為只看到一個人在施暴、受暴、掙扎、扭曲更感到壓迫,竟然使用一位演員就能塑造那氛圍,看的有點不舒服,但打從心底覺得這一段很厲害。
「他們用一把刀插進我身體,到現在都還沒拔出來。」
最後,灰男孩用唸謠的方式講完灰男孩的後半生,十二道光芒、身不由己、撿回尊嚴,他的披風在小船上飄來飄去,講得好像是別的人故事,那一段我不能確定:是哪一個灰男孩在說話呢?我記得方爺爺到了澳洲去生活,成為一位畫家,聽起來是好不搭嘎的後半生。
讀了表藝評論台的文章,才知道這部作品是取材自民初人物馮馮的自傳《霧航》,他的生平會讓讀到的人嘴合不起來,生命軌跡從中國到台灣再到海洋的另一端,是個命運多舛苦淚交織的傳奇性人物。總覺得那個年代離我們很遙遠,其實也還沒過一世紀。
《灰男孩》和《父親母親》的敘事脈絡有點像,可以感受到同一位編劇說故事的方式,今昔交錯,慢慢拼湊出某人的一生,首尾呼應到雞皮疙瘩。

演後座談,有人問編劇為什麼這麼大的故事會選擇用獨角戲呈現?編劇的回答很妙,他說因為這部作品的時間跨度長、角色多,如果規模要做大,會需要很多演員來演譯不同的角色,成本相對高,反其道而行的想,不如由一位能勝任分飾多角的演員來完成,給足演員挑戰,作為一個多贏局面的選擇;我覺得編劇的思考方式好有創意也好坦率、好瘋狂。
演後座談,因為作品包含白色恐怖的議題,第一位發問的觀眾提到現實生活中共同的大敵人,莞爾,不是因為立場,而是因為我能想像這是可預見的狀況,政治與生活才分不開,這也是我們為什麼會有這些作品,政治和作品的出現都是因為人,政治很髒很亂但很珍貴,我們的名字、我們的島,真的很珍貴。
真正的大魔王,是時間。
延伸閱讀:文本濃縮與時代對照《灰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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