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方的冬夜,有一種不帶聲音的寒冷。
風不是呼嘯而來的,而是靜靜地,從城市邊緣滲進骨頭裡。
在遼寧丹東的安東老街,那盞路燈下,有個瘦高的年輕人抱著吉他。
不是站在舞台,也不是走在鎂光燈底下,他只是坐在人群可以選擇是否停留的位置,輕聲唱著。
那時的他,還沒紅,也沒人記得他的名字。
他只是個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普通男孩。家裡不寬裕,買不起鋼琴,也沒人想像他會走上與音樂有關的路。
於是他學廚師。他說:「學個手藝吧,起碼以後不會餓死。」
他在灶台前翻鍋炒菜,熱氣騰騰地遮住臉;可心裡,卻有一小塊地方,始終涼涼的,是為歌留下的位置。
第一次領到200元工資,他從裡面抽出180元,買了一把便宜的吉他。他說那吉他「特別次」,聲音也不準,但那是他握得最用力的一次。
沒錢上課,他就一個指法一個指法地問人,一個和弦一個和弦地背。
那時的他經常出現在街角、朋友家、學校後門的樹下,只要有地方能彈,就站得住。
有同學問他在忙什麼,他會笑著說:「唱歌啊。其實從小到大,我都沒放棄過唱歌這件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發亮的。不是舞台那種強光,而是像你在寒夜裡看見遠遠一盞窗燈,那麼微弱,卻溫暖。
唱歌,是他在平凡日子裡唯一會發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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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想過要加快腳步一點。
2010年,20歲的他參加了《快樂男聲》。他唱得很用力,也很真誠。
但唱功不穩,還沒走到正式舞台,就在海選止步了。
評委說:「你不適合大舞台。」
那句話砸下來的時候,他怔在聚光燈底下。
那些為了這場比賽所練的音階、背的詞,突然像掉落在地的樂譜,沒人撿,也沒人理會。
他說,那陣子自己真的很消沉。
一個人在出租屋回放自己的錄影,一遍一遍檢討失誤,也一遍一遍地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唱得太差了?」
可天亮那天,他還是習慣性地,抱起了吉他。
他說:「我真的很感謝當初評委老師對我的打擊。正因為那次失敗,讓我努力地往前走。」
不是每個跌倒都能撐起一種動力,但他做到了。
他沒有讓那次淘汰成為終點,而是讓它變成方向。
在那個沒有人看見的起點,他選擇了不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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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歌的樣子,像是對世界說:「你先走沒關係,我還會繼續唱。」
即使這首歌,暫時沒有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