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覆蓋整座大學校園,建築在稀薄燈光下只剩暗影輪廓。
教學大樓走廊陷入黑暗,只有幾盞紅色指示燈閃爍,像是映在地上的血色光斑。
一扇門被風推開,發出細長的「吱呀」聲,在空間裡回盪。
門縫透出微光——
教室裡好像沒有人,空氣卻帶著一股異常的熱。
黑暗中傳來壓抑的喘息聲。布料摩擦與紊亂呼吸交織成節奏,窗簾縫隙滲進的燈光斜斜落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破碎光影,彷彿還在顫動著剛才激烈動作的餘波。
一聲輕嘆,劃破沉默。
角落裡,一男一女起身整理衣物。
名叫蕭富元的男孩一邊扣上襯衫鈕扣,一邊抬頭看向她,唇邊仍掛著未散的餘韻笑意。
他身形高挑纖瘦,白淨斯文,帶著一種淡淡的文藝氣息。五官俊朗卻不鋒利,眼神柔和,整個人給人一種從容沉靜的印象。他抬手撥了撥額前凌亂的髮絲,語氣輕柔:「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麼嗎?」
女孩名叫鄂司樂,身高只到他肩膀,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有一雙烏黑靈動的大眼,眉眼自帶笑意,即使此刻神情平淡,仍難掩那股天生的明媚與鮮活。
她沒有上妝,自有一種清新脫俗的美感,像是晨間第一縷陽光,不需刻意雕琢,便已灼眼。
她順手套上一件寬鬆上衣,薄布貼在肌膚上,勾勒出玲瓏曲線。她個頭不高,身形緊實均勻,幾乎看不見贅肉,腰腹間的川字肌若隱若現。
可愛的齊瀏海,深棕色中長髮剛好垂落肩膀,隨著她動作自然擺動,簡潔、俐落,性感得毫不費力。她語氣平靜:「……真沒想到,你會這麼緊張。」
「誰緊張了?」蕭富元喘得不輕,語氣卻努力穩住。
「哦?」鄂司樂低頭看著他,視線掃過他的襯衫,「你的鈕扣扣錯了。」
她語氣沒什麼起伏,但下一秒卻輕輕一笑——
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笑容乾淨明亮,暖得剛剛好。
她身上有股柚子香,不像香水,更像是曬過太陽的衣服味,乾淨得讓人想深呼吸。
蕭富元愣了愣,彷彿全身都要融化了。
兩人走出教室。走廊很靜,只聽見鞋底的摩擦聲與手指交握時的細響。
蕭富元握住她的手,她沒有鬆開。
他們停在牆邊,下一秒——
「砰!」
不遠的教室門猛地關上,聲音在走廊裡炸開。
蕭富元一手擋住她,過了一會:「風而已啦,走吧。」
他拉她轉身,卻發現鄂司樂沒有移動腳步。腳像釘在地上。
她皺起眉,回頭看了一眼。空氣裡有股奇怪的變化,說不上來是什麼,只覺得皮膚被什麼劃過,帶著冰涼。
她抬頭環視四周。走廊的窗戶全都緊閉,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你有覺得……現在還有風嗎?」她壓低聲音問,像是在壓制某種不安。
「風?」蕭富元掃了一眼四周,語氣淡淡,「沒有啊。」
鄂司樂的眉頭鎖得更緊。那種不安不像是錯覺,反而像什麼東西正貼近身後。她伸手抓住蕭富元的手,語氣低沉:「回去那間教室看看。」
蕭富元彎起嘴角,湊近她耳邊:「怎樣?再來一次嗎?」
「別鬧了。」她瞥他一眼,語氣沒起伏,但眼神戒備,「我覺得不太對勁。」
「怕什麼?」他笑著聳肩,「又不是會突然出現什麼怪物。」
他話是這麼說,還是陪她走回去那扇剛剛砰然關上的教室門。蕭富元伸手推門,門輕輕開了。
教室裡沒有人,桌椅整齊,黑板上還有白天的筆跡。空氣乾燥,飄著淡淡粉筆味。
鄂司樂走向窗邊,手一推,窗戶紋絲不動,鎖得很緊。
她剛準備轉身,耳後傳來——
「咿呀——」
門發出輕響,像是被碰了一下。
兩人同時僵住。
空氣變得沉重,整間教室陷入寂靜。
「……你剛剛,有關門嗎?」她低聲問。
蕭富元的眼神變了:「沒有。」
門,又晃了一下。
那不是風。
那是什麼在推它。
「會不會……有人在外面?」蕭富元握住她的手,兩人慢慢退向教室角落。
他咽了口口水,試著鎮定下來,對著門外喊:「喂!誰啊?」
沒人回應。
教室安靜到,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
正當他要再喊一次——
門,又被推開了一寸。
這次不是晃動,是實實在在地被推開。
門外,真的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空氣瞬間變得沉重,像是整間教室被壓住。鄂司樂轉頭看向後門——
門縫底下滲出霧氣。
黑的,濃的,像墨汁一樣。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霧,也不是煙,而是一種會動的東西,在地板上慢慢擴散,往他們所在的方向爬。
她喉嚨一緊,聲音沙啞:「……蕭富元。」
「快走啦!」他感覺整個空間變得不對,身體已經做出反應,拉著她就往門外衝。
鄂司樂才剛邁出一步,卻忽然停住。
前門的地板,也開始冒出黑霧。
她瞳孔收縮,寒意從背脊竄上頭頂,腦中一片轟鳴:「等一下——」
就在這時——
咆哮聲,從走廊深處傳來。
低沉、沙啞、像金屬刮過水泥。那不是人發出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重,像敲在神經上。
鄂司樂全身僵硬,冷汗順著背脊滑下。
有東西在那裡。
「快走啊!」蕭富元吼著。他什麼都沒察覺,只覺得她在拖時間。
「我說等一下——!」鄂司樂急了,伸手拉他。
但蕭富元甩開她,轉身就跑,連頭都沒回。
「靠!」鄂司樂咬牙低罵。
這男人怎麼這麼靠不住!
下一秒——
尖叫劃破整棟大樓。
「啊——靠!怪物啊!!!」是蕭富元的聲音。
尖銳、失控、驚恐到變調。
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一陣遠過一陣,消失在走廊深處。
鄂司樂血液瞬間冰冷,耳朵轟轟作響,雙腿發抖。
她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衝出教室。
走廊上——
黑霧翻湧,空氣濃重得像液體,正往她腳邊湧來。
霧氣中央,一道黑影靜靜站著。
那是一頭野獸。體型巨大,四肢粗壯,全身漆黑無光,高度幾乎到她肩。那雙眼沒有瞳孔,像兩個空洞,死寂地盯著她。
牠的氣味腐爛,混著濕冷,像整片空氣都爛了。
牠動了。
頭低下,身體蹲伏。
下一秒就會撲過來。
鄂司樂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一個念頭:
跑!
她轉身狂奔,往樓梯衝去。
腳步聲在樓梯間炸響,像什麼東西就在背後。她連滾帶爬從十二樓往下衝,每一步都踩得不穩,雙腿發軟,呼吸灼熱。
但那聲音——那黏著不放的喘息聲——越來越近。
低沉,濕冷,一聲聲緊貼在她耳後。
那東西,就在她身後一公尺的位置。
她的腿快撐不住,心臟狂跳,喉嚨裡全是熱氣與喘息聲。
她衝進十樓的走廊。
還來不及喘氣,前方拐角處,她猛地停下——
路,被堵死了。
那道門被課桌椅堆成一道牆,扭曲、凌亂,無法通過。
她下意識回頭——
走廊盡頭,黑霧湧動。
野獸站在那裡。
牠沒有動,但那雙眼死死鎖住她。
她指尖發冷,背脊發寒,大腦一片空白。
野獸抬起前爪。
骨頭摩擦的聲音響起,低沉,乾澀。
然後,牠撲了過來。
鄂司樂心跳如雷,雙腿幾乎失去力氣。
「砰!」
玻璃炸裂聲突然劃破寂靜。
一道劍光破窗而入,從天而降,直劈野獸頭顱。
「咔嚓!」
利刃切斷骨肉,野獸頭顱當場斷裂!
牠的身體抽搐、翻騰,接著化作一團濃霧,在空氣中扭動、消散。
鄂司樂站在原地,喘息紊亂,眼神仍盯著那團漸漸消失的黑霧。
她還沒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麼。
這時,走廊另一端傳來腳步聲。
她轉頭。
一名男子從黑暗中走來。
步伐穩,身形高大,袖口捲起,手腕線條分明。外套隨步伐輕晃。
燈光下,他的五官漸漸清晰——
眉眼深沉,眼神銳利,唇線收緊,神情專注。他的氣質沉穩,帶著明確的壓迫。
他停下,看向地上的黑霧。
「終於追到了……」他低聲說。
接著,他皺眉,像是在分析什麼。
「……果然,是上古神器的異動引來的。」
他轉頭看向鄂司樂,語氣低沉:
「你是御氣師?」
鄂司樂搖頭,仍在驚魂未定中。
男人眉頭一動:「你能看見牠們?」
他指向那團未完全散去的黑霧。
她本能地搖頭,但餘光瞥見那霧仍在翻騰。
她一頓,然後點頭。
男人沉默了一秒。
「……這樣也會看見,果然是徵兆。」
他目光一凝,語氣穩定下來。
「我叫戈子劉華。我需要你幫我一件事。」
他從懷裡掏出一塊木片,遞給她。
那木片溫熱,刻著一隻展翅的鳳凰。
鄂司樂剛碰觸,便聞到一股濃烈的氣味。
類似肉桂,但更深,更沉。像燒過的木頭,混著焦香、濕土、茶煙。
她的嗅覺比一般人還要敏銳。
不止如此。她還聞出了柑橘皮的微酸、老書的紙味、發酵黑茶的苦韻。
鄂司樂微微發顫——這味道,她非常熟悉。
甚至這個圖紋,她也見過。
然而——
戈子劉華的話還沒說完,樓梯間忽然傳來一聲低吼。
鄂司樂全身一震,呼吸驟停。
腳步聲緊接而來,急促、沉重,有東西正衝上來!
戈子劉華神情一變,轉身望向樓梯,目光變得冷銳。
「去找戈子劉家族,告訴他們——」
話未說完,一股黑霧轟然從樓梯間爆出!
霧氣翻湧,轉瞬凝成一隻龐大黑影,直撲而來!
「上古神器正在甦醒,務必保護好——」
他話再度中斷。
那黑影猛撲而上!
「冰晶火種!」
戈子劉華低吼,劍光閃現,一道寒光爆射,迎頭撞上!
「轟——!」
走廊劇烈震盪,整層樓像被撞擊!
劍氣炸裂,但黑影的力量異常強悍,壓迫感如山。
戈子劉華被硬生生逼退,腳步連退,退至走廊盡頭——他背後就是十樓外牆!
鄂司樂瞪大雙眼,只見那魔物再次衝來!
「有人……」戈子劉華低聲一哽。
下一瞬,利爪撕裂空氣,橫掃而至!
「砰——!」
玻璃碎裂,聲音震耳!
戈子劉華與那頭黑影,雙雙被撞出窗外!
空氣驟然沉寂。
鄂司樂僵立原地,胸口劇震,雙腿發軟。
她顫抖地走向窗邊,探頭望下。
一雙黑色的眼,正與她對視。
野獸——沒有掉下去。
牠前爪刺進牆縫,正緩緩往上爬。
鄂司樂呼吸一滯。
整個人像被鎖住,動彈不得。
她想退後,卻發現雙腿早已僵硬如鉛。每一次心跳都像悶雷砸在耳邊,血液翻騰,耳鳴震響,意識一寸寸被黑暗吞沒。
她喃喃自語,聲音顫抖:
「以劍化氣,以氣化劍……」
她一遍遍唸著,像在抓住一條浮木,卻感覺不到任何回應。
「媽的……那本小冊子到底怎麼寫的……」
她咬緊牙關,眼眶泛紅,閉上眼,強迫自己回想。
但腦中一片混亂,記憶像沙,怎麼抓都抓不住。
黑霧逼近,野獸的氣息灼熱刺膚,寒意滲入骨頭。
「不對……不是死記……」
她深吸一口氣,再度閉眼,不再想文字,而是專注在那股感覺。
她想起——
戈子劉華揮劍時的眼神。那專注、那投入,不是招式,而是——
連結。
劍與人之間的連結。
那,就是「以氣化劍」。
下一刻,那本破舊的小冊子浮現在腦海,書頁翻動,紙張泛黃,字句像是刻進骨子裡,一行一行鮮明浮現。
她練習過的感覺,在身體裡甦醒。
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校門口,那尊雕像,那把銀灰色長劍。
她無數次經過它、凝望它、想像自己握住它。
現在,她聽見了那柄劍的聲音。
低沉、細微,像刺破夜風的劍尖,也像遠方滾動的雷聲。
一道冰冷的氣流自脊椎竄起,如銀蛇穿過經脈,滑過每一寸肌膚。
「登」的一聲,在體內響起。
她感覺每一節骨頭都被某種冰冷的鋒芒輕觸過,像是體內潛藏的劍脊被喚醒,一寸寸對齊、貫通,終於成為一體。
她知道,此刻她與劍連結了。
她緩緩吸氣,腦中前所未有地清明,開口,毫不遲疑:
「以劍化氣,以氣化劍,氣劍合一,方能遨遊天地,無所不及。」
——轟!
空氣炸裂!
她體內,一道氣流轟然爆開,劍氣與心跳同時震鳴,整條走廊隨之顫動!
「登——!」
一道破空聲撕裂夜色,急馳而至!
下一秒——
撞擊聲震耳欲聾!
鄂司樂猛然睜眼。
一把銀灰長劍,深深釘入牆壁!
劍鋒貫穿野獸,黑霧四濺,像血般潑灑牆面,緩緩流下,最後消散無蹤。
她怔怔站在原地,渾身顫抖,氣息混亂,眼睛死死盯著那柄仍在震動的劍。
她……真的做到了?
幾秒後,雙腿一軟,她癱坐在地,大口喘息。體內劍氣仍在翻湧,與疲憊一同席捲全身。
她的視線沒離開那把劍。
耳邊,好像傳來一道遙遠、低沉、卻有清晰的聲音——
「恭喜,你已成為一名御劍師了。」
— — —
校園外,某個街角——
蕭富元一路狂奔,直到筋疲力盡,跌坐在一盞路燈下。
他顫抖著掏出手機,手指連按好幾次才撥通。
「嘟——嘟——」
電話接通,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
蕭富元喘著氣,聲音發抖:
「沈主任……她……她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