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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語柔到家偉住處休息。家偉在廚房準備晚餐，語柔閒著沒事，便隨意在客廳走動。無意間，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張木質小桌上，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靜靜地立在相框裡。
她走近一看，是一張合照。照片中的年輕家偉穿著志工背心，站在一群小學生中間，笑容燦爛。幾個孩子擠在他身邊，表情各異，唯獨其中一個瘦瘦的小女孩沒有看鏡頭，而是抬頭望著家偉，眼神專注又單純。語柔看了許久，忽然感覺心裡一緊。
她轉頭看向廚房：「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
家偉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有點模糊：「大學的時候，社團去偏鄉服務，之前有跟妳提過吧？」
語柔盯著那個女孩，眼神裡的驚訝越來越明顯。那雙眼睛她不會認錯——那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在律所裡撲進家偉懷裡哭泣的那個女孩。
她喃喃開口，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所以她就是小雪？」
廚房裡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片刻後，家偉走出來，手上還拿著鍋鏟。他走到語柔身邊，看了一眼照片，輕輕點了點頭：「嗯，是她。那時候她才國小二年級吧，才剛掉門牙，說話還有點大舌頭。」
語柔沒有笑，只是靜靜看著照片中那雙眼睛。那些情緒忽然湧上來——她記得小雪喊「家偉哥哥」時的眼神，也記得她那句充滿依賴的「我好想你」。此刻再看這張照片，那女孩專注的目光，仿佛從多年以前一直延續到現在，沒有改變過。
語柔心口一陣微微發緊，低聲問：「你一直把這張照片放在這裡？」
家偉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抓了抓頭髮：「嗯……也沒特別想太多，就是那時的回憶而已。」
語柔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回到沙發坐下。她低下頭，假裝在看手機，卻怎麼也無法將那張照片從腦海中抹去。
那是一段她從未參與過的過去，一個她不曾認識的家偉。她以為自己已經很靠近他了，卻在那一瞬間，忽然感覺還有一道她觸碰不到的風景線。
——
晚餐吃得很安靜。
語柔吃得比平常慢，眼神偶爾會飄向客廳那張小桌，卻又很快地移開。家偉注意到了，卻沒說什麼，只默默幫她添了一碗湯。
她終於開口：「小雪……以前是不是很黏你？」
家偉夾菜的手頓了一下，笑了笑：「她那時候年紀小嘛，又害羞，總是躲在人群後面，只有我一接近她才會主動開口講話。」
「所以你才記得那麼清楚？」
他望著她，語氣柔下來：「嗯，她是我那次服務最放心不下的孩子。」
語柔點點頭，低頭吃了一口飯，卻沒什麼味道。她其實不想問的，但還是忍不住：「那你…有沒有曾經喜歡過她？哪怕只是那種，一閃而過的心動？」
家偉這次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會兒，放下筷子，聲音低低的，卻很真誠：「我想過——如果她年紀大一點，如果我們是在另一個時空遇見……但後來我明白，那不是真的喜歡，那只是我一時之間把保護當成了情感。」
他語氣頓了頓，輕聲說：「有些人出現在你生命裡，是為了讓你變得更溫柔，好讓你在遇見真正重要的人的時候，有足夠的能力去對她好。」
語柔怔了一下。她沒說話，只覺得心裡有一個地方，好像被什麼輕輕碰了一下——不是痛，而是微微發熱的悸動。
桌角那張照片靜靜立著，小雪仍然注視著相片中的他。而語柔終於明白，那眼神不只是記憶，也不再是威脅。她低頭喝了一口湯，心裡安靜下來一點，但又有些什麼，在悄悄升起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