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繪製
語柔推開律所的大門，身後跟著一位神情憔悴的中年婦女與一名穿著國中制服的女孩。她輕聲對前台說明來意後，帶著兩人走向辦公室。
家偉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正好與語柔對上視線。還來不及開口，他的目光便落在語柔身旁那位女孩身上——她瘦小的身形幾乎藏在寬大的制服裡，頭微微低垂，神情疲憊而戒備。
他剛想開口打聲招呼，女孩卻忽然抬起頭。那一瞬間，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家偉，彷彿認出了什麼。眼眶迅速泛紅，下一秒，她快步走向家偉，撲進他的懷裡，哽咽著說：「家偉哥哥……我是小雪……我好想你喔……」
家偉一愣，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像是還沒從突如其來的情緒裡回過神來。過了幾秒，他才慢慢抬起手，有些不太熟練地環住她的肩膀，輕聲道：
「妳是小雪……我記得妳啊。」
他伸手從桌上拿起一包衛生紙，手指略顯笨拙地抽出一張，輕輕為小雪拭去臉上的淚水。他的神情放柔了下來，語氣也不自覺地低了些：
「別怕，妳現在很安全了。」
語柔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家偉的溫柔裡帶著些許生澀，卻又那麼自然與真誠。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攪動了——那份溫柔，熟悉得讓人感到一絲不安。
她無法解釋這種情緒的來源，只覺得心口隱隱發酸。那句「家偉哥哥」在耳邊迴盪，彷彿敲在她某個柔軟卻未被察覺的角落。
她低下頭，悄悄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回到專業的角色。眼前的女孩是她的案主，她必須冷靜。
小雪逐漸平靜下來，從家偉懷裡退開，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時，中年婦女才開口：
「律師先生，我是小雪的姑姑。請問……您認識我們家小雪嗎？」
家偉點點頭，回道：「是的，大概五、六年前認識的，不過之後就沒再聯絡……今天是第一次再見面。」
小雪的姑姑點點頭，眼神多了幾分理解：「本來應該由我來向您說明小雪的情況，不過既然她願意親自說，而且看起來也信任您，那就由她自己跟您談吧。我先在外頭等，有需要請叫我。」
家偉輕聲道：「好，謝謝您。」
姑姑轉向小雪，柔聲說：「那妳好好跟律師談，姑姑在外面等妳。」
小雪點了點頭，姑姑才輕輕關門離去。
三人坐定後，家偉看著眼前熟悉卻變得陌生的女孩，語氣柔得像怕驚動一片羽毛。
「小雪，可以告訴哥哥，妳發生什麼事了嗎？」
語柔聽著家偉的語氣，不知為何心頭又是一震。他不曾用這樣的語氣對待其他案主——那是一種像是怕弄傷她的溫柔，溫柔得令人心痛。
小雪的眼眶再次泛紅，低聲說道：
「自從媽媽過世以後，爸爸每天喝酒、賭博……欠了很多錢。他喝醉後常常打我……有時候真的好怕他會把我打死……」
話未說完，小雪已哭得不能自已。
家偉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聲音低柔卻堅定，像一道庇護的屏障：
「小雪，沒事了，妳已經不需要再一個人面對了。我跟語柔姊姊會一起幫妳，保護妳。」
語柔靜靜地看著家偉安撫著小雪，心底某處被悄然撼動的情緒愈來愈明顯。那不只是羨慕，還混著難以言喻的酸楚與空洞。
她說不清那是什麼，但她知道，這一刻，她在意了——非常地在意。
——
那天傍晚，兩人坐在巷口的麵攤，晚風裹著湯麵的蒸氣，吹得桌上的餐巾紙輕輕晃動。語柔低頭喝著湯，許久沒有說話。家偉正夾起一口麵，突然聽見她開口。
「小雪是你的誰？」
語氣輕，卻透著壓抑許久的情緒。
家偉放下筷子，抬眼看她：「就是我前陣子跟妳說過的啊，大學時去偏鄉服務認識的女孩。」
語柔點點頭，沒有回話。腦中卻不斷浮現出畫面——那個曾緊緊抱著家偉哭泣的小女孩，說過她喜歡他，還有那句在她記憶裡格外清晰的「你在想什麼？」那時的語氣太過認真，太過貼近人心。
語柔想起家偉曾經說過：「如果那句話是從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生嘴裡說出來，又是在我心裡還沒住進人的時候，說不定我會心動。」
她咬著湯匙邊緣，心裡一陣酸楚。不是因為懷疑，也不是因為吃醋，而是因為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沒那麼了解這段過往——那是屬於家偉生命裡的另一道風景，而她，只是現在才走進來的那一個。
她輕輕吸了口氣，假裝專注於碗裡的麵，心卻翻湧著微妙的情緒。她和家偉現在……算是什麼呢？自己有什麼立場去問這些？
沉默，在兩人之間悄然蔓延。
家偉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語氣溫柔了些：「對我來說，小雪就只是一位……像妹妹一樣的小女孩。以前是，現在也是。」
語柔抬起頭，望了他一眼，笑容有些勉強，帶著故作輕鬆的調侃：「你們男生喔，最會把曖昧的對象說是自己的小妹妹。我知道啦，這種說法我聽過很多遍了。」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語氣明明是開玩笑的，可那句話裡的情緒，卻沒藏住。
家偉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多做辯解，只是低頭繼續吃麵。湯匙輕輕碰撞碗緣的聲音，在這場欲言又止的對話裡，顯得格外清晰。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