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陰眼逆流與鈴碎之刻
“把阿清…還來——!!!”
陳品宜的嘶吼在狹小的陰眼石窟中炸開,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與悲愴!她的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藉著蹬踏岩壁的反衝之力,朝著石窟頂部那道裂縫,朝著裂縫外懸浮於狂暴能量亂流中的阿清(“祂”)——直射而去!
冰冷的陰煞之氣被高速衝破的身體撕裂,發出尖銳的呼嘯。下方,翻滾著粘稠墨色、散發著無盡吸扯力的陰眼之潭,如同深淵巨口,靜靜等待著墜落者。上方,透過裂縫,阿清那小小的身影在暗紅與深綠交織的能量風暴中,如同被邪神附體的玩偶,雙手帶著毀滅性的儀式感,即將觸碰到那巨大銅胎頂端劇烈波動的“熔岩之眼”!
時間,在這一刻被壓縮到極致!
就在陳品宜的身體即將穿過裂縫,撲向阿清的瞬間!
懸浮的阿清(“祂”)猛地轉過了頭!那雙燃燒著純粹銅綠火焰的眼睛,瞬間鎖定了破空而來的陳品宜!嘴角咧開的非人笑容,擴大到一個令人心膽俱裂的弧度!額頭上那枚深綠色、邪紋流轉的能量拘束環,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螻蟻…找死!”冰冷、怨毒、充滿無上威嚴的意念,如同億萬根冰針,狠狠刺入陳品宜的腦海!與此同時,“祂”伸向銅胎的一隻手,猛地改變方向,五指箕張,對準了陳品宜!
轟——!!!
一股肉眼可見的、深綠色、混合著粘稠銅鏽粉塵與實質怨念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咆哮的巨蟒,從“祂”的掌心噴薄而出!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狠狠撞向迎面而來的陳品宜!
避無可避!陳品宜瞳孔急縮,人在空中,無處借力!她只能下意識地蜷縮身體,雙臂交叉護在胸前,將全身殘存的力氣和意志凝聚成最後的防禦!
砰——!!!
沉悶到令人牙酸的撞擊聲響起!
陳品宜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頭正面撞上!護在胸前的雙臂傳來清晰的骨裂聲!五臟六腑瞬間移位!喉頭一甜,鮮血狂噴而出!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這股沛然莫御的邪惡力量狠狠擊飛!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朝著下方那翻滾著墨色陰煞的陰眼之潭…倒射而回!
“品宜——!!!”張介安目眥欲裂的嘶吼聲從下方傳來,充滿了無盡的驚恐與絕望!他眼睜睜看著陳品宜的身影被深綠色的能量洪流吞沒、擊飛,劃過一道淒厲的弧線,狠狠砸向那散發著無盡吸扯力的黑色潭水!
噗通!
粘稠、冰冷、如同億萬年寒冰化為液體的觸感瞬間包裹全身!刺骨的陰寒無視了肉體的防禦,直接侵入骨髓,凍結靈魂!陳品宜甚至來不及感到窒息,意識就被這極致的冰冷和沉重的壓力撕扯著,迅速沉入無邊的黑暗!陰眼之潭的墨色水流,如同活過來的觸手,瘋狂地纏繞、包裹、拖拽著她,要將她徹底吞噬、同化為這至陰之地的一部分!
結束了嗎?
無邊的冰冷與黑暗中,陳品宜殘存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身體的劇痛、靈魂的凍結、以及那無法抗拒的沉淪感…這就是死亡嗎?
不!
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如同穿透層層迷霧的星光,在她即將徹底沉淪的意識深處猛地亮起!是阿清!不是那個被“祂”佔據的阿清!而是那個在1943年火場中,被她從院長室救下時,那雙驚恐卻清澈的眼睛!是那個在卡車車廂裡,高燒不退、脆弱依偎在她懷裡的小小身影!
“姐…姐姐…”微弱的、帶著孩童特有依戀和恐懼的呼喚,彷彿跨越了時空,直接在她靈魂深處響起。
這聲呼喚,如同投入冰海的火種!瞬間點燃了陳品宜即將熄滅的求生意志!一股源自母性、源自守護、源自對那無辜孩童承諾的熾熱力量,如同岩漿般從她凍僵的靈魂深處爆發出來!
“阿清…等著我!”陳品宜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吶喊!她猛地睜開“眼睛”(意識之眼)!在這片純粹的、吞噬一切的墨色陰寒中,她看到了!看到了纏繞在自己身上、那無數粘稠的、散發著陰煞氣息的黑色“觸手”!它們並非虛無,而是由純粹的、被邪陣扭曲的地脈陰氣構成!是這陰眼之潭的本源力量!
與此同時,她貼身藏著的那枚…從鍾振濤屍體上得來的、佈滿銅綠的黃銅鑰匙!此刻正散發著微弱卻頑強的溫熱!鑰匙柄端那模糊的鈴鐺圖案,似乎在與上方某個遙遠的存在…產生著微弱的共鳴!
是拘束環!阿清額頭上那枚能量化的拘束環!它源自小海的本體銅環,而這枚鑰匙…正是開啟銅門、連通銅胎核心的“鑰匙”!它們之間,存在著本源的聯繫!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破陳品宜沉淪的意識!
逆轉陰陽!散魂歸虛!
老廟祝的硃砂批註!生門就在這陰眼之潭!而“鑰匙”…不僅僅是拘束環!還有她手中的這枚銅鑰!它們是開啟逆轉儀式、摧毀邪陣根基的…雙生之匙!
用這枚鑰匙…引動陰眼之潭的力量…去幹擾、去共鳴、去…逆轉阿清額頭上的拘束環!
沒有時間猶豫!這是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後的賭博!
陳品宜用盡靈魂深處爆發出的全部力量,抵抗著那無盡的陰寒拖拽!她的“手”(意念)艱難地“伸”向貼身處那枚溫熱的銅鑰!當她的意識觸碰到那冰冷銅鏽包裹的鑰匙瞬間——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震顫,從銅鑰中傳遞出來!緊接著,鑰匙柄端的鈴鐺圖案,驟然亮起一點針尖大小的、溫暖的白色光芒!這光芒如同投入墨池的淨水,瞬間驅散了周圍一小片區域的陰寒粘稠!纏繞在她身上的黑色“觸手”,如同被灼傷般,發出一陣無聲的“嘶嘶”哀鳴,鬆懈了一瞬!
就是現在!
陳品宜的意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死死纏繞住那枚散發著白光的銅鑰!她不再抗拒陰眼之潭的吸扯,反而…將全部殘存的意識和那點微弱的白光,順著纏繞自身的陰煞“觸手”,如同逆向輸血的針管,狠狠地…“刺”入了這片至陰之地的本源核心!
“以吾身為引!以陰眼為源!逆轉——!!!”
靈魂的咆哮無聲地炸響在陰寒的深淵!
轟隆隆——!!!
整個陰眼之潭,如同被投入了億萬噸炸藥,猛地劇烈沸騰起來!平靜的墨色水面瞬間掀起滔天巨浪!粘稠如瀝青的陰煞之水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漩渦!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到足以撼動山嶽的、純粹至極的陰寒能量,被陳品宜那點微弱的白光意念和銅鑰的共鳴強行引導、攪動、然後…如同被點燃引信的炸藥桶,沿著那些連通上方邪陣的無形脈絡,沿著陰煞“觸手”的聯繫,沿著鑰匙與拘束環之間那無形的紐帶…狂暴地…逆衝而上!!!
陰眼石窟上方,鑄造深坑邊緣的平台。
張介安抱著散發溫潤白光的《慈惠安魂錄》,眼睜睜看著陳品宜被擊飛、墜入陰眼之潭,心臟如同被瞬間掏空!無盡的悲憤和絕望化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品宜——!!!”
就在他幾乎要不管不顧跳下那陰寒深淵的瞬間!
異變陡生!
懸浮在能量亂流中、雙手即將觸碰到銅胎“熔岩之眼”的阿清(“祂”),身體猛地劇烈一震!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額頭上那枚深綠色、光芒熾盛的能量拘束環,驟然爆發出極度不穩定的、刺眼欲盲的強光!光芒在深綠與一種詭異的、來自深淵的慘白之間瘋狂閃爍、切換!
“呃啊啊啊——!!!”阿清的口中發出完全變調的、混合著孩童稚嫩與怨魂蒼老的痛苦尖嘯!他伸向銅胎的手猛地僵住,身體如同觸電般瘋狂抽搐!那雙燃燒著銅綠火焰的眼睛裡,光芒劇烈波動,時而純粹的怨毒邪惡,時而閃過一絲短暫的、屬於阿清自己的驚恐與茫然!
陰眼之潭被引動的、逆衝而上的龐大陰寒能量,透過拘束環與銅鑰的共鳴紐帶,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了佔據阿清身體的“祂”的核心意識!這股源自地脈本源、至陰至寒的力量,對“祂”這種由怨念和邪陣鑄造的陰性能量體來說,既是同源,更是…劇毒!它強行干擾了“祂”對阿清身體的控制,更撼動了“祂”與銅胎本體“銅心”之間的連接!
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張介安瞬間從巨大的悲慟中驚醒!他看到了阿清眼中的掙扎,看到了拘束環光芒的紊亂!他猛地低頭看向懷中那本白光流轉的《慈惠安魂錄》!書頁上,那行硃砂小字——“唯以‘鑰’引,逆轉陰陽,散魂歸虛”——如同燃燒的火焰,灼燒著他的眼睛!
鑰!拘束環就是鑰!而此刻,這把“鑰匙”正在陳品宜用生命創造的契機下,暴露在能量紊亂的風暴中心!
他必須拿到它!在“祂”重新掌控之前!在陳品宜用生命換來的逆流之力消散之前!
“啊——!!!”張介安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壓榨出身體裡最後的潛能!他丟開充當枴杖的木棍,不顧左腿鑽心刺骨的劇痛,拖著那條幾乎廢掉的腿,如同瘋魔般,朝著平台邊緣,朝著下方懸浮在紊亂能量中、痛苦掙扎的阿清…撲了過去!他要用自己的身體,去夠到那枚決定命運的環!
“攔住他!!”鍾振海從先前的能量衝擊中爬起,滿臉是血,狀若瘋虎!他看到了張介安的意圖,也看到了阿清(“祂”)的異常!阿清是至關重要的“引子”,拘束環是掌控力量的關鍵!絕不能讓張介安破壞!他咆哮著,撿起掉落的左輪手槍,不顧周圍狂暴亂竄的能量流,槍口顫抖著對準了撲向深淵邊緣的張介安!
然而,就在他扣動扳機的前一剎那!
“嗡——!!!”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混亂的靈魂衝擊波,混合著無邊的痛苦記憶碎片,如同核爆般猛地從下方那巨大銅胎的方向再次爆發!這一次的衝擊,遠勝之前!因為銅胎內部,那個被陳品宜引動的陰眼逆流之力直接衝擊的、作為“銅心”的小海核心怨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暴和…痛苦!
無數更加血腥、更加黑暗、更加絕望的記憶碎片,如同海嘯般席捲了整個空間!鍾振海首當其衝,扣動扳機的手指瞬間僵住!他雙眼翻白,臉上肌肉扭曲,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被那源自靈魂深處的痛苦洪流瞬間淹沒了神智!手中的槍“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張介安同樣遭受了衝擊!無數小海被折磨、被烙印、被抽魂煉魄的恐怖畫面瘋狂湧入腦海,劇痛幾乎撕裂他的意識!但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抓住那枚環!救阿清!完成品宜用生命創造的機會!
“呃啊——!”他憑藉著鋼鐵般的意志,強行從記憶洪流中掙脫出一絲清明!身體在劇痛和失衡中,依舊朝著深淵邊緣撲去!他的手指,距離阿清那懸浮的、抽搐的腳踝…只有咫尺之遙!
陰眼之潭深處。
陳品宜的意識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她將自己化作導體,將陰眼之潭那龐大無匹的至陰能量強行引導、逆衝向拘束環,這過程本身就是對靈魂最殘酷的凌遲!她的意識體(靈魂投影)在這片墨色的陰寒深淵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黯淡!彷彿隨時會徹底消散,融入這片無盡的陰煞之中。
然而,就在她的意識即將徹底崩潰的邊緣!
她“看”到了!
透過那狂暴逆衝的能量流,透過與拘束環的共鳴,她的意識彷彿穿透了層層阻隔,“看”到了懸浮在能量亂流中的阿清體內——那正在發生的、驚心動魄的靈魂爭奪戰!
屬於小海的核心怨魂——那團濃縮了數十年痛苦與憎恨的、深綠色的邪惡能量——如同暴怒的章魚,伸出無數猙獰的觸手,死死纏繞、侵蝕著阿清那脆弱、純淨、閃爍著溫暖白光的靈魂本源!要將他徹底吞噬、同化!
而阿清的靈魂,如同暴風雨中的燭火,在無邊的黑暗與痛苦中瑟瑟發抖,光芒迅速黯淡。但就在那光芒即將熄滅的瞬間!一點微弱卻無比頑強的、帶著對“姐姐”(陳品宜)無限眷戀與信任的溫暖光點,始終在核心處閃爍,不肯徹底屈服!
是這點光!是阿清對她的信任和呼喚!支撐著陳品宜的意識沒有徹底消散!也是這點光,讓小海那充滿毀滅的怨念核心中…某個被無盡痛苦塵封的、極其微小的角落…產生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那是一個…早已被遺忘的畫面。
陰暗潮濕的育幼院角落,一個同樣瘦小的、穿著破舊衣服的小男孩(年幼的小海),被幾個大孩子推倒在地,搶走了他唯一的、半個發霉的飯糰。他蜷縮在冰冷的地上,無聲地哭泣,眼淚混著泥土。這時,一隻小小的、同樣髒兮兮卻很溫暖的手,遞過來一塊更小的、但乾淨的米糕…手的主人,是一個梳著羊角辮、眼睛很大很亮的小女孩…她的眼神裡,沒有嘲笑,只有純粹的…同情和分享的善意…
這個畫面,如同沉入深淵的羽毛,在無邊的怨毒之海中,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就是這一閃即逝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對純粹善意的微弱記憶,讓小海那狂暴侵蝕阿清靈魂的怨念觸手…出現了一瞬間…極其微小的…遲滯!
機會!最後的機會!
陳品宜的意識在崩潰邊緣發出了最後的、無聲的吶喊!她將自己殘存的、所有的意念,連同陰眼之潭逆衝而上的最後一股龐大陰寒能量,不再用於攻擊,而是…全部轉化為一道純粹的、凝聚了她守護意志與阿清呼喚的…靈魂訊息!透過拘束環的共鳴通道,狠狠地…“刺”入了小海那團狂暴怨念的核心深處!刺向了那一點微弱的善意記憶!
“小海——!!!”
“看看他!看看阿清!”
“他和你一樣!無辜!受害!”
“別讓仇恨…吞噬最後的光——!!!”
這道訊息,如同投入沸騰油鍋的冰水!如同撕裂永夜的一道微弱卻執著的曙光!
轟——!!!
小海那團深綠色的怨念核心,如同被投入了億萬噸炸藥,猛地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震顫和光芒紊亂!那無數侵蝕阿清靈魂的怨念觸手,如同被無形的利刃斬斷,猛地回縮!那雙燃燒著銅綠火焰的眼睛(靈魂投影),光芒瘋狂閃爍,純粹的怨毒邪惡與一種突然爆發的、撕裂靈魂般的巨大痛苦和…茫然交織在一起!
“呃…啊…不…不是…”沙啞、破碎、充滿了無盡混亂的囈語,從那團震顫的怨念中傳出。
就是這一瞬間的混亂與遲滯!
張介安的手指,終於…觸碰到了阿清懸浮的腳踝!
他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猛地向上一拽!同時,另一隻手,如同閃電般,抓向阿清額頭上那枚光芒紊亂、劇烈閃爍的深綠色能量拘束環!
“給我——過來!!!”
嗤啦——!!!
彷彿布帛被撕裂的聲音!又彷彿是靈魂被強行剝離的哀鳴!
那枚由純粹怨念和邪陣能量構成的深綠色拘束環,竟然被張介安硬生生地…從阿清的額頭上…撕扯了下來!
就在拘束環被扯離阿清額頭的瞬間!
“啊——!!!”阿清口中發出一聲解脫般的、純粹屬於孩童的尖銳哭喊!他小小的身體猛地一軟,眼中那瘋狂的銅綠火焰如同潮水般褪去,只餘下無盡的驚恐和虛弱,小小的身軀如同斷翅的鳥兒,朝著下方翻滾的熔岩湖墜落!
而張介安手中,那枚被扯下的能量拘束環,脫離了阿清的身體後,瞬間變得極度不穩定!深綠色的光芒如同迴光返照般熾烈爆發,隨即…無數細密的裂紋在環體上蔓延開來!一股毀滅性的能量在其中瘋狂積聚!
“不——!!!”下方銅胎內部,傳來小海核心怨魂充滿無盡憤怒、痛苦和不甘的、如同億萬冤魂同時咆哮的恐怖嘶吼!整個銅胎劇烈震顫,頂端的“熔岩之眼”紅光爆射,彷彿要滴出血來!束縛它的粗大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即將崩斷的呻吟!七根澆灌“血雨”的金屬巨柱泵送速度達到極限,整個溶洞都在這毀滅邊緣的能量中顫抖!
“張介安!生門!逆轉!”陳品宜微弱到極點的意念,如同最後的燭火,透過陰眼之潭的聯繫,傳遞給張介安。
張介安死死攥著那枚佈滿裂紋、即將爆炸的拘束環!他看了一眼下方墜落的阿清,又看了一眼懷中那本散發著溫潤白光、指向陰眼之潭生門的《慈惠安魂錄》!
沒有時間救阿清了!拘束環馬上就要爆炸!唯一的生路,是帶著這枚“鑰匙”跳入陰眼之潭,在生門啟動逆轉儀式!這是終結一切的機會!也是…唯一可能救回陳品宜的機會!如果她還活著…
“阿清!抓住——!!!”張介安發出一聲泣血的嘶吼,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那根一直充當枴杖的粗糙木棍,朝著阿清墜落的方向狠狠擲了下去!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與此同時,他抱著那本散發白光的書,攥緊那枚即將崩毀的拘束環,拖著廢腿,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平台邊緣那通往陰眼石窟的裂縫…縱身躍下!
目標——陰眼之潭!目標——與陳品宜同在!
就在他躍入裂縫的瞬間!
他手中那枚佈滿裂紋的拘束環,積聚的能量達到了極限!
轟——!!!!!!!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和毀滅性的能量光柱,猛地從裂縫中爆發出來!光芒瞬間吞噬了張介安躍下的身影,也吞噬了下方陰眼石窟的一部分!狂暴的能量衝擊波混合著無數破碎的靈魂碎片(小海被撕裂的部分怨念),如同颶風般橫掃整個鑄造深坑!
懸吊銅胎的金屬框架在巨響中徹底崩解!巨大的銅胎失去了束縛,如同隕石般朝著下方沸騰的熔岩湖墜落!七根金屬巨柱在能量衝擊下扭曲斷裂,腥臭的“血雨”如同瀑布般失控噴灑!整個地下溶洞在劇烈的爆炸和結構崩潰中,開始了毀滅性的坍塌!
“不——我的力量——!!!”鍾振海在狂暴的能量亂流和崩塌的碎石中發出最後一聲絕望而不甘的咆哮,隨即被一塊墜落的巨大鐘乳石徹底吞沒…
而墜向熔岩湖的阿清,在最後關頭,本能地伸出小手,死死抓住了那根呼嘯而下的…粗糙木棍!木棍的另一端,卡在了兩塊崩落的巨石縫隙之間!他小小的身體懸掛在翻滾的熔岩湖上方,熾熱的氣浪舔舐著他的腳底,驚恐的哭聲被淹沒在末日般的轟鳴中…
陰眼之潭深處。
那枚拘束環的毀滅性爆炸,雖然大部分能量在裂縫處宣洩,但仍有小部分狂暴的衝擊,透過逆流的能量通道,狠狠灌入了陰眼之潭!
本就處於崩潰邊緣的陳品宜意識體,如同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瞬間變得透明欲散!
然而,就在這毀滅的洪流即將將她徹底湮滅的瞬間!
一道身影,包裹著《慈惠安魂錄》散發出的、如同蛋殼般脆弱的溫潤白光,懷中死死抱著一枚深綠色的、佈滿裂紋卻奇蹟般沒有徹底爆炸的銅環虛影(拘束環崩毀後殘留的核心碎片),如同流星般…墜入了這片墨色的陰寒深淵!
是張介安!他跳下來了!帶著鑰匙(環的碎片)和書!
書頁上,那行硃砂小字在白光的承托下,璀璨如星——「至陰之眼,亦為生門」!
兩人的意識,在這片至陰至寒、即將崩潰的深淵中心,瞬間交匯。
無需言語。
最後的希望,繫於一線。
逆轉陰陽,散魂歸虛!
就在此刻!
張介安的意識,如同燃燒的火焰,死死纏繞住那枚拘束環的殘留碎片和懷中的《慈惠安魂錄》!他將書中記載的逆轉法門、老廟祝畢生的修為寄託、以及自己全部的生命意志,瘋狂地注入那點環的碎片!
陳品宜殘存的、即將消散的意識,則如同最後的引信,將陰眼之潭那被自己引動、尚未平息的龐大逆流陰寒之力,以及自己守護阿清、終結罪惡的全部執念…毫無保留地…牽引、灌注向張介安手中那點凝聚了所有希望的…光芒!
兩股力量——至陰的逆流與守護的執念,藉著“鑰匙”碎片的媒介,在陰眼之潭的生門核心…轟然對撞、融合!
嗡——!!!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彷彿蘊含了世間所有對立與統一的光柱,猛地從陰眼之潭的漩渦中心爆發出來!光柱純淨、溫和,卻帶著一種洗滌一切、歸化虛無的至高法則之力!它瞬間驅散了潭中粘稠的墨色陰寒!它穿透了崩塌的溶洞岩層!它直衝而上,精準地命中了那枚正墜向熔岩湖的巨大銅胎!
光柱籠罩銅胎的剎那!
時間…彷彿凝固了。
銅胎內部,那團深綠色、瘋狂咆哮掙扎的小海核心怨魂,如同被投入淨化之火的污穢,瞬間停止了所有動作。無盡的痛苦、憎恨、怨毒…在那純淨溫和的光柱洗禮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那雙燃燒著銅綠火焰的眼睛,光芒迅速黯淡、熄滅…最終,只剩下兩點如同褪盡鉛華的、孩童般的…茫然與…一絲…難以置信的…解脫?
“我…好累…”一個微弱、清澈、不帶任何怨毒的聲音,彷彿穿透了數十年的時光塵埃,輕輕響起,隨即…消散於無形。
轟…
巨大的銅胎,在純淨光柱中,如同風化了億萬年的沙雕,無聲地…寸寸碎裂、瓦解!化為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微光的金屬粉塵,飄散在狂暴卻逐漸平息的能量亂流中…連同裡面禁錮的、被淨化消散的靈魂…一起歸於虛無。
束縛著它的鎖鏈、七根金屬巨柱、失控的“血雨”管道…所有構成邪陣的物質,都在這淨化光柱的餘波中,迅速銹蝕、崩解、化為飛灰…
鑄造深坑的崩塌在繼續,但那股毀滅性的邪惡能量源頭…已被徹底拔除。
陰眼之潭中。
爆發了最後的逆轉光柱後,那溫潤的白光迅速黯淡、熄滅。
張介安的身體緩緩下沉,懷中抱著光芒散盡、紙頁變得枯黃脆裂的《慈惠安魂錄》,意識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陳品宜那殘存的意識體,在光柱爆發的瞬間,如同完成了最後使命的螢火,徹底消散於這片被淨化後、逐漸恢復平靜的墨色潭水之中…只留下一點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溫暖的意念印記,如同塵埃般,緩緩沉向潭底那連通著無盡地脈的深淵…
溶洞上方,懸掛在熔岩湖上的阿清,哭喊著,死死抓著那根救命的木棍。崩塌的巨石不斷墜落,濺起熾熱的熔岩。他腳下的熔岩湖,因為銅胎的瓦解和邪陣的崩潰,那沸騰的暗紅光芒正在迅速黯淡、冷卻…
命運的指針,在毀滅與新生的廢墟之上,顫抖著…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