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久很久以前,這片土地上建著一座繁榮的城市,統治者是一名巨人。
有一天,一隻巨龍突然出現,企圖以暴力統治整個世界。
巨人把龍視為不共戴天的宿敵,起身對抗,世界也陷入戰火當中。這場戰爭生靈塗炭,也打亂世間法則,至此,法則終將導正一切——這個世界將被時間的力量破壞。
世界變成碎片,萬物變成碎片,巨龍變成碎片。在城市也即將變成碎片之時,巨人使出強大的法力把這座城市帶進異界,徹底隔絕於世。」
第一章.終點站
.詩名《秘密》
〔捷運關門的警示聲響起,你看著*匆忙踏上最後一節車廂。〕
寧靜的深夜十一點,我是末班車的唯一客人。米白色的光環繞,我打著哈欠,隨意瞄過牆上幾副五彩繽紛的海報。
車門旁張貼捷運禮儀的宣導標語,幾條注意事項如下:「搭乘捷運請主動關懷老弱婦孺。」、「背後背包之旅客,進入車廂請改以手提,避免影響其他旅客。」、「捷運車廂內使用隨身電子產品,請減低音量。」、「搭乘捷運請勿飲食,吸菸及嚼食口香糖。」
在我看來,所謂的標語也只是口號罷了,不會遵守的人不管講幾次,就是不會聽。
〔你看到*這麼想著,很快就瞄過去,看向另一邊的褐色海報。〕
那是捷運公司網路票選出來的現代詩,給忙碌的上班族一點調味劑。
「噓……靠過來一點
有個被時間遺忘的秘密要告訴你
把記憶閂起來
用時代交錯的線綑綁
然後拉扯起缺角的齒輪
噓……再過來一點點
聽見生鏽的齒輪在摩擦了嗎?
原來連接的線在一來一往的足跡上
不停地、不停地,在人們身上留下刻痕
轉動擠壓
噓……把聆聽靠近這個凝視
時代的監督不會移開
一直在注視
因為這是我們的職責」
我完全看不懂,選拔的標準是什麼?寫這些複雜生澀的詩文有什麼意義?寫作只不過是無病呻吟,對現實的一種逃避而已,對改善整體社會也沒有幫助。
〔你發現*的不以為然,是有同感?還是想要反駁?*沒有多看,就轉頭望向旁邊的路線圖。〕
終點站,還要搭個二十分鐘左右,先休息一下好了。忙碌一整天,我幾乎癱軟在椅子上,聞著空氣裡金屬摩擦的味道,列車如搖籃一樣緩緩晃動。
很快,我的眼皮越加沉重,睡意湧現。
〔亮白的燈光逐漸朦朧暗沉,行駛的聲響也只剩下空洞風聲,迷濛中,你似乎看見一棵高挑大樹逐漸浮現,粉白花朵在樹梢上輕輕搖曳。〕
.穹頂之下
我一睜開眼,就察覺捷運已經停下,車廂裡一片昏暗,剛清醒過來,就瞬間被周圍的景象嚇了一跳!
車廂被近乎枯萎的爬藤植物包覆,窗戶破碎,陣陣冷風從毀壞的車門灌進來。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趕緊走出去確認,卻對外頭的景象更是震驚!
這裡是個架高的車站,月台冷清,地面破損,到處能見藤蔓和雜草,而軌道像是被空間硬生生切斷一般,沒有延伸出去。
車站旁是一座山丘,綠意盎然,山下的平原盛開許多魯冰花,藍色、紫色與黃色,隨風搖曳。不遠處有一棟矮房,周圍用籬笆圍出了一塊田地,似乎是有人住的樣子。另一邊能看到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河,過去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不只如此,我還看到了天空……不。
〔你早就知道那不是天空,而是一大片的石頭穹頂,散發藍與灰交錯的亮光,瀰漫零星霧氣。〕
不可置信,這裡不是我熟悉的世界!
異世界?穿越時空?或者只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夢?我想著各種可能性,最後只想到,該如何回去?要是回不去怎麼辦?想到這裡,我也趕緊檢查一下測背包,確認身上的東西有沒有少。
我從包包裡找出一本白色外皮的小筆記本和自動鉛筆,這是我的工作物品。說起工作,時常被我當作是「人力派遣」外加「心理治療」,容易碰見各式各樣的怪人,要把這些事情記錄在筆記當中,偶爾也會因為無聊用來寫日記。話說,我在那邊工作多久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圓形護身符,像是陶瓷片的平滑材質,通體白色,有著像年輪一樣的金棕紋路,這也是公司發下來的紀念品。但說是護身符,為什麼穿到異世界的時候,卻沒有起任何作用的樣子?
剩下的就只有一支畫面有雜訊的手機、半包受潮的零食和幾塊零錢而已,完全派不上用場。現在沒辦法,我只能先往樓梯走下去。
.Jumpscare
[整個車站空無一人,佔地空曠,*的走路聲在這個空間不斷迴盪。]
至少要先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乾脆去那間屋子看看,應該有人吧?我這樣想著,當腳下踏出最後一個台階時,我立刻停下腳步,因為大門口有個人影。護身符發出抖動。
目光所及只有隨冷風搖曳的樹,外頭冷清地連聲音都不會停留,而門口卻站著一個人……不,那不是人!
「那東西」比成年人還高出一倍,臉上沒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張漆黑大嘴。脖子彎曲,胸膛浮出肋骨的形狀,腰卻像擰起來的爛抹布一樣細扁。
細長的四肢像傀儡木偶般,呈現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彎折,彷彿隨時會支離破碎,渾身扭曲、僵硬、慘白,毫無親切可言,正發出詭異的呻吟:「嗚!嗚啊!」
〔你無法想像那樣的物體有多可怕,更無法體會*的驚恐。〕
下一秒,它張著雙手衝過來,眼睛都跟不上的速度,緊緊掐住我的咽喉!
「罪!罪人!」
「忘恩負義之徒,叛亂分子,有罪!」
尖銳的咆哮如同爆炸般,從空洞的嘴巴中炸出,幾乎貫穿耳膜。我一陣耳鳴,尖叫聲都被蓋過,劇烈的驚悚和恐慌也讓全身肌肉無法動彈,而那冰冷蒼白的手彷彿要把脆弱的脖子扭斷!
無法呼吸!完了完了!我……不行……
突然間,耳際滑過電動機車的音頻。餘光一角,我看到一輛機車衝進車站,直直往怪物身上撞下去!
〔這衝擊之大,將怪物撞飛好幾公尺。你看著它在地上抽搐幾下後,就轉身往河邊爬去,消失在視野中。〕
「天啊,竟然發生這種事,幸好我趕緊回來了。」命懸一線,我的視線被恐慌的淚水模糊,只聽到來者溫柔的安慰,聽起來是個上年紀的女性:「可憐的『迷失者』,被那隻怪物攻擊,一定嚇壞了吧?不過不用擔心了,跟我回家吧!」
.房間與窗
〔黑暗中,*正在全力奔跑,充滿恐慌和不安,全因為後頭緊追不捨的扭曲物體。此時,*求救般地向你伸出手,然而,怪物卻先抓到*。〕
彷彿溺水般,我無法呼吸也無法掙扎。脖子被扭曲的手掌勒住,耳邊只剩震耳欲聾的咆哮:「有罪!有罪!」
空洞的大嘴靠近面前,裡頭是一顆顆空洞無神的眼球,死死盯著我,準備將所見一切吞噬其中。這時候,一根樹枝從黑暗中出現,如手一般抓住怪物,使它動彈不得。我也在瞬間得以掙脫!
我從床上驚坐起,環視周遭,看到身處陌生的房間後,就知道自己還在這個異世界。這不是夢,我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但每一夜總是如此難眠,怪物困擾著我,被追趕、恐嚇,然後就會出現一根樹枝抓住怪物,才得以安全。
〔你都快忘記上次做惡夢是什麼時候,是看了哪部恐怖片?和誰吵架?還是生活壓力太大?當時又是做了什麼夢?夢見了鬼怪?抽象畫面?還是親人或自己的死亡?當時會想到自己變成如今的狀況嗎?〕
總之,惡夢讓我睡意全無,只好先回頭瞧瞧這個房間——這是一個整潔的房間,有張溫暖的床、小巧的書桌和櫃子,窗外透著些許微光。四面牆壁有著樹枝一樣的紅褐紋路,浮現枝條和葉片,花紋彷彿有生命般,正在保護這個地方。
[在夢中保護*的,似乎就是這個樹枝?]
房門沒有鎖,但我現在不想出去,轉頭看向角落的書桌和矮櫃,看起來是純手工製造,相當精緻耐用,矮書櫃上擺著幾本童書和塗鴉本,都是童趣的單字繪本,講述田園當中的小動物一起冒險、互相幫忙,順便教教各種詞彙。
但我發現其中卻有一本書風格特別不一樣,書名為「巨人與紅龍」,講述很久以前,這塊土地上有一座巨大繁華的城市,被一名巨人所統治。
有一天,一隻紅龍突然出現,想以暴力統治整個世界。巨人起身與之對抗,世界與城市也陷入一片火海。為了抵抗戰火,宇宙終於釋放出一個更加強大的威力——這個世界將被時間的力量破壞。在城市即將變成碎片之時,巨人把這座城市帶進異界,將時間的力量隔絕在外……這本內容太過嚴肅,激不起我的興趣。
另外還有個繪圖本,裡頭已經留下滿滿的田風景,從隨意的蠟筆塗鴉成長到精細構圖,看來這個房間曾經住的人已經長大很多了。除此之外,還有幾本務農書,從簡單盆栽到樹木栽種,施肥、控溫、天氣,入門到入土一應具全,讀起來雖然沉悶,但也很好打發時間,都已經被我翻過很多次了。
看完這些東西後,我又到窗邊確認外面,現在是「夜晚」,經過多天觀察,我發現石頭穹頂會產生光暗的交替,形成日夜變化。
窗邊能看到一大片農園,幾盞小路燈照亮農地,不遠處是一棟車站塔,隱沒在黑夜中,那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起始點。明明已經過去很多日子,但直到現在,手機依舊停留在晚上十一點多,也沒收到任何訊號,連電量也沒變動。
繞完一圈,我還是睡不著,只能躺在床上無力思考。這裡到底是什麼世界?我還能回去嗎?還有那位收留我的『好心人』,真的只是好心,沒有其他目的嗎?
〔你也這樣看著*默默思考著,一眨眼,天亮了。〕
.黑熊邦琳夫人
一夜無眠,我聽到房門外傳來一陣輕快腳步聲,也只好跟著起床了。
下樓時,這間房子的屋主——黑熊老婦一如往常打招呼:「哦,早安,你今天起得真早,晚上沒睡好嗎?」
〔雖然難以相信,但當時趕走怪物,救助*的確實是一隻黑熊,名叫「邦琳夫人」,她將錯愕的*帶回山丘下的家。〕
沒、沒什麼,我、我、我只是做了一些,惡夢。
「喔,看來你真的嚇壞了,不過別擔心,『消』不會過來的,我會照顧你,讓你能夠在這個地方生活下去。」
「消」就是那隻白色怪物。想到那東西,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就點頭應聲。
「好了,我現在要出門巡視了,桌上放著蛋餅,要記得吃喔,一天最重要的就是早餐了。」
邦琳夫人穿著粉紅色風衣,戴上花朵圖案的安全帽:「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去庭院看看,去山丘走走,或者可以跟對面的路比先生聊天……呃,別跟他聊太久,那傢伙最喜歡胡說八道了,還有,別去河岸對面,消會在那邊出現。我很快就回來,再見。」
黑熊老婦出門了,就剩下我吃著蛋餅,其實她作的早餐很好吃,是用後院養的雞產下的蛋,非常新鮮。
我在這裡待多久了?如果這裡的時間計算跟現世差不多,應該也有九天了。
第一天的時候,我還有些害怕那位行為與人一樣,穿著衣服,還會說話的黑熊,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也逐漸習慣她的存在,她就像是一位熱情好心的老阿嬤,用心招待迷失的我。每天天一亮,邦琳夫人會騎著電動機車去其他地方巡視一遍,中午就會回來,到庭院種田。
她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向我介紹這座城市:「很久很久以前,這座城市還在一個寬廣的世界,有真正的天空,也有其他城市存在,這座城市被一個巨人所統治。
有一天,秩序變得很混亂,先是一隻巨龍想要統治整個世界,巨人和龍不斷戰鬥著,之後宇宙釋放時間的力量要破壞世界,在一切即將變成碎片時,巨人乾脆把這座城市帶進這裡……聽起好像有些複雜,總之,我們現在在這片穹頂之下,與世隔絕。」
〔你感到疑惑,不管是這城市的過去,還是毫無出口的穹頂,這些好像都對如何回去毫無幫助?〕
我有時也會猶豫,如果詢問那位熊阿嬤,她會願意說嗎?雖然知道她真的是好心的老黑熊,但也好到讓人無法放下戒心,我還不是完全相信她……也許,她可能會要我永遠留在這裡。
.魯冰花山丘之家
[你看著*吃完早餐後,打算出去走走,就跟前幾天一樣,雖然同樣的行程難免無聊,但也只能這樣打發時間。]
邦琳夫人的家是一棟兩層的透天厝,堆放不少舊東西,舊的木頭沙發、積木玩具、黑膠唱片機。茶几上也擺著一副老舊相框,裡面是夫人與一棵小樹苗的合照,看來她是個喜歡種植又懷舊的老熊。
隨後,我走出了大門,就聽到祥和的招呼聲:「早安,迷失者。」
眺望過去,原來是河岸對面的一隻巨大長頸鹿。山丘這邊只有熊阿嬤一戶居住,不過,她也並非是孤單一熊,對面的長頸鹿是邦琳夫人唯一的朋友,名叫聰焉.比路,他住在平原上,每當熊阿嬤出門後,我就會來和巨大長頸鹿閒聊。
比路先生有時會在河邊走來走去,有時會在樹林裡閉目發呆,臉上總是帶著祥和的微笑。那天我來到這個世界時,就是他呼叫邦琳夫人回來救人。
「迷失者,今天有什麼行程嗎?」
我也不確定,就到處看看吧?其實,我很好奇另一邊的未知區域,只聽說有一座城鎮。
長頸鹿伸長脖子眺望:「今天也一樣,風很活潑,早上有熱鬧的市集,但也許中午的時候,那隻怪物『消』又會出來巡邏,就跟昨天一樣,居民都會躲起來,街上變得很冷清。別擔心,如果消又過來這裡,我一定會告訴你,邦琳夫人也會在中午前回來。」
長頸鹿常這樣說,城鎮那邊似乎住著很多居民,但也有怪物會出來巡邏,立刻打散我妄圖過去的意念。
那還是去庭院走走就好,我沿著小路走到屋子旁邊的庭院,這裡用竹籬笆圍出了一塊農地,種植不少作物,還有雞在庭院自由地跑來跑去。
田地裡種植了一些菜葉、根莖,邦琳夫人會用巨大的爪子拔除地瓜葉之間的雜草,將幼苗溫柔地放進泥土中,四周矮小的圍籬也攀爬了番茄、絲瓜,讓農田更加鮮豔。不得不說,如果不是在這種奇怪的異世界,我還挺喜歡這種悠閒自在的農園生活,以前也有想過,總有一天要一個人到遠方居住,獨自過活。
邦琳夫人每天都會在這裡耕作,晚上也會在庭院裡的竹椅納涼,談論農活:「種田就像養孩子,雖然很累,但看著作物逐漸長大,再培育下一代,這過程卻也無比開心。風會帶來無數的種子,等到作物成長之後,風又會把種子帶走,去遨遊世界。」
[你只覺得奇怪,這片穹頂下只有這座城市,世界又在哪裡?]
這時,我路過一處被籬笆圍住的小坑,坑洞很淺,但範圍不小,看起來像是有東西在這裡破土而出,又或者是要準備埋入什麼東西?我已經來這邊看過好幾次,卻還是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也是我還沒對那位老婦放下戒心的原因。
這個坑洞是怎麼回事?
比路先生:「那是邦琳夫人的往事了,我們都打算不再提起。」
之前因為工作關係,我很常聽別人講述自己往事,他們能抒發自己的心情,我也覺得挺有趣的,不過現在……雖然好奇,但還是算了。
.邊境之地
沿著庭園的石子路走,會走到後面的山丘樹林,差不多十幾分鐘就能走到半山腰。
這裡是一片茶園,空氣中有陣陣清香,邦琳夫人偶爾也會到半山腰的茶園走動,用魯冰花為茶園施肥。中央還有一棟精緻的溫室,種植五顏六色的花卉,整齊排放在牆邊,溫室中間放著一張漂亮的地墊,印有杜鵑花的圖案。
長頸鹿:「邦琳夫人的庭院很好看,她真的花了很多時間和心力在這片土地上,原本還是這座城市,但後來,她就只剩下這片角落了。」
繼續沿著路往上走,又過了大概五分鐘,就走到小徑的終點,也是這座城市的邊界。
[你看到了一面綿延無盡的巨大石牆,直接矗立在充滿自然氣息的樹林間。]
第二天的時候,邦琳夫人也曾帶我來這裡確認,石牆的觸感非常光滑、冰冷、堅硬,感覺整個都被凝結一般,但又那麼真實。
我感到遺憾,邦琳夫人:「我很遺憾,孩子,我們一開始的時候也一樣害怕又疑惑,但經過這麼久時間就習慣了,這也是沒辦法的,我們回去吧!」
現在,我拿護身符碰了碰石牆,卻沒有任何回應,轉頭看向山丘底下,能清楚看到小屋、魯冰花平原和車站塔,過去就是寬闊的溪河,一條水泥橋建立在河上,對面是比路先生所在的樹林,再遠一點,還能看到一座大湖和城鎮。
而在更遠的地方,則被一股龐大的濃霧包覆著,只有一棟直達天際的白色高塔矗立在中央,有如被砍斷的樹幹,相當壯觀。
據說那是城市的中心區,只是,邦琳夫人當然是不允許我過去:「孩子,中心區太危險了,消會在那邊徘徊,你很容易被抓走。還有更可怕的,要是被巨人找到,它會吃掉你!你不用擔心,這裡有我在,它不會過來的。」
[你覺得這簡直就是威脅,但*卻能感受到,她說這些話時帶著幾分恐懼和悲傷。]
我挑望著遠處的城市,也感到好奇,曾經有人來到這裡嗎?究竟會不會有出口?邦琳夫人會什麼要如此保護外面的人?
.與老人散步
在山上待了許久,我動身回去山下的屋子。邦琳夫人也剛好騎著電動機車回來:「剛好回來,早上過得怎樣?你有把早餐吃完吧,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什麼都吃不下。」
「現在時間也還早,一起去河邊走走吧,就當是陪老阿嬤散步,如何?」
反正也閒著,而且我也有問題想問,就點頭答應了。
我陪著黑熊老婦走在河岸邊,聽著溪水潺潺流過,比路先生也在對面陪伴。這幾天下來,有時閒來無事,我就會陪她逛逛田園、山丘或河岸。或許,我有陪伴老人家的氛圍吧?
[邦琳夫人和比路先生是*在這個世界唯二能依賴的對象,但時至今日,你和*一樣,還是不瞭解這位黑熊老婦,以及這世界的一些事情。]
我很好奇,以前也有人一樣,莫名來到這個世界嗎?
邦琳夫人:「嗯,確實是有幾次,但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比路先生:「我也好久沒看到迷失者了,還以為不會再有了。以前迷失者會為城市帶來很多有趣的東西,語言、知識,還有更多色彩,但是他們都被巨人抓走了。」
邦琳夫人立刻停止話題:「等等等,別談那些可怕的事情了,我們不如談談待會中午要吃些什麼吧!」
我能感覺到,他們似乎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比穹頂存在的時間還久。比路先生仰望天空:「但是風告訴我,城市裡的色彩越來越少了,越來越冷,讓我很擔心。」
邦琳夫人:「哎呀,這隻長頸鹿能感受到很多東西,但也容易多愁善感!你別擔心,要是冷了,我們還可以弄點熱湯喝!」
為什麼會想收留外面的人?如果被怪物發現,會被攻擊的吧?
「我感覺,就像是一種使命感吧,那些從外面來的人,他們一定很需要幫助,別看我這副熊樣,我很喜歡照顧人的,而且,我不害怕消,打一下就跑了。」喜歡照顧人,就像照顧一個孩子一樣,她應該是這種感覺吧?
最後,我鼓起勇氣,詢問該如何回去?邦琳夫人:「回去啊?喔,最好不要去想那麼危險的事,你也看到了,這個城市被巨大的穹頂罩著,沒有出口,四處亂走對迷失者來說太危險了,過去的那些迷失者就是被消抓走的,我希望能保護你們。」
「你可以留下來,至少家裡是很安全的,沒有怪物會傷害你,不是嗎,好了,當個乖孩子,別想那種事了!」
的確,那天之後,怪物沒再出現。邦琳夫人像是對待自己孩子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我,試圖讓我放下懷疑和防備,能夠依賴著她,要我把這裡當成自己家。
[你認為呢?這其中似乎帶有危險的訊號?]
我似乎也逐漸習慣這種生活,如果不是這種陌生感、如果沒有怪物在找我,也許……會願意留下來吧?但我也會擔心,那個屋子和房間,原本應該是屬於其他人的。
.我
當時,外頭下著大雨,又剛好是自由活動時間,孩子們都被帶到育幼院的活動室,有一些孩子在拿著玩具玩耍,有些孩子坐在位子上畫畫。我則是待在角落看書,觀察其他人的玩樂。
有女孩子拿著小玩偶:「姐姐,我們來玩扮家家酒,一起照顧娃娃!」
「好啊,我當爸爸,你當媽媽,找其他人來加入吧!」
有男孩子拿著玩具劍大喊:「哈哈,我有超級無敵霹靂神劍,來對決吧!」
另一個孩子拿起恐龍玩偶:「怪獸,發射閃光火球!」
還有年紀稍長的孩子正看著窗外:「好想去玩盪鞦韆喔!」
「下雨了啦,老師說只能待在室內等爸爸媽媽來接,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有爸爸媽媽啊!好好喔,我明天才會去新家,要認識新的爸媽,他們應該很好吧?」
我一邊看著其他小孩,一邊翻著童書。這時,育幼院的老師走了進來:「*,你跟我過來一下吧!」
我跟著老師到接待室,就見到一對穿著正式的男女見面,看來是夫妻,似乎很緊張的樣子。老師:「*,這位是你的舅舅和舅媽,就是我跟你上次提過的親人,他們是來接你回去的。」
那位婦人眼神移到旁邊,似乎不太想看我的感覺。舅舅也有些侷促:「*,你才五歲,這件事可能對你有些沉重,因為我們是你關係最近的親戚,所以你的撫養權就歸到我們這裡了。我們家還有一位孩子,是你表姐,雖然年紀有些差距,不過你們也許能玩在一起。」
那時的我對於親戚和撫養沒有什麼概念,不過聽到能到他們家住,還有一個玩伴,我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之後,我在舅舅家住了幾年?只記得有一次,一家人剛吃完晚餐,我正要收拾碗盤,舅媽趕:「*,放著就好,我來收吧!」
他們對我很客氣,我正想拜託表姐陪我寫作業,舅舅先說:「*,你表姐就快要考高中了,要專心讀書,你自己乖乖寫作業就好!」
表姐:「喔,無聊。」
舅媽:「寶貝,你只要讀好書,一定能考上第一志願,但別一不注意就出槌啊!」
這幾年在舅舅家過得還不錯,我也有自己的房間,雖然跟表姐比起來小了許多,但我還是很感謝他們願意收留我。那天半夜,我突然有種睡不著的感覺,能清楚聽到客廳傳來舅舅和舅媽的談話聲。
舅舅:「我已經拜託過表親那邊,終於有人願意接手撫養那孩子了,他們也有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孩,環境不會太差。」
舅媽:「也好,家裡有要考試的孩子,不好有太多外事影響,而且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跟*相處,那種總是沉默又孤僻的樣子,讓我不知道那孩子到底在想什麼?」
舅舅:「也不用這樣說,只是總歸不是自己小孩,唉,要不是妹妹和妹夫遇上車禍,也不會變成這樣。」
聽著這些話,我竟然沒有太多感覺,只是覺得遺憾,以後表姐會覺得很無聊吧?下一個親戚,是什麼樣的家庭?
.他們
很快,我又前往新的家庭,親戚:「*,歡迎你,我們孩子是個男生,有些活潑,你們要好好相處喔!」
雖然表親家比舅舅家要小,但這裡的人都很和善,我跟他們家的小孩住一個房間,只是對方似乎對於房間和父母被分享出去不太高興,我們並沒有說上幾句話。
本來以為又會待上幾年,但很快,親戚一家的工作似乎出了問題,又告訴我:「我,實在很抱歉,現在我們家有些拮据,開銷只能負擔一個孩子的學費。你爸爸那邊有位旁親的姨婆願意照顧你,雖然年紀有點大,不過她家境算不錯,姨婆也是一個人生活,你就去那邊陪陪她吧!」
我再次搬了家,跟一位從沒見過面的姨婆住。姨婆的年紀已經很大,直系親人也住得遠,還好姨婆對小孩還挺親切:「孩子,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吧,你不用擔心,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那之後,我在這個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和姨婆一天天相處著,平時也有左鄰右舍來幫忙,我想,那應該是我待最久的地方了。但是幾年過去,姨婆的身體卻越來越糟,最後甚至開始住院。直到一天,我在學校被老師通知:「我,不好意思,剛剛醫院打來說你姨婆的狀況不太好,請你去醫院一趟。」
我當時幾歲了?已經知道所謂生離死別,相處多年,和姨婆的感情也有如親祖孫一樣,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嚎啕大哭。沒多久,社工就來通知:「你好,你是我吧,你姨婆的事情很遺憾,我們會幫你辦理後事,另外,我們也找到願意撫養你的親戚了。」
我也脫離童年很久,對父母的面貌和性格根本沒印象,只記得有時候在育幼院住著,有時又輾轉其他親戚家。
「*,你都不像其他小孩那樣撒嬌,只等到別人問的時候才說話,這樣讓我們很困擾。」
「*,有人願意暫時撫養你,雖然只是短期,你就去那邊住吧!」
「*,學校打來說你竟然跟別人大吵?說你沒父母可憐?就忍一忍吧,就算是國中生也別給我們麻煩啊,早知道就別一時心軟,你還是去別人家吧!」
「*?喔,以前有在我家住過,可是我不太熟,而且我還要準備找工作,住我家不太好吧?」
「*,目前沒人有時間和錢能照顧你,不過兒少之家願意先收留你,你先去那邊吧!」
「唉,兒少之家哪有功夫看管青少年啊,這孩子都已經十四歲了,也很難再找到適合的撫養人,真麻煩。」
「*,你現在也十六歲了,可以出去打工了吧,看你考上的高中也不怎麼樣,離家又遠,你以後就住宿舍就好了。」
「*,你已經上大學了吧?現在才說這件事好像有些晚了,其實你姨婆有留下一筆遺產,但她沒有留下遺屬,你也不是直系親屬,所以你爸爸那邊的親戚就先分了,只有留一小部分給你。畢竟你的關係還是有些遠,難免會忘記,就別怪他們了。」
隨著這幾年來來去去,我也終於理解到一些事情——我好像不太討人喜歡的樣子,總是擔心自己會不會造成他人困擾,即使有親戚盡心盡力的照顧,但我也很清楚,自己終究只是個外來人,那是別人的家。
在成年之後,我終於不用再麻煩他人,一直都靠自己過到現在……是啊,一直以來,都是獨自一人。
[回憶變暗了,你默默看著*過完短暫的童年,就這樣子,幸好*不用再經歷那些了。]
黑暗當中,樹枝從天上緩緩降下來,長著茂密樹冠,帶有粉白色的花朵,輕輕拍著我的頭,安慰我。我抬頭往上看去,就見漆黑中透著一道微光,樹枝就是從那邊過來的,似乎是在遙遠的地方。
.冷雨
我再次從夢中驚醒,窗外的天色已經是「白天」,還傳來滴答的雨聲。這次不是噩夢,但心裡卻有一股無法言語的難受,不知道該如何緩解。
[牆壁上的花紋跟平時一樣,你看著*輕輕觸碰牆壁。]
在夢中安慰我的,是它嗎?
我下樓的時候沒看到邦琳夫人,只有餐桌上有一盤熱著的蘿蔔糕和奶茶,還有一張紙條:「給親愛的孩子,我先出門巡邏了,如果起床了,就先吃早餐吧,今天稍微有些冷了,記得多穿衣服!黑熊.邦琳筆。」
看著這紙條和早餐,我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直以來,我與周遭都保持著疏離感,總是害怕與他人有過多交情。如今,我孤身一人到這個陌生世界,那位溫和善良的黑熊老婦用她的溫柔撬開我的心房,對面的長頸鹿會聊著有趣的話題。從小就失去的親情,似乎在這裡找到了?
但現在我內心只有害怕和不安,擔憂要是習慣這裡,可能就沒辦法回去,更是擔心,如果真的習慣了他們的照顧,可能有一天,就會突然失去這一切。
該怎麼辦才好?
今天真的變冷了,而且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這世界下雨,不知道比路先生會不會感到冷?
比路先生坐在河岸邊:「你不用擔心我,我的毛皮很保暖,腦袋也習慣冷風了。這裡的確很少下雨,如果溫度剛好,石頭穹頂會凝結出水滴,以前在外面,會更常碰到下雨天……先不說這個了,今天要來聊什麼有趣的話題呢?」
說起來,我還真的有些事情想問問,但如果問邦琳夫人,一定又會轉換話題,也許比路先生會願意詳談關於外面世界的話題。
比路先生似乎也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穹頂之外……現在的話,我並不清楚。這個穹頂是用厲害的魔法構成,巨人把城市搬進來的時候,時間的力量正在摧毀整個世界,連可怕的紅龍都沒放過,一切都變為虛無。
當時大家很害怕,所以當巨人用穹頂抵擋時間的力量時,很多人都相信巨人是救世主。」
長頸鹿抬頭看著很高的穹頂:「已經過了很久,很多孩子都沒看過寬廣的世界,連我都快忘記天空到底長什麼樣子,雲朵會有什麼形狀?太陽有多炙熱?月亮的圓缺又有多美?
不過,風是從外面來的。風說,外面是寬廣的天地,穹頂會連接到不同的時空,據說,是逃避時間之力而帶來的混亂。」
連接時空?
「嗯,但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應該是迷失者會在某個時刻,與這種城市產生感應,然後就過來了。
風說,每個地方都會形成連接,迷失者會突然出現,所以邦琳夫人才會去每個地方巡邏,救助那些迷失者,你很幸運能在這個車站塔出現。而且,有時也會有奇怪的東西過來,像是石頭、家具、退化的動物,很有趣。」
聽到這裡,我也沒有完全理解這種規則,不過想到穹頂能連接到不同時空?我也是因此而過來的吧?那會連接到出口嗎?至少,能從這裡離開嗎?
[你發現*變得有些急切了。]
比路先生:「出口無所不在,但似乎只有迷失者能找到,他們總是嘗試尋找出口,到最後都消失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些迷失者會留下來,但幾乎都被消抓到了,有些人不願意留下來,卻也不知道去哪,也許回去了,也許到了別的時空……
「不過風告訴我,他們是從中心的高塔過來的,那邊可能有出口?」
高塔?出口?我看向遠處的白色高塔,現在卻被雨霧所壟罩。
「就算有,那裡也太危險了,城市中心被濃霧壟罩,連我都看不清那裡的情況,而且,巨人也在。」
他的高大身軀不斷顫抖:「自從來到穹頂之下,巨人越來越不喜歡被人們看著,不喜歡人們跟它說話,它每次出現都帶著一層濃霧,白色的身軀隱藏其中,壟罩每個城鎮。巨人比我還要高、還要強壯,光是陰影就讓我感到恐懼,我不敢看著它。」
聽到長頸鹿這麼說,連我也被他的情緒影響,感到不安。比路先生:「消會殺死認為有罪的人,或者抓去給巨人吃,特別是迷失者,因為它認為,你們的存在會給城市帶來危險。」
危險?我只不過是意外來到這裡,為什麼會給城市帶來危險?
「我不知道巨人的想法,不過,消非常崇拜巨人,一直在為巨人搜捕不聽話的人。」
老實說,比起還沒見過的巨人,我更害怕消,不論是長相還是力量,還有劇烈的殺意,都帶給我不小的心裡陰影。沒想到那怪物還有信仰,但信仰的對象卻是會吃人的巨人。
比路先生:「消也是突然出現的,它會思考又狡猾,還很擅長監視居民,而且視巨人為神。巨人和消不會過來邊境,這也是為什麼邦琳夫人會收留迷失者,因為這裡最安全……至少,曾經是這樣的。」
[不,你已經知道,這個邊境之地早就不再安全,消已經來過了。]
「自從她的孩子離開後,她就開始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迷失者,就像照顧迷失的孩子?」
孩子?我雖然早有發現,但聽到時,還是忍不住驚訝。
長頸鹿的聲音是悲傷的:「記得那個坑洞嗎?邦琳夫人的孩子是從她的田裡生長出來的,是一株帥氣高大的杜鵑樹,大家都叫它束鵑。
束鵑成長得很快,交友廣闊,富有理想,曾說想要改變這種壓抑的生活,甚至聚集起一群有同樣理想的人,他們被稱為『生根勢力』,以反抗巨人和消為目標而努力,他們曾經勢力龐大,帶動整個城市的活力。
但有一天,生根勢力被消襲擊,一蹶不振,束鵑也不見了,他消失了。」
最後,他說:「邦琳夫人想保護你,但這不是最好的辦法。我已經告訴邦琳夫人,消一直在橋附近徘迴,隨時會到這邊的……
唉,這是個很為難的決定。迷失者,你必須離開,不然會被抓走的,唯一安全的方式,就是讓你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很抱歉我必須這麼說,你走吧,我不希望無辜的外來者捲入這座城市的糾葛。」
我也知道,這段時間裡,邦琳夫人給了我以前沒感受過的關心和親情,但怪物隨時會來,會在毫無防備的時候破壞這一切,也會威脅到這邊的寧靜……
或者,去尋找出口,有機會回到熟知的世界,度過安穩的生活,獨自一人……
〔你發現了,如果*是因為產生感應而來到這個世界,那有什麼是*能做的?你覺得,*能在這個世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嗎?〕
邦琳夫人一直在幫助我,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問題,讓這裡也有危險……而且,我也很清楚,她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但是這個家是屬於別人的。也許我該走了。
比路先生:「千萬要小心,別讓消和巨人看見你,迷失者,祝你好運。」
.母親
[晚上,你看著*和邦琳夫人吃著晚餐,等待*的開口。]
老婦做了一頓溫暖的晚餐:「天氣果然變冷了,真難得會下雨,這種天氣喝個熱雞湯最舒服了!」
真的是個很舒服的晚餐,我喝著熱湯,心裡思考如何開口。此時,熊阿嬤卻先發現不對勁:「孩子,怎麼了嗎?」
我只是很好奇,邦琳夫人一直都是這樣照顧迷失者嗎?
「因為這座城市實在太危險了,我只是想要盡力保護迷失方向的人,雖然有時候會覺得無力,但我還是想努力看看。」
我忍不住,詢問了關於她孩子的事情。
邦琳夫人:「唉,那隻長頸鹿真是……束鵑,是個很有想法,不受拘束的孩子,雖然是杜鵑樹,卻總說自己嚮往天空,他長大後也交了許多朋友,做出一番事業……」
說到這裡,她低下了頭,摀著自己的雙眼:「就算他已經長大了,我還是記得在庭院中看到還是幼苗的他,束鵑睜眼看到我時,對我喊著『媽媽』……但我失去了他,他一定還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一定還活著!」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是靜靜聽著邦琳夫人回憶過往,就像以往的工作一樣,聆聽人們對自己與他人的追憶……看著她的悲傷,我也知道這個家始終是屬於他人的,無論如何,我都要離開。
[夜晚,你看到*做夢了。黑暗當中,一根樹枝從天上緩緩降下來,開著潔白花朵。]
我看到那根樹枝,感覺到他似乎有話想說——迷失者,你選擇離開「安穩的危機」,接下來的道路,將會變得艱難且危險,卻也會成為一條安全的途徑,穹頂之下,沒有誰能置身事外。迷失者,不要感到害怕,這座城市不是冷漠的。
朦朧中,我也感受到他透露著一股哀傷和感謝,以及保重。
[你聽到*喃喃低語,我知道了,沒事的……]
.見證者們
這天也一如往常,邦琳夫人一大早留了早餐,騎著電動機車出去巡視。
[你發現城鎮中的居民們看到她時,都急急忙忙躲得老遠,排斥又害怕。]
不過她並不在意,在確認所有城鎮都沒有迷失者後,她很快就折返回家。家是溫暖的,是孩子成長的開始,還能守護迷失者,她這麼堅信著。
但當她回到已經空蕩的家,看到桌上充滿感謝和道歉的字條時,她知道自己又失敗了,出門去問漫遊的長頸鹿。
「比路,你是不是多管閒事了?」
「我怎麼了嗎?」
「那位迷失者,也離開了。」
「也許,只是去附近走走?」
「別裝蒜了,那孩子留下了道別信,真的走了。」黑熊老婦一陣緊張:「不行,太危險了,我必須在消發現之前找到……」
「夫人,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麼辦?」
老朋友這麼一問,讓邦琳夫人止住了聲——找到人又能如何?她自己也清楚,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邦琳夫人:「為什麼會這樣?我看著人們到來,然後離開,最後被消抓走,被巨人吞噬。我不明白,我只是想保護他們,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尋找飄渺的出口?」
比路先生:「邦琳夫人,那小小的房間也不是迷失者的歸屬。我已經告知離開的人都消失無蹤,還有消在附近徘徊,但對那孩子來說最安全的辦法,唯有找到回家的路。」
「怎麼會……唉,也許你說的對,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了,又怎麼指望那些迷失者相信我?」
她看著孩子生長,看著束鵑的根離開泥土,在城市為理想奮鬥,而後她開始收留誤入的外來人。
邦琳:「比路,我問你,當年巨人和紅龍大戰的時候,如果真的要選擇,你會選哪一邊?」
比路:「我情願讓時間的力量摧毀一切。巨人的自負和紅龍的邪惡,皆不該給予任何機會。」
「曾經,我保護不了這座城市,無法保護自己孩子,現在,也不會是迷失者的救世主,我們這些被趕到邊境的老人,什麼事情都無法挽回。」
「邦琳,我相信束鵑一定還活著,我也相信他不會出賣朋友和自己深愛的城市。」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想理會那些傳言了,也不想在乎這座逐漸冷漠的城市,我只希望我的束鵑能回來,還有那位迷失的孩子能平安。」
「回屋吧,這座城市越來越冷了。」
〔你聽著他們的感慨,眺望遠方,*走到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