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兒時記憶的「金庫密碼」,左3右4左2………連續記住多組組合之後,就可以拿到巨額獎金。當時在電視機面前的古青華,始終覺得這筆錢也太好賺了。一直看著那些沒有記憶力的人很痛苦地用奇怪的方式記憶他就感到痛苦。當然,古青華的方法單純只能讓自己使用,只是簡單地用巨觀的方式把這些數字與文字排列在他的腦海中,把左右以及數字上色,以不同的顏色標示在他的腦海中。左跟右的組合就像是單純的1與0位元,而數字就像是圓周率數值或者手機號碼那樣而已。

債務贖罪券|L02|你覺得現在的車手很好訓練嗎
當古青華有意識之後,可以感覺到冰冷的固體依靠在他的手腕之間。他從睡眼惺忪地視線看見那是手銬,這是一間擺設相當中庸的室內。沒有過多的顏色、系統櫃,一切都無聊到令人沒辦法注意細節。不過這一切還不是讓他最在意的地方,而是他很好奇那個墨鏡實際是怎麼被生產出來的,不單單只是偏振設計這麼簡單。他搖搖頭,試著讓自己從床上起身。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分鐘會面時間,他大概摸清楚這兩個人之間存在一個很重要的差異。
那就是「處置方式」。
這不應該是常態,也不應該是讓監禁者知道的事情。雖然他們極度想要壓抑住彼此想要討論的事情,但終究還是太不小心了。依照他們的SOP,逼著一個人吞下藥丸其實不是很安全的方法。古青華的猜測是他們些少使用他眼前所碰到的這個選擇。或許有另外一個團隊更擅於處理與這些在秋錢秘密客做事失敗的人們,他要是真的有一些底子的人,的確會有空間假裝詐昏,但他不是,他只是一個尋常的死老百姓,僅能在昏睡過去之前記憶大概有的狀況。依照短效安眠藥的昏睡狀況來說,他們只是無聲地在市區來回進行轉移。
「我能從微薄的記憶中探索可能嗎?」他思忖。
有可能,古青華知道自己需要紙筆,但現階段應該沒有這種東西,而且一旦當他醒來後,他們應該就會清楚自己的狀況,進而開始觀察自己。任何翻找或者調查的動作都有可能引來不必要的揣測。他只能從腦中盤旋那些記憶了。
雖然用了一個看似很酷炫的墨鏡,但沒有提供耳塞給他,不,即便給他耳塞,他應該還是可以知道走出社區大樓大門是在什麼環節下。走出大門後應該是靠左側步行,因為很明顯是靠著左側的軸心腳移動的。帶路的人並沒有完全掩飾掉這個蹤跡。雖然左轉之後,那墨鏡幾乎就變成全黑。
大約是幾步呢?
他在內心數著當時的記憶。
應該是26步吧?接著就上車了,從他上車的角度是從右後方的位子。所以車子應該是靠著他右側的方向停駛在某個路邊。那是一間夾娃娃店,幾乎沒有人的夾娃娃店。每當要停社區大樓時,那個轉角總是最熱門的臨停區。時間也算是符合晚上的空檔,一旦過了半夜,就會有夜生活的人們去停那一個臨停區。
接著是多少個左轉跟右轉呢?他想起兒時記憶的「金庫密碼」,左3右4左2………連續記住多組組合之後,就可以拿到巨額獎金。當時在電視機面前的古青華,始終覺得這筆錢也太好賺了。一直看著那些沒有記憶力的人很痛苦地用奇怪的方式記憶他就感到痛苦。當然,古青華的方法單純只能讓自己使用,只是簡單地用巨觀的方式把這些數字與文字排列在他的腦海中,把左右以及數字上色,以不同的顏色標示在他的腦海中。左跟右的組合就像是單純的1與0位元,而數字就像是圓周率數值或者手機號碼那樣而已。
從地圖這邊來說也是,如果有手機或者電腦可以讓古青華鳥瞰整座台中市的分佈,他應該可以很快地把從社區大樓的起點搭配所有左右轉合併在一起。只能先用想像的。在這種絕命的環境之下,能多一個訊息就是一個訊息。而這兩個人,為什麼這麼輕易讓他看見他們?為什麼不戴個面具或者偽裝成不是自己的樣子呢?還是他們不需要?
對的,最有可能的情形,是他們不需要也不必要。不需要的原因有可能源自於他們可能有別的方式更輕易地處理自己,譬如說直接找一群人直接把他幹掉。或者他這輩子根本沒機會再看見他們,安全到不可能做出任何需要遮掩的動作,所以才有可能這樣大辣辣地走到他面前聽他說話。另外一種可能是因為臨時偏離了他們本身計畫的範疇,他們或許正在思考要怎麼把他幹掉,也因此這有可能是一個「現在進行式」。
無論是如何,接下來他跟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
都代表著「方向」。
要是他沒有任何價值,就是直接會被有效清除。
「你醒了。」那名較為溫柔的男子走了進來,脫掉西裝外套,並沒有換裝,這代表著有可能並沒有到跨日,也有可能為了要讓衣服連戲因此並沒有換上任何別的服飾,但根據他頭髮梳整與出油的可能,現在比較有的狀況是他應該尚未沐浴,最有可能的狀況應該就是簡單地問完古青華的話,展開隔日的行程。依照這個理論來推敲,現在最有可能深夜或者隔天早上。而他在進門前就說了這句「你醒了」,代表符合了古青華內心的假設,他是看著外頭的監視系統然後進來問話。
「我會百分之百配合。」古青華先這麼說,雙手雖然靠著手銬,但表示著自己的立場。
「現在只有我,所以你可以放心。我的同事比較激動一點,小事情可能會被他想成三倍或者四倍這麼誇張。」
「瞭解了。」他點頭,正在思考自己要從哪一個切入點進行。
「這一切都是標準程序,你懂吧?」男子用手指著他的手銬,坐在他前面的方桌。
那是一張大約是200公分乘以200公分左右的白色大方桌。
古青華正在思考自己需不需要捷足先登,原因是接下來只是要順著男子的話把那些死人骨頭的細節一次吐給男子,而他並沒有男子的資訊,並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古青華感覺自己就像是接受裸考的學生,在茫茫的書海之中,被出題老師慢慢地凌遲。
不,得要先把部份的話語權轉移過來。
「你的目標是黃民演算法嗎?」古青華並沒有坐下,而是故意地站著。而逕自先坐下的男子處於一種準備要問話,但是卻得要抬頭看古青華的狀況。
「小子,我們一個一個來。」他的表情說明了古青華的計策算是奏效。
最好直接將軍,雖然很危險,
但可以藉由細節來讓眼前這個男子不小心滲漏恐慌。
「從我租屋處的社區大樓走到你們車上大約是26步,你們停車地方剛好是夾娃娃店吧?你的同伴似乎一點都不隱藏細節。」當古青華說到一半時,他可以閱讀這男子臉上似乎有如細雨般的變化。
「你想說什麼?」男子嘆了一口氣。
「我可以背下你開車的所有轉彎路徑,以及沿著道路邊緣微右走的所有資訊。」
「但你沒能力可以掉包安眠藥,對嗎?你還是睡死了。你原本想要藉由威脅我,你知道這裡是哪裡來拉近我們彼此談話的距離嗎?」
「與其一步一步地浪費時間讓你抽絲剝繭,不如直接切入主題吧,這樣會快一點。」
「小子,你很有膽識,但是你知道通常在跟人談判的時候,第一先決是什麼你知道嗎?」男子看他不語,接著說:「是那該死的籌碼。你手上有什麼逆轉你狀況的籌碼嗎?」
對,他真的沒有籌碼。
正當他要準備在口中咀嚼出文字時,
那名男子丟了一疊資料在桌上,
就跌落在他手銬邊緣。
「這就是最基本的東西,你可以看看。」男子微笑。
古青華拿起那疊用著L夾裝載的資料,裡面躺著的正是他在M公司參與的計畫內容。雖然這些內容不算是秘密,但細節似乎有些鉅細靡遺。
「告訴我,你看到什麼?」男子似乎用期待的眼神噘著古青華。
「太多了。」
他再次翻閱,不想只是任憑臆測而已。
第一輪任務如何使用他人的電腦進行報廢晶圓、第二輪任務如何讓一名IT背景的工程師拿出他多年的田調絕活,起底一名喜愛多人運動的主管級人物、第三輪任務如何從一名與供應商熟識的員工中套出秘密,中間使用了特殊的溫酒店飯店內的設計。雖然這最後的結局是以悲劇收場,但這些細節彷彿就像是第一人稱記錄了古青華的所作所為。然而這些內容,如今卻在他眼前成為事實,化為一筆又一筆的證據,就像是隔著螢幕對著他呼吸一樣。
「什麼太多?」
「細節太多了。這根本就像是在我身邊進行側錄一樣。」古青華納悶地回憶所有在M公司回憶的細節。
「沒錯,這就是關鍵。」
「這是從哪裡來的?」他望著男子,試著嗅著嘴裡到底吐出的是真實還是只是單純的滿地大便。
「在你戶頭清空的同時,這資料送進了M公司的HR辦公室,由一名我們的內部員工給擷取到。」
「也是秘密客的一員?」
「黃民就是這樣的東西,你懂吧?如果只是單純擊毀一間公司,其實不需要這麼多人在這裡面瞎攪和。黃民需要的是更多組合,就像是地鐵支線一樣,每一個正在崛起的勢力都會受到監視,而那些詐騙你的傢伙,應該是非常熟悉這些東西。」
「你們秋錢內部的員工都沒辦法知道這些細節?」
「我如果知道需要在這邊嗎?」男子露出了一個意義深遠的笑容。
這是怎麼回事?他開始覺得事情發展的方向往一個難以界定的方向上。
「你家裡有過白蟻嗎?」
「呃……我幾乎都住外面,都租屋。」
「也是,你還年輕。假設你請了除蟲公司來現場,我講的是一般的除蟲公司喔。」
「我知道。不會有人在屋內製毒的那一種,單純來灑藥的。」古青華點頭,他也不清楚為何腦海裡浮現的是Mr.White跟Pinkman兩人走進室內開始製作冰毒的畫面。
「嘿yo,Bitch!」那傢伙突然大笑了起來,古青華完全被他搞得精神有些分裂。所以坐在古青華眼前看起來有些油嘴滑舌的傢伙是個絕命毒師(Breaking Bad)鐵粉?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回應。
「小子,那些除蟲公司可不會傻傻研究那些躲在屋子的傢伙到底是啥,他們就是該死的灑了該灑的除蟲藥。沒有客製化、個人化,就是那種單純的綜合藥。你懂我每次去買東西最討厭哪一種口味、味道或者選項嗎?該死的就是所謂的『綜合』。你知道那是一種很不負責的作法。」
「我不懂你現在說的跟我們聊的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現在的世代是一個『個人化』世代,誰能讓手中的東西個人化,那種東西就擁有了未來的價值。就像是有些手工訂作的東西總不會在你的購物清單上消失,對吧?Made in Chxxa?我fuck that。一旦產地有了獨特的味道,產品也是香的。」
「等等,我聽起來你好像是想賣給我什麼產品?」
「你就是那隻蟲,懂嗎?」
「什麼?」
「那屋子該死的蟲,Whatever白蟻、螞蟻、蟑螂,你就是秋錢顧問管理公司這個龐大巨輪下的小蟲,而我只是一個非典型的除蟲專家。」
「非典型?」
「是的,一般的除蟲專家在我跟我的同伴登門那一天就會把你解決的。你沒有籌碼,古青華。我知道你滿有兩下子的,但我要清楚地告訴你,一旦你走出這屋子,遇到真正的典型除蟲專家,你就是GG,Done,you know?」
「那現在呢?」
「來,這邊。」男人拿出一張紙。
那張紙就像是自帶強烈的「既視感」放在他眼前,單純一張QR-Code圖樣躺在上頭,他彷彿回到了見到了老麥的那一天。
「這是什麼?」
「你全新的工作。」
「我?為你工作?」
「我覺得我會稱呼你為合作伙伴。」
「這是什麼意思?你們難道不會──」
「拜託,柬埔寨很快就會開放平民韭菜去那邊當人頭了,你該不會想去吧?」
「但這個又是什麼?」我指著那個圖樣,他上次做同一件事就是下載「黃民」那個該死的App。
「Lucky Strike。」
「What?」
「我英文口腔太重了嗎?Pardon?等你混這個圈子越久,就越知道大家怎麼喊這個App名稱。」
「這一樣『又』是一個App?」古青華不知不覺加重了這個『又』的單字。
「這個App跟黃民之間的關係就像是雞生蛋或者蛋生雞那樣難解,沒有人清楚究竟是『Lucky Strike』先開始還是『黃民』。許多秘密客根本不可能完成充滿嚴苛定義的關卡,他們萬一不是高人指點或者像你被你帶入一個龐氏騙局的狀況,這些平民玩家要怎麼辦?總不能Google『XX公司』、『秘密客』、『黃民』、『新手心得』?他不可能從網路上看到『加入秋錢公司七個要先做的事情』,這種該死的東西全部都不會有。」
「它能幹嗎?」
「你有用過外送平台吧?吳伯毅或者熊貓?」
「很少,因為真的很貴,我都吃便利商店隔夜商品。」
「也是,我看過你的資料了。Lucky Strike就像是車手版本的外送App。」
「車手?你認真?」
「你覺得現在的車手很好訓練嗎?低調、有效率、懂得閱讀空氣、不會動不動爽約。全世界都在經歷Z世代好嗎,當你在TED看著那些科技巨頭、新創獨角獸老闆抱怨新世代的人們到底有多少缺點時,別忘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也處以相同的狀況。萬人響應,一人到場幹架的應該會讓黑道老大心寒吧。」
「欸,你到底是認真還是只是在開玩笑?」
「你說呢?我浪費那麼多時間只是在這邊跟你脫口秀嗎?我何不去Legacy售票一下?」
「那使用這App的人,就是直接輸入他要的東西?」
「Lucky Strike平台上分成『人、事、時、地、物』,根據不同狀況,會有專業的『新世代車手』為您效率,使命必達。當然收費也是相當可觀的。Lucky Strike只接受虛擬貨幣。」
「所以……不只買東西這樣?」
「假設我需要三個幹架的人,這你通常會在一些『壯漢店』找得到。這跟你逛網拍一樣,你總是要先看看賣家評分怎麼樣。譬如你要『一般的異性貼身衣物』,那可能很多店都買得到,但如果指名特定明星的貼身衣物,那你可能需要Survey大量的資料才有可能找到有價值的東西。由於賣方市場的關係,沒有退貨機制,因此車手素質被提到相當高的門檻。他們能外送什麼樣的貨物是被評價與等級給綁定的。不可能讓一個幸運新手去載送重要的黑幫大佬文件。」
「所以這我能做什麼?你看過我的履歷、經歷,對吧?」
「是啊。」
「我真的不是搞什麼這一塊的料,真的。」
「不,我相信你相當適合。」
「我要怎麼稱呼你?」
「我叫陳君敏,叫我Jimmy就好。」
「好,Jimmy哥,我現在大概懂你要我做什麼,你認為長得這副德性可以嗎?」
「你長得很適合。」
「什麼?」
「平庸、隨便、幾乎無記憶點、沒有特殊胎記、髮型比普通還要普通,再稍微裝飾一下就幾乎可以融入背景。基本就是天賦滿滿的車手,加上你已經展現了你超凡的記憶能力了。」
「欸欸欸,修但幾勒,所以──」
「有個關鍵我還沒說完,你認為誰有機會接觸到買家、賣家?」
「你已經有想找的人?如果你真的那麼厲害,應該可以──」
「那個叫作Angus的傢伙可能就在這裡。我們會有很多活要幹,如果你不想去柬埔寨的話。」當Angus的名字出現在古青華耳邊時,他瞬間像是被電流貫穿的感覺。
「所以我們要從哪裡開始?」古青華再次看著這名自稱為Jimmy的陌生人,而他只是列嘴一笑地指著QR-c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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