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肇川跟著李大同和阿盛來到同盛的小機房裡，機房裡面的設備和半年前公司草創時差異不大，只多了兩套AI工作站，還有一台二十四小時運轉的冷氣。
原本就放置在小機房的工作桌上，擺滿了一些零碎的電子零件和工具，這桌子已經成了李大同的私人工作桌，江小敏包包裡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就是一號在這裡教李大同一步一步組裝的。
兩台AI工作站的其中一台已經在這個小機房運作了將近半年，另一台是為了警政署的3D人臉生成app標案，另外購買的。原本只是C市警局要購買，在上次A、C兩市刑大隊長一起來同盛開過會後，在警方試用期間又抓到了一個通緝犯，所以連上層都被驚動，現在整個標案已經提升到警署層級。
王肇川看著這個比元辰的資訊機房簡陋無數倍的機房，很難想像正火紅的AI正在這裡運作著，李大同指著其中一台電腦，說道：
「這台是我們公司生產型AI的試作機，已經運作將近半年了。」
王肇川低頭看著電腦螢幕，是一般常用的PC作業系統，只是可以看到有一個文字視窗裡，正在跳著一堆文字、數字。
當初在組這台PC時，一號第一步就是教李大同拆解那張貴得要命的頂級遊戲顯卡，一號掃描了一遍拆解完的裸卡後，畫了一份可以喂進3D列印機的設計圖，讓李大同花些錢找市面上的3D列印服務廠商把設計圖裡的東西列印出來。
列印出來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漏斗狀的鸚鵡螺，一號讓李大同在一些部位，塗上用了好幾種原料調製出來的塗層液，再來就是請二號出場，透過這個漏斗狀的鸚鵡螺，把顯卡上的晶片掃描了一遍。
經過一號的解釋，才知道他要掃描的是顯卡上繪圖晶片的最底層結構設計，簡單的說，就是讓二號拓印出繪圖晶片的電路結構設計圖，由於現在最先進的半導體製程已經到達奈米等級，不只一號的掃描精度不夠，連二號也需要配合那個漏斗狀的鸚鵡螺，將二號的掃描精度進一步強化後，才能掃的出來。
一號這麼做的用意，是想搞懂這個繪圖晶片的設計和機制，目的是要重寫顯卡端的韌體和PC端的驅動程式，因為他不僅看得懂十六進位的韌體和驅動程式機械碼，而且也看得懂晶片上最原始的二進位電路結構，他重寫後的韌體和驅動程式不只能排除一些人為撰寫的錯誤，效能還能大幅提升。
其實不只韌體和驅動程式，晶片設計本身也是有可能出現錯誤的，經過他梳理一遍，可以在韌體層避開那些錯誤的區塊，而且由於晶片生產時的小瑕疵，部分區塊會有特別容易有過熱的問題，這些區塊也可以以避開或減少利用率的方式，避免晶片過熱，增加系統穩定性。
對繪圖晶片有充分了解，一號在撰寫AI機械學習程式時，才能完全發揮硬體的效能，AI的程式一號絕對是自己寫，那些網上現成的開源程式碼，他是看不上眼的。
王肇川圍著這台AI工作站，東看看西看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長得跟自己工廠裡那些電腦差不多，李大同接著說：
「其實小型AI工作站就是一般的電腦，真正的價值在裡面的軟體和AI語言模型，我們常年幫助產業界解決資訊系統的問題，所以對產業界的需求還是知道的。」
「這半年來，我們已經依據這些年的經驗，開發出適合各產站的生產型AI語言模型，目前缺的就是實地驗證。」
王肇川聽著李大同的介紹，並沒有直接回應，只是看著眼前的兩台PC點著頭，然後指著另一台AI工作站問道：
「另外一台是做什麼用的？」
阿盛接話道：
「喔，這台是我們為新接的警政署標案所組的AI工作站。」
「警政署標案？警察現在也開始在應用AI了？」
王肇川非常訝異，公家機關相對保守，資訊應用的步伐通常走在企業後面，沒想到自己現在居然走在公家機關後面？
李大同解釋道：
「因為上次我們的AI軟體幫C市警方找到兩個整過型的通緝犯，所以他們對這個軟體很有興趣，幾天前以特別標案的方式買了軟體，我們現在正在幫警方做AI辨識模型的細部最佳化調整，過幾天就可以交貨了。」
原本在C市時，江小敏用的3D頭部模型生成app的後台伺服器其實就是一號本身，並不是生成式AI，也就是一號看了幾張照片後，幫忙生成3D骨骼和肌肉皮膚模型，還原成一個看起來活生生的人物數位模型。
但由於警方表明了購買app的意願，為了做這個大生意，李大同和一號討論後決定用生成式AI來取代一號，作為背後的3D頭部模型生成與辨識引擎，因為李大同預測警方基於資料保密需求，應該會要求將伺服器擺在警方的機房。
另一個原因是一號只能存在李大同的腦子裡，李大同要是在無法聯網的地方，那app就不能用了，所以讓一號建一個專用的AI工作站兼伺服器就成了唯一解。
雖然以AI工作站產生的3D人物數位模型肯定不如一號自己來，但應付警方查案的需求已經足夠了。
王肇川一聽也來了興趣，問道：
「什麼樣的軟體可以讓警方找到通緝犯？」
「是一個可以用幾張照片，就能完整還原3D頭部骨骼和臉部的app，因為是以3D頭部骨骼來比對，所以即使整形變臉，也可以被AI從資料庫貯存的頭部骨骼資料庫中辨識出來。」
說著李大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一個app，拿給王肇川看，問道：
「董事長要不要試看看？馬上就可以生成一個你的3D模型。」
「好。」王肇川迫不及待地道。
得到王肇川允許，李大同拿著手機，幫他拍了三張不同角度的照片，不一會，一個栩栩如生的頭部3D模型就出現在手機螢幕上。
王肇川看著手機裡的自己，嘖嘖稱奇，看了好一會，才將手機還給李大同，然後指著第二台AI工作站，問道：
「剛才是這台電腦算出來的？」
「是的，手機app把剛才拍的三張照片傳給這台工作站，工作站運算完畢後，再將3D模型傳回給手機。」
說完，李大同當著王肇川的面把剛才拍的照片刪除，王肇川看著李大同的動作，想了一會，說道：
「就依你的建議，從生產參數這邊開始著手，我會讓錢總那邊組成一個工作小組跟你們對接。」
「好，我這邊也會開始準備。」李大同回道。
「對了，還有一個生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說完，王肇川神秘地笑著。
* * * * *
酒吧的一側擺放著一台平台鋼琴，一位身穿正式晚禮服，長相打扮均屬上乘的美女，正如癡如醉地演奏著鋼琴，純熟而高明的演奏技巧，立時吸引酒吧內所有人的耳朵和目光。
在場所有人安靜且專注的聆聽之下，一首四、五分鐘長的曲子，很快地來到了尾聲。
就在美女彈下最後一個音符後，現場登時一片靜穆，幾秒鐘後如雷的掌聲響了起來，美女也起身，在掌聲中微笑地向場內聽眾行了一個接近九十度的鞠躬禮，然後提著長裙走下琴台，優雅地離去。
「怎麼樣，錢叔，今天的鋼琴不錯吧？她可是是A市交響樂團的首席鋼琴家，聽說酒吧的老闆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請她來表演。」王正和說道。
「對啊，錢叔喜歡聽鋼琴演奏，我跟大哥一知道有今天這場演奏，馬上就訂了位，聽說位子不到一天就被訂光了。」王正善接著說道。
「真的嗎？那錢叔真的要謝謝你們了，不然就錯過了這一場表演了。」錢至誠笑著說道。
「錢叔那裡話，您平常那麼照顧我們，這點小事不算什麼。」王正和說道。
「對啊，錢叔，我們都明白，你是真的疼愛我們這幾個小輩，能讓你高興，就是我們這些做小輩該做的，您這樣說就太見外了。」王正善附和著道。
「好，好，不見外，錢叔今天很高興，來，喝酒。」說著錢至誠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杯。
「對，喝酒，我敬錢叔。」
「我也敬錢叔。」
王正和兩人也舉起酒杯，和錢至誠品起酒來。
王正和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睛一轉，一副小心翼翼地對錢至誠問道：
「錢叔，我⋯⋯聽說製程那裡要開始導入AI？」
王正和原本是元辰的生產處處長，雖然半年前已經被降調到庫房當個小經理，但生產處裡的眼線還是有的，所以產線的製程部要成立AI導入小組，他第一時間也得到了消息。
「什麼，AI？不會吧？我們又不是資訊業，現在跟人家湊什麼熱鬧？AI要投資不少錢吧？我們玩得起嗎？」
顯然王正善並不知道這件事，他本是財務處處長，現在降調到人事處底下的後勤管理部，管辦公用具、伙食這些雜事，離產線又更遠了，產線的小道消息他自然不知。
錢至誠嘆了口氣，說道：
「這是董事長下的指示，你們也知道，他放手公司的營運後，把心思都放在對公司未來的規劃上面，最近幾個月到處去參加一些AI論壇、研討會什麼的，跟我說了好幾次，說他覺得有可能會有一次大的產業變化，我們要做好升級智慧生產的準備。」
王正和是生產專業，對這個議題比較有想法，聽了錢至誠的話，馬上接口道：
「我們是傳統產業，有必要衝在那麼前面嗎？而且就像正善說的，AI可是要投不少錢的，我們的同業像三和、合方，也沒聽到他們要涉足AI的消息。」
說完，王正和有些著急地對錢至誠說道：
「錢叔，你可要勸著董事長，我是覺得這次AI聲勢搞得那麼大，十之八九會像二十幾年前的網路泡沫一樣，到時候一場空，那我們白白投了那麼多錢，對元辰的打擊會很大啊！」
「這你們倒不用擔心，這次的投資金額只有三、四十萬，算是一個小試驗。」錢至誠回道。
「不會吧，三、四十萬？這點錢能做AI？我看新聞上的投資金額都是幾十億、幾百億起跳的，董事長不會是被那些騙子新創公司呼嚨了吧？」
王正善是做財務的，對錢特別敏感，他聽到那個投資金額，第一個念頭就是老爸被騙了。
「倒不是沒見過的公司，這次是和同盛的合作開發案。」錢至誠說道。
「呵，我就說嘛，AI的投資哪是這種金額，原來是這家小公司想找我們的產線當試驗品。」王正和一臉不屑地道。
「對啊，什麼導入AI？我就不信這個幾個人的小公司做得出AI，董事長就是藉機照顧正平。」王正善附和道。
「正平也是董事長的兒子，他照顧一下也是正常的嘛，而且同盛這次新生產系統的導入也蠻成功的，雖然我也不覺得這家小公司能弄出個像樣的AI，但看在董事長和正平的面子，就讓他們玩玩，到時候弄不出成果，也可以斷了董事長不切實際的想法不是？」
聽了錢至誠的解釋，王正和兩人點了點頭，王正和接著說道：
「錢叔，你在董事長身邊，可要幫他煞煞車，不要讓他衝太快，會出事的。」
「哈哈，那當然啊，我在董事長身邊那麼多年，哪時候出過大事？你們就放心吧。」
王正和兩人在旁邊也跟著稱是，王正和斜眼看向王正善，兩人對了一眼後，王正善說道：
「錢叔，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先走了，不然老婆要抗議。」
「錢叔，我也得離開，今天答應要幫兒子買他喜歡的玩具回去。」王正和跟著說道。
「那趕快回去，我跟你們說，顧好家庭最要緊，我再坐一會，你們就不用陪我這個老頭子啦。」
王正和兩人也沒客氣，和錢至誠道別後就一起離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回家。
錢至誠看著兩人離去，臉上原本充滿和藹的笑容也漸漸冷了下來。
這時，一位盛裝打扮的女人，手上拿著一個酒杯，從遠處走到了錢至誠的桌子，也沒有打招呼，直接就坐在了錢至誠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