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幻象深淵
天地棋盤上，黑白二色的子仍在落下，每一聲轟鳴都像擊在眾人心口。
蘇錦鸞屏息，眼前的世界忽然開始急速旋轉，像被某股力量生生扯入。
下一瞬，她睜眼時，已不在原來的位置。眼前是一片血色荒原。天空低壓，滾動著漆黑的雷雲，無數枯骨散落在地，風一吹，骨骸便喀喀作響。四周，彷彿沒有盡頭。
【宿主，這裡是溫玉的精神幻境深層。】小杜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嚴肅非常，【這裡的一切都是他心中的執念與恐懼化影。若你無法喚醒他，他就會永遠沉淪於此。】
蘇錦鸞咬緊牙關，向前邁步。
——
荒原上，忽然響起低低的哭聲。
她循聲走去，看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衣衫單薄，正孤零零跪在破敗的神壇前，手裡捧著一副裂了縫的銅錢卦盤。
小小的身影被冷雨打濕，卻倔強地一遍遍搖著卦盤，口中低喃：「娘親，等我算出答案，就能救妳了……一定能救妳……」
蘇錦鸞心口猛地一震。這個孩子，正是年幼的溫玉。
她上前一步，忍不住想伸手將他扶起，可剛觸到，那孩子的影像卻如水波般散開，只留下一聲哽咽在耳邊迴盪。
【這是他的過去。】小杜解釋，【幼年時，他親人亡於天災。他當時拼命用命盤推演，妄圖逆改天道，卻什麼也改不了。從那時起，他便立誓以命修之道與天爭。】
蘇錦鸞握緊拳，心底酸澀。
她繼續前行，荒原漸漸轉變。
——
場景一變，成了黑壓壓的戰場。數不盡的修士倒在血泊中，天空飄灑的不是雨，而是碎裂的符紙與斷劍。
一名青年立於殘垣斷壁之上，手持命盤，臉色蒼白，卻死死不肯退下。那是長大後的溫玉，他的身影孤傲，眼神裡卻盡是孤絕與疲憊。
「我若退一步，他們便都要死！」青年溫玉嘶喊著，將命盤砸向虛空，強行推演——下一瞬，鮮血從他口鼻溢出。
棋局幻象之力化作雷霆，狠狠劈在他身上。
蘇錦鸞驚呼一聲，想要衝上前去，可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她的身體。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道道雷光將他劈得血肉模糊。
「停下！溫玉！你不用這樣——」她用力呼喊。
然而青年的眼神冷漠，彷彿根本聽不見。
——
【宿主，這就是他的執念。】小杜聲音低沉，【命修之人，總背負著“替人解命”的宿命。久而久之，他已經把自己當作所有人的傀儡，只要能護住他人，他寧可自毀。】
「傻子……」蘇錦鸞眼眶酸澀，喃喃低語。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集中精神，將心神化作光芒，朝那青年拋去。
「溫玉！聽我說——」她聲音顫抖卻堅定，「你不是一個人背負！不管是你，還是厲無塵，沈流淵……你們都是我的家人！你若執意燃盡自己，那我們算什麼？！」
她的聲音迴盪在血色戰場，像一道利刃劈開濃霧。
青年溫玉身軀一震，手中命盤的光芒短暫閃爍。他抬起頭，眼神裡第一次出現猶疑。
「鸞兒……？」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迷茫。
——
就在此刻，天空驟然裂開，一隻由黑霧構成的巨手探下，狠狠將蘇錦鸞捲起！
「妄圖干預天局者，皆須斬滅！」那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正是天道代言者。
蘇錦鸞只覺渾身靈力被死死壓制，呼吸困難，眼前一片發黑。
「鸞兒！」溫玉終於徹底清醒，猛然怒吼，命盤炸裂般散發萬丈光芒。黑霧瞬間被撕裂，將蘇錦鸞放了下來。
他一步跨來，將她牢牢攬入懷裡，眼神赤紅，聲音低沉顫抖：「不准動她！她是我的家人！」
蘇錦鸞抬頭，看見他眼裡的瘋狂與決絕，卻同時夾雜著淚意。她伸手緊緊握住他，語氣溫柔卻堅定：「溫玉，我一直在。你不用再一個人。」
這一刻，幻象的血色戰場猛然龜裂，化作無數碎片崩潰。
——
二人重新立於棋盤之上。
厲無塵與沈流淵正抵禦漫天黑子，見他們歸來，皆眼神一震。
溫玉氣息雖仍紊亂，但眼神已徹底清明。他抬手，將破碎的命盤重聚，黑白光芒交錯，如同新生。
「天若不容我——」他聲音洪亮，響徹天地，「我便以命為子，再弈一局！」
棋盤轟然震盪，黑霧被硬生生撕裂，天道代言者第一次顫動，似乎感受到了威脅。
蘇錦鸞心口一暖，緊握著他的手，低聲道：「走吧，我陪你贏下這一局。」
——
【小杜提示：弈天之局進度 70%。宿主已成功喚醒溫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