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燈還亮著。
Emi從走廊轉進來時,看見Bonnie趴在桌上,鼻尖幾乎埋進文件裡,眼尾泛紅,手裡還握著沒喝完的藥水。
她皺了皺眉,緩緩走過去,將杯子接了過來,手習慣性地覆上那人的額頭「怎麼又發燒了。」昨天只是例行性的去巡查家族產業,回來時處理一下文件,怎麼她這個體弱的主子又生病了......?
看來大機率是又偷偷熬夜打遊戲了,Emi心裡突然起了一股悶火,是該好好控管一下她的遊戲時間了。
沒發現到自家護衛犬內心的想法,趴在桌上的Bonnie睜開眼睛,輕輕嗯了一聲,聲音黏軟,像氣音一樣從喉嚨滾出來。
「藥還沒喝完。」Emi蹲下身,看著她的眼睛。
Bonnie睫毛顫了一下,睜開眼時,水氣覆著瞳孔,濕濕亮亮的,她低聲咕噥「很苦...不想喝......」
Emi沒動氣,也沒催促,逕自轉身去了廚房,再回來時,手裡拿著一盒香草冰淇淋,另一手拿了沾了冷水的毛巾。
她先把毛巾覆在Bonnie額頭上,手指在她額頭撫了一下「把藥喝完,可以吃一口冰淇淋。」
Bonnie瞇起眼,像是評估這個條件是否值得,過了一秒,她勉強坐直,身體卻晃了一下。
Emi下意識扶住她,順勢坐在她身側,肩膀輕輕擋住她搖晃的重心。
「乖,一次喝完比較不苦。」Emi將藥遞到唇邊,語氣低且溫和。
Bonnie盯著她幾秒,終於認命地張嘴。
藥水滑進喉嚨的瞬間她皺起眉頭,皺得像個委屈的小孩。
看著乖巧的人Emi微勾了勾嘴角,舀起一勺冰默默遞上,Bonnie張口含住,感到熟悉的甜味覆蓋苦澀,才稍稍平復表情。
「.....我要再吃兩口。」
「一口。」
「那就一口,外加一個抱抱。」Bonnie說著展開雙手,Emi看著眼前撒嬌的人,眸底閃過一絲情緒,輕輕地將人摟入懷中。
得到抱抱的人,聞著甜膩的香味,笑著將頭靠在她肩膀上「P'mi今晚陪我睡覺。」
聞言,Emi頓了頓才輕輕點頭,肩膀像被點燃似地陣陣發燙。
房間裡很安靜,只聽得見她們兩個的呼吸聲。
-
清晨六點。
Emi被細碎的咳嗽聲吵醒,身旁的Bonnie全身裹著被子,蜷縮著背對她,呼吸微弱,額頭冒著冷汗。
她坐起身,先將房間溫度調高,又從床頭抽出一條毯子將原本已裹成一坨的Bonnie,再嚴實地裹上一層。
然後下樓,熟練地煮水、煎藥、倒進杯子。
回房時,外層裹著的毯子已然脫落,Bonnie在床上翻來覆去,睡得極其不安穩。
Emi輕聲喚她「Bonnie。」
沒反應。
她輕輕將人轉過身,被喚起的人睜開眼,眼神迷濛,聲音啞得像從未進水「P'mi?」
「醒來喝點藥,然後再繼續睡。」
Bonnie閉著眼,腦子燒成糨糊的她,下意識張嘴,Emi撐著她的背,哄著她一口口喝下。
「好苦。」好不容易喝完,小孩整個臉都皺到一起,看著很是委屈。
Emi聽著,將她的額前碎髮撥到耳後「我給妳煮了甜湯,等下拿給妳喝。」
Bonnie搖了搖頭「我想吃冰淇淋。香草口味的。」
她的指尖冰涼,輕輕扣住Emi的掌心,撒嬌的蹭著她。
「昨天剛吃過,不能再吃。」Emi低聲說,語氣不容反駁。
被拒絕的人苦著臉,蹭進她的懷裡,聞到熟悉的香草味後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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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窗外光線斜斜灑入書房。
Emi坐在沙發前處理文件,Bonnie蓋著毯子靠在她身旁,遊戲打到一半,不知不覺睡著。
Emi沒動,僅僅抬眼看她一眼,然後繼續低頭處理公事。
幾分鐘後,Bonnie的頭輕輕往她肩上傾斜。
Emi停下手上的筆,微微偏頭看她。
那張睡臉沒有平時的自信與精明,只有被病氣壓下來的倦意,與說不出的柔軟。
她盯著那張睡臉一瞬,心裡像是被什麼細細地攪了一下,原本想抱她回房睡,卻在伸手時頓住了。
Bonnie的臉頰貼著她的肩,她感受到那份體溫傳來,細細柔柔的、輕得像風,卻令人動搖。
她愣了許久都沒有動。
最後,默默將bonnie捲在毯子裡的腳拉平,再將人輕放到自己腿上,好讓她睡得安更穩些。
而自己則是聞著淡淡的草莓巧克力味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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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Bonnie醒來時,燈還亮著,只是被調弱了許多。
她迷迷糊糊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那人白皙的脖頸,跟線條分明的下顎,而自己被她用毯子團團裹住。
「P'mi這樣坐了一下午?怎麼不叫醒我?」
Emi沒有看她,只道「沒什麼,要吃點東西嗎?」
Bonnie搖頭,嗓音還帶著睡意「不餓。」
她緩緩坐起來,靠近Emi,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剛剛做夢,夢到P'mi不見了。」
Emi偏過頭,終於與她對上視線,那雙異色的眼裡,此刻裝的只有她。
沒有戒備,沒有旁人。
Bonnie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後輕輕地笑了「我知道P'mi不會離開我的。」
Emi挑了挑眉,卻沒有反駁。
滿是自信的小孩緩緩伸手,輕觸上她的臉,指腹在她眼角停了一下。
「我相信P'mi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她看著那雙異色的眼眸,眼底清晰的印著自己的身影。
Emi沒有回話,她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將指尖貼在自己心口,以行動給予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