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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血海翻湧,像有千萬張嘴同時張開。石門完全敞開的瞬間,整個空間震顫不止,耳膜幾乎被撕裂。
屍山祭壇上,那些睜開的眼睛死死盯著三人。
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灰白。
「第七個……」
低語聲越來越大,像咒語般在空間裡迴響,壓得他們呼吸困難。
林承澤死死扣著手槍,額頭青筋暴起。
婉清……
她就在祭壇上,聲音真實、鮮明,與記憶裡毫無差別。
但他清楚,這並非完整的「她」。
這是一具被黑潮囚禁、以亡魂為祭的軀殼。
「承澤……快……」
婉清的嘴唇顫抖,聲音卻混雜著另一種低沉嘶鳴。
像有兩個靈魂同時爭奪發言。
蘇芷珊掙扎著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眼神渙散。
她捂著耳朵,仍舊能聽到死者的哀嚎聲。
——她的特異感知正被無數亡魂撕扯。
「不行……再靠近……我們全會被吞掉!」她幾乎嘶喊。
王靖浩則臉色慘白,卻死死抱著攝影機。
「要……要拍下來……這就是證據……這就是——」
話還沒說完,一股黑色海浪猛地衝擊而來。
嘭!
三人同時被震飛,狠狠摔在石階上。
鮮血從承澤的額角流下,他仍強撐著站起。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從祭壇上移開。
忽然,婉清的影子再次覆在蘇芷珊身上。
她渾身顫抖,嘴角卻浮現不屬於她的笑。
「承澤……」
她的聲音變得柔和,竟與二十年前的婉清一模一樣。
承澤整個人僵住。
「婉清……真的是妳嗎?」
蘇芷珊的眼淚流下,卻不是她的情緒。
「我在下面……很冷……很黑……」
「承澤……帶我回家,好嗎?」
那一瞬間,他的手槍幾乎滑落。
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這是陷阱。
理智在腦中瘋狂警告。
但感情卻讓他無法後退。
婉清的聲音漸漸裂開,混雜著另一個低沉的嘶吼:
「第七個……第七個……讓她……成為第七個……」
蘇芷珊身體猛地一震,眼白暴起,雙手像是被無形的線拉扯,直直舉向血海。
她正在被推往「祭品」的位置!
「芷珊!」承澤咆哮,衝上去一把拉住她。
可是婉清的靈魂卻透過她的身體,冷冷說:
「承澤……妳要救我,還是她?」
這一刻,兩個世界的選擇壓在他心口。
血海的浪潮越來越猛烈。
祭壇上,無數屍體同時張口,黑水從他們口中流下,匯聚成一條直通石門的暗流。
王靖浩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快看!攝影機……」
眾人扭頭,攝影機的螢幕自動亮起,畫面裡出現一段殘影。
那是二十年前的影像——
小小的婉清,被漁村老人們綁在木柱上。
四周燃燒著火把,人群狂呼:
「獻給黑潮!」
她哭喊著掙扎,最後被推入海中。
鏡頭晃動間,承澤年輕的身影竟也出現在畫面裡。
他當時還只是個初出茅廬的警校生,卻無力阻止這一切。
「不……」承澤心臟狠狠一抽,差點跪倒在地。
原來,那段他刻意遺忘的「失蹤案」——
正是婉清被獻祭的真相。
「你……早就來過……」
蘇芷珊的嘴唇顫抖,婉清的聲音透出,帶著哭腔。
「你為什麼……沒有救我……」
承澤如墜深淵。
罪惡感像千斤巨石壓在他胸口。
王靖浩忽然大吼:
「隊長!現在不是沉淪的時候!她要的不是救贖,而是第七個!」
他的聲音讓承澤猛然回神。
對——這不是婉清,而是黑潮操縱的幻象!
如果放任下去,芷珊就會成為下一個祭品。
石門後的血海,逐漸凝聚出一張巨大的臉。
沒有五官,只有無數屍體拼湊而成的輪廓。
它正緩緩張開嘴,要將整個空間吞噬。
「承澤……」婉清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帶著幾近祈求的顫抖。
「我不想……再痛了……」
承澤的手槍顫抖著舉起,對準了蘇芷珊的額頭。
只要扣下板機,就能讓黑潮完成最後的獻祭,石門或許就會關閉。
可是——那樣,他會親手殺死芷珊。
「隊長!」王靖浩急得快瘋了,吼聲嘶啞。
「你不能這樣!她還活著!婉清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你的選擇!」
承澤渾身顫抖,汗水與血水混雜著滴落。
眼前,不停交錯的,是婉清當年的笑顏,以及芷珊被操控的痛苦表情。
扣下板機,結束一切?
還是……反抗命運,尋找另一條出路?
忽然,王靖浩把攝影機高高舉起。
「黑潮!你要的是見證對吧?!」
攝影機猛地發出刺眼白光,投射到血海祭壇上。
影像像幕布一樣展開,重現了所有被獻祭者的最後一刻。
哭喊、掙扎、絕望……
上百個靈魂同時迸發出怨恨的咆哮。
婉清的身影被白光照中,她猛地一震,眼神裡閃過一絲清明。
「承澤……」
她的聲音第一次沒有混雜黑潮的低鳴。
「別……讓我……再成為牠的工具……」
說完,她的影像轟然破碎,化為無數水滴。
同時,蘇芷珊猛地倒下,終於脫離了附身。
她渾身顫抖,嘴裡吐出黑水,呼吸急促。
「……還有機會……」她沙啞地說。
「石門……還能關上……但必須付出代價……」
轟!
血海翻湧得更加劇烈,那張巨臉正徹底張開,海嘯般的力量直撲而來。
承澤緊握手槍,心臟如同被火燒。
他明白——
最後的「代價」,就是他自己。
婉清的聲音最後一次在他耳邊迴響:
「承澤……別再逃……」
鏡頭一黑。
只剩下王靖浩絕望的嘶喊,以及蘇芷珊斷斷續續的呼吸。
黑潮的咆哮,覆蓋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