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婚紗如雲霧般懸掛在展示架上,燈光將整個空間照得柔和潔白。
Bonnie 揉著指尖,坐在沙發上,眼神有些飄忽。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被推上祭壇的棋子,而不是等待幸福的新娘。
Emi 注意到她的僵硬,輕聲開口:「要不要試試這件?」她伸手遞過一襲雪白的婚紗,語氣裡帶著小心翼翼。
Bonnie 抿著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換上婚紗的那一刻,Bonnie 怔住了。
鏡中的自己陌生而美麗,裙擺拖地,肩線精緻。她伸出手,指尖在裙角輕輕顫抖,像是不敢承認這一切的真實。
「我真的要結婚了嗎?感覺好不真實。」她低聲喃喃。
Emi 靠近一步,站在她身側,目光專注得讓她無法迴避。
「這件婚紗我設計了很久,我希望有一天妳能帶著笑意穿上它。」
Bonnie 的心口一震,呼吸滯在胸腔。她想後退,卻又被這份溫柔鎖住。
「Emi...」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Bonnie 垂下眼,眼眶微微泛紅。
她想說「我還沒準備好」,卻被哽在喉嚨裡。
Film 離開之後,Namtan 的世界像被抽空了一角。
她擁有龐大的公司、無數資源,也有情報網,卻在尋找 Film 時無比無力。
她甚至不知道 Film 的全名、家人狀況,更不知道她曾經有一家小小的服裝店。她所擁有的,只有那段契約與一個已成空號的電話號碼。
「我現在才發現……我對她一無所知。」
Namtan 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喃喃自語。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擊碎了她一直以來的自信。
「妳這樣下去,不行的。」
Milk 將外套搭在她肩上,語氣既無奈又心疼。她是少數能不怕 Namtan 冰冷氣場的朋友,陪著她從大學一路到商場。
「Film 不見了,併購案的期限又快到了,妳得先站穩腳步,不然妳連找她的力氣都沒有。」
Namtan 握緊拳頭,嗓音低沉「我不想放手。她走得太突然……而我連她的真名都沒問過。」
Milk 愣了一下,看著這個向來自信、冷冽的女人,第一次露出如此赤裸的脆弱。她拍了拍她的手臂,語氣堅定:「妳放心,我會幫妳找。這座城市不會吞沒一個人,只是需要時間。現在,妳得先撐過董事會。」
Namtan 低下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 Milk 說得對,卻無法壓下心口隱隱作痛。
夜裡,Namtan 仍在辦公室加班,桌上散落著報表與文件。她抬頭,看見窗外下著細雨,雨水打在玻璃上,聲音單調卻讓人心煩。
她忽然想起 Film 最後離開時,也是下雨天。
「妳到底在哪裡……」她低聲喃喃,聲音裡帶著無法抑制的思念。
Milk 推門而入,放下一杯熱咖啡。
「別急,Namtan。我們會找到她的。只是,妳得先讓自己好好的,才有力氣去追她。」
Namtan 緊閉雙眼,手指扣緊杯緣,掌心燙得發紅。
她很清楚,這場戰役才剛開始。
午後的天空厚重的雲壓得很低,空氣瀰漫潮濕的味道,彷彿隨時都會下一場大暴雨。
Bonnie 一直魂不守舍,腦中還在回放昨晚雨中的爭吵與擁抱。她第一次那樣赤裸地面對自己的心,手機忽然震動,是一通陌生號碼打來。
「請問是Pattraphus小姐嗎?這裡是OO醫院,Emi 小姐車禍受傷,麻煩您馬上過來。」
那一瞬間,她的血液像是被抽空,腦袋一片空白。
醫院的走廊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燈光冷得刺眼。Bonnie 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手裡緊攥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她的指節泛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手術室大門。
她從沒想過,前一天還一起甜蜜試婚紗的 Emi,今天竟然出了車禍,滿身鮮血地被送進醫院。
「小姐,先喝點東西吧。」護理師遞來一瓶水,輕聲安慰。
她愣了一下,接過卻沒有打開,只是死死抱在懷裡。心裡有個聲音在吶喊:如果 Emi 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醫生摘下口罩走出來:「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頭部有些腦震盪和腿部有外傷,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她的眼淚在瞬間奪眶而出,雙腿發軟,幾乎是踉蹌著扶住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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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陽光透過百葉窗斑駁地灑落。Emi 半倚在病床上,額頭纏著紗布,臉色蒼白,卻依舊勉強掛著笑。
Bonnie 把削好的蘋果放在小碟子裡,推到她手邊。
「妳不必這樣照顧我。」Emi 開口,語氣柔和卻帶著一絲歉意,「這不是妳的責任。」
Bonnie 沉默片刻,抿唇道「我就想照顧妳,不是因為什麼狗屁責任。」
Emi 愣了,視線凝在她臉上。Bonnie 的眼神閃爍不定,像是在掙扎,又像在躲避。
她接過蘋果,咬下一口,突然笑了「妳削得雖然不好看,但比醫院的餐點好吃多了。」
Bonnie 被逗得紅了眼眶,嗓音哽咽「妳還有心情開玩笑。」
Emi 放下水果刀,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手掌溫熱,卻帶著微微顫抖。
「因為妳在這裡陪我啊,我就覺得什麼都沒那麼可怕。」
這句話擊中 Bonnie 的心。
她低下頭,眼淚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她才驚覺,自己原本以為害怕的,是婚姻的束縛;但此刻,她害怕的卻是——再也見不到 Emi 的笑容。
「Emi...」她聲音顫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向追求自由,怕被困住,可是當妳受傷時,我才發現,我根本無法忍受失去妳的可能。」
Emi 靜靜凝視著她,目光裡有柔軟卻堅定的光。
「那就別想太多,先抓住妳心裡最真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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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Emi 醒來時,病房裡只亮著一盞小燈。她睜開眼,看見 Bonnie 就坐在床邊,眼睛紅腫,像是哭過很久。
「妳...怎麼哭成這樣?」Emi 虛弱地開口,聲音沙啞。
Bonnie 瞬間紅了眼眶,握緊她的手,哽咽得說不出話。
沉默許久,她終於顫著聲音擠出一句「P’ mi,我剛做了一個惡夢,夢裡妳真的不在了,不准妳再這樣嚇我。我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不能沒有妳。」還是有些嘴硬,但至少承認了自己的感情。
Emi 愣住了,隨即嘴角微微上揚,即使臉色蒼白,眼裡卻閃著光。
「妳終於說出來了」她用盡力氣,輕輕回握 Bonnie 的手,「我很高興,我也很喜歡妳。」
Bonnie 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她俯下身,把額頭輕輕抵在 Emi 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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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週後,Emi 的傷勢好轉,她開始能在花園裡散步。
那天陽光明亮,空氣裡帶著青草香。她推著輪椅走在石板路上,Bonnie 一直在旁邊,時不時替她整理毯子,動作小心又笨拙。
「妳啊,真的很不會照顧人,大小姐。」Emi 笑著打趣。
Bonnie 微微一愣,心口卻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柔。她看著 Emi,眼神裡藏著未說出口的悸動。
「我之前只是從來沒遇過讓我想照顧的人,缺乏練習罷了,但警告妳不准再出事了!我可不想變成寡婦。」
這句話讓兩人之間的空氣瞬間凝住。
Emi 的臉頰泛起一抹紅,她想開口,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手機震動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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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的震動聲在靜謐的病房裡格外刺耳。
Bonnie 拿起來一看,眉頭微皺「是Phi Namtan。」下意識接過手機,指尖顫抖地劃過螢幕。
電話那頭傳來 Namtan 低啞卻焦急的聲音「Bonnie,是我。Film...她失蹤了。」
Bonnie 一愣,聲音立刻提高「失蹤?怎麼會!」
「她留下字條,說不想再拖累我,就消失了。」Namtan 壓抑著顫抖,「我找遍了她的朋友、醫院,甚至她母親以前的舊鄰居,都沒有消息...Bonnie,我怕這次我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之前Film有跟我說過,妳跟她是大學同學,妳知道她可能會在哪裡嗎?」
病房陷入凝重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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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nie 抿了抿唇,聲音裡帶著一絲複雜「因為她是我大學同學。雖然以前是特別要好的朋友,她很安靜,總是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我還記得她偶爾會畫些草圖,說夢想是開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店。」
Namtan心口猛地收緊。她從來不知道 Film 曾經對誰提過這些。
Bonnie繼續回憶「大學畢業後,她跟我聯絡不多。但我偶爾聽說過,她母親身體不好...所以她不能離開醫院太遠,我想暮色街是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她說過希望未來的店可以開在那裡,因為那裡是她能安靜畫畫、逃避現實的地方。」
Bonnie 與 Namtan 對話的手機還開著擴音,這段話也落入Emi耳裡。
那端的 Namtan 猛地一震,眼神裡燃起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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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星期後,她在舊城區的一條小巷裡,找到了一家落了灰塵的服裝店。鐵門緊鎖,貼著一張斑駁的”出租”公告。透過灰塵斑駁的玻璃,能看見還未清空的衣架和模特兒,彷彿一個被遺棄的夢想。
Namtan 靜靜站在門前,心口一陣酸楚。
幾次來此處蹲守,她與隔壁店鋪的鄰居已經有些熟稔,聽到 Film 的母親生病已經很長一段時間,她總是在為醫藥費發愁,但總是早出晚歸,打扮的很漂亮的樣子,可能又回去做黑的了吧,這個消息,讓 Namtan 感到窒息。
那一夜,她幾乎失眠,腦海裡全是 Film 被迫微笑、在人群裡游走的模樣。她咬緊牙,第一次恨起自己的無能。若她早一點去了解 Film 的真實生活,或許就不會讓她走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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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tan 透過一開始簽約的那間高級伴遊經紀公司,找到Film現在的公司,對方一開始推三阻四,甚至暗示「她現在很受歡迎,行情很好,不缺客戶。」
那一瞬間,Namtan 的理智差點斷裂。她忍著怒意,冷聲道「不管花多少錢,我都要幫她解除合約。」
經紀人挑眉,打量著她,試圖探出這位年輕 CEO 的底線。但在 Namtan 冰冷決絕的眼神下,最終還是吐露了 Film 的行蹤。
夜幕低垂,Namtan 在一家高級會員制酒店的走廊裡停下腳步。她知道,Film 就在裡面。
她的手停在門把上,卻遲遲沒有推開。心裡湧起的,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無邊的愧疚與心痛。為什麼這段時間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家裡的情況? 自己為什麼沒有再多了解一點對方?
酒店的長廊靜得出奇,只有Namtan的高跟鞋聲在大理石地板上輕輕落下。水晶吊燈散落下的光影映照著牆上的畫框,卻無法掩去這裡冰冷的氣息。
Namtan 站在那扇門口,手指僵硬地停在門把上。她很少猶豫,可這一次,胸腔裡翻湧的情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等了許久害怕面對裡面的一切,但門從裡面打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