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要為了一顆柚子寫文章。
今年不知道是不是颱風肆虐的關係,過去公司送員工很多柚子,而這次只有一人一顆。
這區區一顆柚子,成了我創傷被引發的導火線。中秋連假回老家,本該一如往常,就是放幾天假與家人相處,不要太多,剛剛好。
我開玩笑的說,今年大概柚子太貴了,公司中秋送禮這次只發一顆,哈哈。
沒想到過了半天,當我正在電腦前做自己的事,打著字的時候。我媽突然一臉凝重的走到我旁邊,問我:「你在做工作的事嗎?」
我:「沒有阿」
母:「喔,阿你公司業績都還好嗎?」
我:「差不多阿~」(內心略感疑惑,我都工作好幾年了,基本沒什麼特殊狀況)
母:「喔……阿你今年沒有獎金喔?」
(此時我內心困惑急遽飆高,這裡我媽不是用問句在問我,而是不知道哪裡幻想來了我應該是沒有拿到獎金,然後要來“確認”)
(這裡說的是三節獎金,公司基本都會發,跟績效、表現什麼都沒關係)
我:「當然有啊!」(音量拉高,刻意要終止話題)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如果不馬上打破我媽的災難幻想,沒意外的話她下一句會開始問阿會不會失業、公司會不會倒閉、會不會沒錢付房租、哪你要不要考公務員…
幹!
誰能懂,心情瞬間盪到谷底,還伴隨著陳年腐爛掉的無助感。
我放假回家不是想要聽母親發表“死了死了完了完了天要塌了世界末日要來了~~~”的腦內災難片的。
我知道為什麼父母那一輩的都會有這種心理症狀,畢竟父母小時候生活很辛苦。
但我更懂,我沒有辦法"幫她、提醒她、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思維模式,除非她因自己的災難幻想痛苦到極致並讓自己醒悟。
我得抽離,因為我得先顧好我自己。我並不是不愛我父母,但如果我連健康地活著都沒辦法做到,說能做到愛父母都是自欺欺人。
經過好幾年的心理療癒與重建,雖然我還是不太能常時間跟家人待在一起,但總是要相聚。我以為我已經能心平氣和地與家人共處,看來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我的反應比起以前炸裂式的崩潰發怒已經好多了,至少當下我可以穩定的結束對話後,再來處理情緒。
但是在這之後的壞心情還是持續了一段時間,我接受,不抵抗。但還是沒辦法控制不讓過去的回憶翻騰。
從小與母親的相處模式,就是無時無刻擔心我可能踩到某個地雷,讓母親的情緒崩潰、擔心、難過、失望、驚恐、憤怒。
我竭盡全力要尋找一點點安穩的空間,但是很殘酷地,一丁點都沒有。
我不知道我只是開心地享受自己的興趣,會引發母親離奇地腦補到某種死亡恐懼。
我不知道我作業沒寫完,會引發我母親對於生存能力低下引發的焦慮與憤怒。
我不知道我已經在心裡崩潰邊緣向母親求助,會換來母親責備,好像是我做了什麼惡事。
於是我變成了一個戰戰兢兢、不敢輕舉妄動的人。生活中的每件事、每個人都是引發母親這顆未爆彈的可能引線,引爆的原因常常超出我的預測,事情的走向總是莫名其妙。
我不管怎麼提升我的腦力都無法跟上母親的毀滅式妄想步調。
我變成做什麼事都要事先絞盡腦汁設想一百種一千種狀況的神經質。
最後,我斷線了。
我被母親傾倒在我身上的恐懼壓垮了。
我掉到了某個黑暗的空間裡。
我終於可以跟母親隔開了。
但是,我又回來了。
原來我還是要面對。
這次,我得把自己放在首位。
雖然、大概知道,這種情緒過了幾天就好了。
但跟以前不一樣,我這次想把它打出來⋯⋯(純粹是抒發心情)
似乎有很多人都是在這種環境成長的,或許也有相似的感受。提供一點我對這類議題的理解,過去花了些時間在學習原生家庭角色顛倒的問題:
情緒不穩的母親,使得孩子在接收到了母親的無助、無能與起伏不定的情緒後,不知不覺地由子女的位置走向了照顧者的位置。努力成為大人眼中的乖小孩,把自己管理得很好。
子女本該從父母獲得心理支持,但角色對調的結果,導致孩子未能享受身為孩童的自由,壓抑內在未能被滿足的渴望與需求,總是以他人的需求為優先。
而後在求學生活或工作環境中,遇到一點人際波動就陷入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的內疚感中,外界的任何一點起伏都會挑起熟悉的恐慌。
改變這種家庭結構的策略:
認知彼此是獨立的個體,子女顧好自己,才能使母親獨立起來,學習與自己的情緒相處而不是丟給周遭的人。
當嘗試與母親拉開距離時,可能引發罪惡感,此時要更堅定對自己說:「這不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