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窩的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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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溝裡的老鼠們正在歡慶。 牠們因為「征服」了一張巨大的蛇皮，產生了難以抑制的性興奮。 不僅如此，牠們不斷通知更多老鼠，前來欣賞蛇皮。 牠們撫摸蛇皮，親吻它緊密羅列的紋路，迷戀它迷人的氣味。 這是牠們的勝利。 因為擁有一張蛇皮，意味著牠們能夠隨時感受到這條蛇的「魅力」。 不需要去見到真正的蛇。 老實說，牠們也從沒看過蛇。 牠們猜測蛇應該是神聖又性感的存在。 所以牠們才會對一張蛇皮，如此瘋狂。 牠們的毛皮粗糙又難看，但蛇皮的圖樣美極了。 值得收藏。 所以牠們把蛇皮藏在了鼠窩裡。 為了避免它受潮，牠們還搬了很多乾稻草，將它保護起來。 「完美！」 「太完美了！」 一隻老鼠吻了蛇皮。 「我們只有這張蛇皮嗎？」 「好想要更多的蛇皮！」 「我們需要蒐集各式各樣的蛇皮！」 骯髒的鼠群開始躁動。 不潔的慾望開始張狂。 「我們去找蛇吧！」 「拜託牠的話，牠會給我們更多褪下來的蛇皮的！」 其中一隻老鼠說。 「那根本沒有用！」 另一隻老鼠打斷了牠。 「我們要磨尖我們的牙齒跟爪子，到蛇的面前威脅牠，必須定期供應我們新的蛇皮。」 「這才是長久的策略！」 「這個好！」 一大群老鼠，開始瘋狂地對著地板磨牙跟磨爪。 牠們都在為了獲得自己所愛而努力。 多麼真摯。 一會兒的功夫，幾乎所有老鼠都準備好了。 牠們的意志很堅定，甚至不需要任何事前計畫。 牠們相信牠們的團結，能帶著牠們找到蛇窩。 所以牠們憑著這股熱情，衝了出去。 數百隻老鼠，在地下水溝亂竄。 牠們跑進水管裡。 因為蛇很有可能藏在水管裡睡覺。 牠們潛進水溝裡。 因為蛇很有可能在水底游泳。 牠們跑到馬路與人行道上，冒著被車輾過的風險，尋找蛇的蹤跡。 這個時候，鼠窩只剩下一群幼鼠跟一位智者老鼠。 智者老鼠的眼睛瞎了，所以牠看不到蛇皮。 自然也不會對蛇皮如此瘋狂。 老實說，牠也不懂這群老鼠到底在瘋什麼。 牠只是靜下來，坐在蛇窩裡面思考。 「⋯⋯究竟是誰取得這張蛇皮的呢？」 牠問了一個危險的問題。 是的，這群老鼠沒有去想這個問題。 就算想了，牠們也只會想著：那隻老鼠是個英雄！ 但正是這份無知，即將鑄成一場血腥的災難。 「嘶嘶——。」 智者老鼠活的很久，牠聽過很多聲音，但牠從沒聽過這種奇怪的聲音。 「嘶嘶——。」 聲音又出現了。 「吱吱——。」 幼鼠群傳來劇烈的騷動。 「孩子們，你們還好嗎！」 智者老鼠不安地詢問著。 然而，牠沒有聽見幼鼠的回應聲。 牠吞了一口口水，屏住呼吸。 因為牠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進到了鼠窩裡面。 牠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牠知道，牠絕非善類。 「嘶嘶——。」 牠摸到又濕又冰的東西。 與其說是摸到，不如說是全身被包覆著。 「老鼠們！別回來！」 這是牠最後的智慧話語。 無人聽見。 在臨終前，智者老鼠終於知道問題的答案了 那張蛇皮，不是任何一隻老鼠帶來的。 「⋯⋯。」 「⋯⋯。」 牠飽餐了一頓。 但這只是開胃菜，還不夠牠塞牙縫。 牠虎視眈眈地望著鼠洞。 這條蛇深諳寡不敵眾的道理。 鼠群盲目無序的行動，正好為牠創造了機會。 零星歸巢的老鼠，就會立刻進到牠肚子裡。而牠在這裡的消息，也會在胃液裡一同死去。 第一隻回來的是一隻胖老鼠。 牠因為跑累了，又想要偷懶，所以提早回巢了。 牠一進到鼠洞，蛇迅速攻擊，一口咬掉了牠的腦袋，腦漿四濺。 「⋯⋯。」 「⋯⋯。」 第二隻老鼠，牠是跑的最快的老鼠。 牠回來的原因，跟胖老鼠完全不同。 牠是因為已經跑遍所有的水管，確認沒有蛇了，才打道回府。 當牠走回鼠窩，蛇向牠的身體注入毒液，但牠沒有馬上吞掉牠。 因為沒有什麼比看著獵物垂死掙扎，更加美好的了。 牠享受這種絕望的遊戲。 快老鼠慢慢的死亡了。 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慢的時刻。 第三隻老鼠是愛美的老鼠。 牠沒告訴其他老鼠，牠偷偷咬下蛇皮的尾部，用來裝飾自己的尾巴。 有人問起，牠都會說是人類留下的塑膠袋。 蛇一樣對牠注入了毒液。 但這一次，蛇沒等愛美老鼠完全死亡，就從牠的尾巴開始啃食牠。 愛美老鼠發出痛苦的叫聲。 絕響。 就這樣，牠不斷用各種吃法，品嚐著這些愚蠢的老鼠。 直到牠吃完最後一隻。 牠才滿足的離開了。 留下一地的鼠血、鼠尾與斷掉的鼠耳。 這是牠們活著的證明。 是牠們智慧的結晶。 值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