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君的記憶,回復到了那一次的共同任務了嗎?」哨兵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沒有自信能夠好好用言語表達,但是答應過的事情,還是得由自己起頭。
「只看到了開頭而已,對嗎?想知道接下來的事嗎?」
轟焦凍未置可否。想,又不想。
「我那時候,有些身體狀況。」綠谷出久就當對方是默認了,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膝上的雙手,有些心虛地娓娓道來。
轟焦凍聽著,覺得沒預想中的糟糕。哨兵過度污染,而一半身為嚮導的自己,給予工作上的職責——也就是『疏導』。情況特殊,就算沒有書面的申請資料,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那是因為,綠谷出久躲躲藏藏,把隱密事包裝得籠統。
而,現下的轟焦凍,並未嚐過那些成年人的癮頭,清純得像一張白紙,又怎能體會箇中滋味。聽得入迷、卻也一頭霧水。
「然、然後在我的辦公室⋯⋯」
在綠谷出久斷斷續續地吐出實情的時侯,汽車已抵達目的地。剛好,那也不是什麼能夠在公務車上明說的回憶,哨兵拉著他的嚮導,逃也似奔地跳下車。
回到共同生活的空間,掛好衣服、洗好臉與手,兩人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繼續未完的話題。
爆豪勝己並不在家。昨日的事件過後,他提過要去採買食材。接下來,就是轟焦凍記憶恢復的日子,雖然並未明說,但綠谷出久猜想,爆豪勝己也許是想做點轟焦凍喜歡的料理,以示歉意、與慶祝吧。
「我有問題。」轟焦凍纖長的手指托著下巴,反覆思考著綠谷出久話中的疑點。
「不是有更舒適的疏導室可以使用,為什麼要在你的辦公室?」他皺起形狀完美的眉毛,發出疑問。
「因、因為……時間太晚了⋯⋯?」綠谷出久哀怨地想。那日,是轟焦凍提出了臨時嚮導的請願,但又不想讓他跟去巡邏,因為那對心臟不太好。所以,才將轟焦凍塞在辦公室,要他等著的。誰知後來遭遇敵襲,一邊疏導、一邊就⋯⋯
「那不成問題。支部的設施,二十四小時都有開放。」
綠谷出久無言以對,突然覺得自己這職業實在太苦了。
「因為除了疏導,還有其、其他的⋯⋯」
「其他的⋯⋯是指什麼?」
是指⋯⋯成為了戀人?綠谷出久心想,不對,在彼時,還沒對彼此的關係下定義。
「……一夜情?」綠谷出久囁嚅地說道,整張臉蒸得紅撲撲的。
「……蛤?」轟焦凍如同五雷灌頂。
他在說什麼?沒聽錯嗎?
轟焦凍茫然地想著,這個詞,是認知中的那種意思嗎?怎麼做?做到哪?從誰開始的⋯⋯?
視自律為己任的自己,放任情感流動,就這樣神智不清地、出手了?
污穢。
太污穢了。
這怎麼可能呢?
「不是只是,在疏導嗎?!」轟焦凍覺得自己根本不可信任,懊惱地想將一頭柔順的髮絲給抓亂。
「轟君,……你聽我說⋯⋯」
「不行,這樣不行,我現在就幫你收拾東西⋯⋯」想了想,又覺得這簡直等於要將人從自己家中轟出去。
「轟君⋯⋯!」綠谷出久微弱地哀嚎著。
「不對,我得收拾我的東西才對⋯⋯」所以急忙改口,唰一聲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他寧願自己滾得遠遠的,不再毒害綠谷出久。
「焦凍!」轟焦凍慌起來根本不聽人話,綠谷出久只好用稍加強硬的聲調呼喊著。
雖然轟焦凍出落得身版高大,平時行事也相當穩重,但在綠谷出久的記憶中,的確看過幾次轟焦凍脆弱得泫然欲泣的模樣。這讓綠谷出久感到很心疼。
「焦凍……你在害怕嗎?」綠谷出久仍然坐在沙發上,輕輕地牽住了轟焦凍顫抖的手。
心情的劇烈起伏,讓轟焦凍的精神防禦變得薄弱。外溢的情感,甚至能讓哨兵捕捉到感情的輪廓。
「我……」在皮膚相觸的剎那,轟焦凍只覺得有道電流炸得皮膚劈啪作響。這是怎麼了?
轟焦凍心煩意亂地想著,父親或許一直都是對的。
當有了在意的事物,那物件,很快地就會成為人類的軟肋。但轟焦凍在先於「人類」的位階上,是擔任名為「英雄」的職業。將自己的「心」後置,將「拯救他人」放置於優先地位,這才是「正確」的吧?
身為「英雄」的轟焦凍,不該膽怯。
但身為「人類」的轟焦凍,又該由誰來救贖?
「不要怕。」綠谷出久肯定的嗓音穿破了嚮導的迷惘。
相連的掌心,傳來令人心安又躁動的熱度。
「如果你是在顧慮我,我沒那麼容易壞掉。」綠谷出久回想起最初與轟焦凍相識的時期,對方總是如履薄冰,小心地試探相處的界線,有種濃厚的惶恐與不安。哨兵努力想著,當初是怎麼安撫轟焦凍的。
「⋯⋯你別被假象給騙了。」轟焦凍垂目望向牽著自己的手,悲傷又掙扎地說著。爆豪勝己表面上寵溺著,內心還不是打著別的主意;而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想著貞節的愛的模樣,最後還不是拉著他人落入泥淖。
「我清醒得很。」綠谷出久緊盯著轟焦凍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的變化,生怕錯過了關鍵點。明明等同於二周目的攻略,綠谷出久已然讀過未來的劇本,卻仍如同五里霧中,不知道該從哪個方位,才能敲進轟焦凍的心。
「你還是不信的話,我拿那箱證據給你看。」轟焦凍就想轉身回房,拿取罪證據實呈上。這麼一來,眼前過份天真的哨兵也會轉身離去吧。
「焦凍!那些是——那些我都知道!」綠谷出久加重了手上的力量。轟焦凍原本就是如此執拗的嗎?還是……還是因為他們沒有好好地教育小轟焦凍成長呢?哨兵有些自責地想著。
「那是——」是讓三人成為伴侶關係的重大事件,卻又該如何用言語解釋、關於精神交融的事?綠谷出久的心砰碰地跳,腦內飛速地運轉著。
「我們是、是——」要在轟焦凍搖擺不定、又對爆豪勝己抱持敵意與防備的情況下,揭露三人的關係嗎?這樣真的好嗎?綠谷出久本就嘴拙,在壓力之下,更是無法用詞語表述。
「——在交往啊!」哨兵抓亂著頭髮,口不擇言地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