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框之門
梓沿著美術館長廊走至盡頭,發現一扇像畫框的門。雕欄玉砌的邊框上渡了閃亮的鑲金,門後掛了一張布簾。整扇門不知道為誰所拆,擺放於此反而像是靜止的畫作。
門簾後偶爾傳來似流水的滴答聲,以及強風吹過竹林發出嘰呀嘰呀的聲響,拌隨著吱吱喳喳的鳥鳴此起彼落,顯然一片世外桃源的跡象。
前腳一踏入,撲鼻而來的氣味像是混雜著麻醉感與消毒水味,濃烈的不似人工之物。他暗道一聲:「不妙。」
只見映入眼前滿山滿谷的白骨,方才的竹林聲響是頭顱滾落後摩擦,水滴是腐蝕的岩壁敲擊屍首,而吱喳聲的是成千上萬的蟲子蠕動。
回頭一望,仍是那幅畫框之門。上面倒映著一張非人非鬼的臉——哭眼無淚,鼻細如針,裂唇張開似笑非笑。四個大字寫著:
歡迎光臨。
指甲
「喀嚓」,安剪下指甲時,他便死盯著它看。只見指甲破裂成兩半,沿著拋物線疾射而上,彷彿要越過七八層樓高。目光隨軌跡放緩至頂點,緊接著如自由落體般快速降落。
他一刻也不敢鬆懈,繃緊神經哪怕是任何一片沒能如期進到垃圾桶中的碎片,都得要再搬出掃具整理。所以他不容許偏離軌道的漏網之魚。
那片指甲笨拙地墜落頂上木製面,漫不經心的發出兩點聲響,便再也紋風不動。安這才注意到位處天花板上的夾層,由下往上望去是一片漆暗。他本就是個膽小的人,此刻躊躇著是否該探向那片未知。
要是仔細傾聽,閣樓傳來輕微細碎奔跑的聲音,偶爾又像人類低喃,微小的像鼠類的爪子劃過。他曾聽過殺人犯躲藏偏僻民房的新聞,不由得聯想到最近零食櫃的食物異常迅速地減少,不知道是否相關。
種種跡象都使他陷於恐懼之中,但那可是偏離軌道的指甲呀!安有一股莫明的執著要將其回收,就好像自己求而不得的那些,諸如夢想或人生。然而他彷彿聽見指甲在黑暗中輕蔑的嘲笑自己的存在。
「我不能連一片指甲都無法掌握,」他心想。
於是安搬來梯子,緩步順階而上。年久失修的鐵梯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隨時都有分崩離析的打算。越靠近終點,越使人焦躁不安。儘管他目光所及之處,已經可以見到那塊打亂計劃的可惡之徒,但他仍提心吊膽,生怕終點有什麼龐然大物在等著他。
好不容易費了一番工夫登頂,又見那指甲既不閃閃發光,也不光彩奪人。可安已滿頭大汗,緊繃的情緒一次釋放。他竟有些感動,感動之餘又帶了點傷感:「總算尋著了!」
回首,不見來時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