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框之門》/《指甲》

更新 發佈閱讀 3 分鐘

畫框之門

梓沿著美術館長廊走至盡頭,發現一扇像畫框的門。雕欄玉砌的邊框上渡了閃亮的鑲金,門後掛了一張布簾。整扇門不知道為誰所拆,擺放於此反而像是靜止的畫作。

門簾後偶爾傳來似流水的滴答聲,以及強風吹過竹林發出嘰呀嘰呀的聲響,拌隨著吱吱喳喳的鳥鳴此起彼落,顯然一片世外桃源的跡象。

前腳一踏入,撲鼻而來的氣味像是混雜著麻醉感與消毒水味,濃烈的不似人工之物。他暗道一聲:「不妙。」

只見映入眼前滿山滿谷的白骨,方才的竹林聲響是頭顱滾落後摩擦,水滴是腐蝕的岩壁敲擊屍首,而吱喳聲的是成千上萬的蟲子蠕動。

回頭一望,仍是那幅畫框之門。上面倒映著一張非人非鬼的臉——哭眼無淚,鼻細如針,裂唇張開似笑非笑。四個大字寫著:

歡迎光臨


指甲

「喀嚓」,安剪下指甲時,他便死盯著它看。只見指甲破裂成兩半,沿著拋物線疾射而上,彷彿要越過七八層樓高。目光隨軌跡放緩至頂點,緊接著如自由落體般快速降落。

他一刻也不敢鬆懈,繃緊神經哪怕是任何一片沒能如期進到垃圾桶中的碎片,都得要再搬出掃具整理。所以他不容許偏離軌道的漏網之魚。

那片指甲笨拙地墜落頂上木製面,漫不經心的發出兩點聲響,便再也紋風不動。安這才注意到位處天花板上的夾層,由下往上望去是一片漆暗。他本就是個膽小的人,此刻躊躇著是否該探向那片未知。

要是仔細傾聽,閣樓傳來輕微細碎奔跑的聲音,偶爾又像人類低喃,微小的像鼠類的爪子劃過。他曾聽過殺人犯躲藏偏僻民房的新聞,不由得聯想到最近零食櫃的食物異常迅速地減少,不知道是否相關。

種種跡象都使他陷於恐懼之中,但那可是偏離軌道的指甲呀!安有一股莫明的執著要將其回收,就好像自己求而不得的那些,諸如夢想或人生。然而他彷彿聽見指甲在黑暗中輕蔑的嘲笑自己的存在。

我不能連一片指甲都無法掌握,」他心想。

於是安搬來梯子,緩步順階而上。年久失修的鐵梯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隨時都有分崩離析的打算。越靠近終點,越使人焦躁不安。儘管他目光所及之處,已經可以見到那塊打亂計劃的可惡之徒,但他仍提心吊膽,生怕終點有什麼龐然大物在等著他。

好不容易費了一番工夫登頂,又見那指甲既不閃閃發光,也不光彩奪人。可安已滿頭大汗,緊繃的情緒一次釋放。他竟有些感動,感動之餘又帶了點傷感:「總算尋著了!」

回首,不見來時路。

留言
avatar-img
留言分享你的想法!
avatar-img
GanniPiece 的沙龍
9會員
27內容數
最初,寫作是想被看見。寫著寫著,才發現它讓我重新認識自己。 這裡寫快樂,寫憤怒和焦慮;寫那些關於我的,但不只屬於我的故事和短篇。 讓我們用文字構築屬於各自的世界。 「你看見你想看見的,你將它發生。」
GanniPiece 的沙龍的其他內容
2025/08/28
回到家中好一片刻我才能再將這封信拿出來閱讀。 蠟印上的圖案是一隻綠帶翠鳳蝶,緊實的壓在絲絨信封上。我小心翼翼的抽出信紙,淡黃亞麻紙紙質的觸感略為紮實,不知道是不是噴上了香水,隱隱約約透著芳香調可能是嬌蘭的晨曦草露。我展開折好的信紙,上面是芷菲娟秀的筆跡,字的尾端似乎是雙有氣無力的手寫下,看得出微微
2025/08/28
回到家中好一片刻我才能再將這封信拿出來閱讀。 蠟印上的圖案是一隻綠帶翠鳳蝶,緊實的壓在絲絨信封上。我小心翼翼的抽出信紙,淡黃亞麻紙紙質的觸感略為紮實,不知道是不是噴上了香水,隱隱約約透著芳香調可能是嬌蘭的晨曦草露。我展開折好的信紙,上面是芷菲娟秀的筆跡,字的尾端似乎是雙有氣無力的手寫下,看得出微微
2025/08/26
我沒有想過到了芷菲家後會見到這樣的情景。 社長從入社資料中找到了芷菲填寫的住所,其實距離建興科技不遠,在城的郊區。那一帶沒有住太多人,多是日式風格的一樓平房。家家戶戶都有一個不小的庭院,庭院外木製的門旁掛著各家的姓氏。 我們循著街道找到了「嫣」家,嫣家外種了許多可愛的花草,就這麼團團錦簇包圍著房
2025/08/26
我沒有想過到了芷菲家後會見到這樣的情景。 社長從入社資料中找到了芷菲填寫的住所,其實距離建興科技不遠,在城的郊區。那一帶沒有住太多人,多是日式風格的一樓平房。家家戶戶都有一個不小的庭院,庭院外木製的門旁掛著各家的姓氏。 我們循著街道找到了「嫣」家,嫣家外種了許多可愛的花草,就這麼團團錦簇包圍著房
2025/08/14
遠新醫院做落在市中心,是一間區域型的大醫院。院區分作三個部分,社長帶著我在其間左繞右繞,老實說我早已失去了方向感。 「諾,蝴蝶住在哪間病房呀?」走了快十分鐘,我們好像都在相同的地方繞來繞去,於是我忍不住問了社長。 「我也不知道呢。」社長尷尬的笑了笑。 「⋯⋯」社長你這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說要帶
2025/08/14
遠新醫院做落在市中心,是一間區域型的大醫院。院區分作三個部分,社長帶著我在其間左繞右繞,老實說我早已失去了方向感。 「諾,蝴蝶住在哪間病房呀?」走了快十分鐘,我們好像都在相同的地方繞來繞去,於是我忍不住問了社長。 「我也不知道呢。」社長尷尬的笑了笑。 「⋯⋯」社長你這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說要帶
看更多
你可能也想看
Thumbnail
李葛好奇地朝著反光點走去。 他在櫃子和牆壁之間的縫隙,看到一條墜飾。 它看起來非常不起眼,如果不是光線剛好反射,李葛可能永遠也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李葛嘗試將手伸到櫃子後面,但是他高估自己手臂的長度,因為他完全無法碰到墜飾,更別說是將它取出來了。 他嘆了一口氣,朝著櫃子推去,
Thumbnail
李葛好奇地朝著反光點走去。 他在櫃子和牆壁之間的縫隙,看到一條墜飾。 它看起來非常不起眼,如果不是光線剛好反射,李葛可能永遠也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李葛嘗試將手伸到櫃子後面,但是他高估自己手臂的長度,因為他完全無法碰到墜飾,更別說是將它取出來了。 他嘆了一口氣,朝著櫃子推去,
Thumbnail
在布幕拉開的瞬間,用力摔碎一面被擦得雪亮的鏡子。任憑那些鋒利渣滓,撲倒在地,刺傷赤裸的腳掌,鏡面反射舞台光線,瑣碎地照亮呼吸和聲音,形成新的,另一個名字的自己......我會懷念這段對於聲音和身體,盛大且虔誠的日子。
Thumbnail
在布幕拉開的瞬間,用力摔碎一面被擦得雪亮的鏡子。任憑那些鋒利渣滓,撲倒在地,刺傷赤裸的腳掌,鏡面反射舞台光線,瑣碎地照亮呼吸和聲音,形成新的,另一個名字的自己......我會懷念這段對於聲音和身體,盛大且虔誠的日子。
Thumbnail
除了把手上有著精緻雕刻外,整扇門像是原本就根深在這的樹木,聳立依然。少年緊張的跟在少女身後。
Thumbnail
除了把手上有著精緻雕刻外,整扇門像是原本就根深在這的樹木,聳立依然。少年緊張的跟在少女身後。
Thumbnail
看著關上又變了樣的門,龍沒有遲疑地奮力撞了上去。看似薄弱的門,卻異常的Q彈,撞上去的感覺不像是硬質門,而是像果凍似的,撞擊力都被抵消了。 門的外觀,是一般工地用來隔廁所的爛木板門,周邊黏著褐色膠帶。上面散落寫著一些國家文字
Thumbnail
看著關上又變了樣的門,龍沒有遲疑地奮力撞了上去。看似薄弱的門,卻異常的Q彈,撞上去的感覺不像是硬質門,而是像果凍似的,撞擊力都被抵消了。 門的外觀,是一般工地用來隔廁所的爛木板門,周邊黏著褐色膠帶。上面散落寫著一些國家文字
Thumbnail
  夜深人靜連樹葉都靜止,我流利躍上牆柱,回看他擔心的兩手向我,我輕笑,以拇指指向校內後躍下,片刻他站在我身後,他問, 『要做什麼?』 我插著腰嘴角一勾,『找攝影機囉!』   喀!一聲門響引起我們注意,這時間誰還在用室內體育館? 我蹙眉緩緩靠近,他拉住我臉色凝重,我微笑安撫揚起頭,
Thumbnail
  夜深人靜連樹葉都靜止,我流利躍上牆柱,回看他擔心的兩手向我,我輕笑,以拇指指向校內後躍下,片刻他站在我身後,他問, 『要做什麼?』 我插著腰嘴角一勾,『找攝影機囉!』   喀!一聲門響引起我們注意,這時間誰還在用室內體育館? 我蹙眉緩緩靠近,他拉住我臉色凝重,我微笑安撫揚起頭,
Thumbnail
  才走出校門沒多遠,他已經喝完了,我伸手跟他拿垃圾先放進自己的書包裡,他挑眉疑惑的看我, 「要進山了,不能留垃圾!」我說著,他揚頭撇了一下嘴。   汙泥如喪屍攀來足邊的手,近乎見不到的迂迴小徑,輕脆的溪流聲迴盪吶些冤魂的呢喃,我感覺手臂和脖子發涼。 「主人?」 我恍然的看他,「啊?」
Thumbnail
  才走出校門沒多遠,他已經喝完了,我伸手跟他拿垃圾先放進自己的書包裡,他挑眉疑惑的看我, 「要進山了,不能留垃圾!」我說著,他揚頭撇了一下嘴。   汙泥如喪屍攀來足邊的手,近乎見不到的迂迴小徑,輕脆的溪流聲迴盪吶些冤魂的呢喃,我感覺手臂和脖子發涼。 「主人?」 我恍然的看他,「啊?」
Thumbnail
每個座位在自己的時空裡陷落時
Thumbnail
每個座位在自己的時空裡陷落時
Thumbnail
收藏的鏡子啊 沒有人再發現了 除了鏡子本身 每夜傾聽雨聲 有時穿插着豎琴聲 在某處仍有人活着 是很安靜的生存 從來沒有刻意交談 完全失去了感性 假若思戀着他 不如保持神秘 在某處收藏愛意 雖然不喜歡文字 但會設立暗號吧 像廚房裏的碗盤 有誰想過它們的故事?
Thumbnail
收藏的鏡子啊 沒有人再發現了 除了鏡子本身 每夜傾聽雨聲 有時穿插着豎琴聲 在某處仍有人活着 是很安靜的生存 從來沒有刻意交談 完全失去了感性 假若思戀着他 不如保持神秘 在某處收藏愛意 雖然不喜歡文字 但會設立暗號吧 像廚房裏的碗盤 有誰想過它們的故事?
追蹤感興趣的內容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追蹤 Google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