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推坑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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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人真的很喜歡紅樓夢,有興趣的可以看我的紅樓夢人物誌~

忽然其來的狂風暴雨席捲仙桃林,揉碎桃花紅滿地,仙桃林的桃子盡數掉落在地,零落成泥。我被一夜的風雨雷鳴聲吵得睡不著,只得躲進棉被裡摀住耳朵,試圖隔絕外界的干擾。天方露魚肚白便起身,見仙桃林滿目瘡痍,想起初見仙桃林那色彩鮮妍,溪水清澈的模樣,不由感到感傷。

我走到隔壁房,見恩蕙也早已起身,也在凝望眼前荒敗的景致。

我相信此時的我和恩蕙,都能感受到一股難以名狀的哀傷。在時間的洪荒面前,流淚顯得無用又矯情,於是我們選擇沉默。

下午的時候,聽見歡歡公主的仕女前來,說由於這場突如起來的風雨,沒辦法舉辦仙桃宴,只得取消。我亦別無他法,只好和恩蕙、鬍渣公爵在屋內閒晃。

鬍渣公爵安然地窩在火爐邊,伸出舌頭慢條斯理地舔自己的貓掌,我則伸了個大懶腰,感嘆著說:「好無聊呀。」

鬍渣公爵說:「只有你們人類會覺得無聊,我們貓倒是從來不會覺得無聊。」說完又繼續舔自己的貓掌。

我問:「那你們貓怎麼想?」

鬍渣公爵說:「這我也不太會說,不過有非得要幹啥不可嗎?閒來無事不是很好?」

鬍渣公爵這一番話引得我深思,我們人類確實太喜歡強調自己過得很「充實」彷彿只要沒有榨乾時間,都是對生命的辜負。

到了隔日,天色終於放晴,我和恩蕙出去整理殘破不堪的仙桃林,將墜落在地上的枯枝、樹葉、花瓣,還有摔得稀爛的桃子一撿起。雖然剛下過雨的仙桃林天氣微涼,但工作不到一小時,我和恩蕙就已經汗流浹背,有層層熱氣從胸口、腋下直出。

瞥見不遠處的歡歡,正坐在亭子裡,手捧著一本書,桌上放著一壺茶和糕點,月白色的裙擺迤邐至地,一副富貴閒人的模樣。

「你們兩個,公主讓你們過去。」正當我們掃得正累時,歡歡的仕女紫鶯忽然前來。

我們放下掃具走至涼亭,只見歡歡闔上書本,瞧了一眼恩蕙,說:「嗯……恩你叫什麼?」

「恩雅絲。」

「旁邊那位呢?」

「綺……綺蘇予。」我回答,心裡想:「還好信口胡謅的名還沒忘。」

「忽然經歷一場暴雨,今天工作應該很累吧。這裡有剛沏好的松香茶和烤好的奶油酥,你們拿去吃吧,等等找紫鶯拿賞錢。」

「謝謝歡歡公主。」我趕緊應聲答謝。瞥見歡歡桌上的書,書的封面印著《神明大歷史:從石頭到神仙》看起來很有趣,忍不住好奇地問:「這本書在說什麼呢?」

歡歡掃了眼那本書的書封,漫不經心地說:「這本喔,挺有趣的。在探討我們神明到底是從哪裡來,如何與人類共處,又是如何演化至今。」

我聽了不經眼神發亮,說:「聽著好有意思。」很想拿過來瞧瞧,想到我蘇雨芹從來沒有看過神明出版的書。

歡歡公主漫不經心地說:「仙桃林西側有一個寶書齋,我記得裡面還有好幾本,你若想看,自己去拿便是了。」

歡歡公主雖然任性,對待下人倒是十分大方,我對她的好感度微微上升。想到仙桃林風景美、伙食好,還有許多書可看,乾脆不要回人間,一輩子在仙桃林打工好了。

歡歡笑了一下,說:「看來你也是個愛書人,今兒閒來無事,你們來推薦一下羅馬有什麼好看的書吧。」

我和恩蕙面面相覷,我第一時間想到希臘羅馬神話,不過想到歡歡是神明,這些神明也許她都見過,胡亂回答可能很容易穿幫。還是恩蕙機智,立即說:「羅馬的書我暫時想不到,不過中國有個人類倒寫了一本奇書,我們兩個都很愛。」

歡歡拖著腮:「喔?是什麼書?父親向來不喜歡我看人間的書,所以我比較少涉獵。」

恩蕙說:「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這本書叫《紅樓夢》真真是一本奇書。」

歡歡的手指在白嫩的臉頰上舞動幾下,眼裡閃著光芒,說:「那你說說,這本書在講什麼?」

「講一顆石頭,是女媧補天的時候多出來的一塊,想去人間體驗世間繁華;還有一株仙草,為了報答神瑛使者澆灌的恩情,準備下凡還淚。」

歡歡聽了很有興致,招手讓紫鶯過來,說:「你幫我找找,寶書齋裡面有沒有《紅樓夢》我一定要瞧瞧。」

紫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自從紫鶯幫歡歡找到了《紅樓夢》之後,歡歡是飯前讀、飯後讀、睡前讀、睡醒讀,整日手不釋卷,不過一個月便將整本《紅樓夢》讀完。歡歡把我和恩蕙找來她的住所,對著窗外扶疏的枝葉露出迷濛的神色,說:「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看完的感受……總之……這真的是一本奇書,書中的每個人都好像有生命似的,是活生生的人。」

我想起我第一次讀《紅樓夢》的感受。12歲那年,我在圖書館閒晃的時候,瞥見架上有一本《紅樓夢》懷著好奇,我踮起腳尖,從書架上取下它。書很舊,上頭的書名早已模糊不清,打開書本,紙張泛黃生脆,可以聞到一種鹹蛋黃的臭味。開頭我就被紅樓夢所描寫的宇宙洪荒、青峺峰、絳珠草等奇幻場景所吸引,隨著劇情展開,跟隨那顆石頭來到太虛幻境、瀟湘館、滴翠亭、秋爽齋、蘅蕪院、怡紅院……認識了黛玉、寶釵、香菱、湘雲、熙鳳等一眾姐妹,便一頭栽進《紅樓夢》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此刻見到歡歡剛剛加入《紅樓夢》大坑,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又有點羨慕她,因為剛入坑的時候總是最興奮的,會時不時地感嘆自己怎麼有幸讀到一本絕妙好書,只要一有空檔,就開始琢磨書中的人物、劇情。

能夠深深沉醉於一本書是幸福的。

三個《紅樓夢》狂粉聚在一起是很危險的,想到我和恩蕙也是因為聊《紅樓夢》才拉近了距離,是我們友誼的開端。

「那你最喜歡哪個角色?」我也問歡歡。歡歡以手托腮,歪頭想了一下後說:「黛玉吧。其實很難選,因為書中每個角色都很有魅力。不過我最喜歡黛玉身上那股特別純粹的勁兒,還有她講話有時雖刻薄,但也是挺幽默的哈哈。只可惜她身子不好,我在想,如果黛玉身體健康,又活在現代,會是怎麼樣呢?」

這個問題有意思,我倒是沒想過。我在腦中閃過很多可能性,忽然靈光一閃,說:「這很難說,不過我想到扮演林黛玉的演員—陳曉旭,她在演《紅樓夢》之後成立了自己的廣告公司,成為商場女強人,晚年出家。」

「哇!真有趣!我就覺得如果《紅樓夢》裡這些女子,肯定有更多有趣的發展。」歡歡的眼神裡充滿雀躍,像隻蹦蹦跳的喜鵲。

歡歡啜飲一口楓漿茶,忽然嘆了一口氣:「唉,看完《紅樓夢》之後,我更想下凡遊歷了。」

「原來公主想下凡遊歷。」

「這心願藏在我心中也有兩三年了。」

「那為何不去呢?」

「告訴你們也無妨。因為我父親一直挺反對的,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一直是我和父親相依為命。他總說人間太危險,過幾年再說,但我知道他是不會同意的。」歡歡說著說著,臉上浮現失落的神情。

原來玉皇大帝捨不得女兒出門闖蕩呀,不過這涉及到他們的家務事,所以我和恩蕙都不便多言,只能回答:「看來玉皇大帝是捨不得女兒。」

「我知道,但我就是很想去呀。」

「還是公主能試著和玉皇大帝吐露自己?我相信玉皇大帝終究能夠理解公主想要下凡遊歷的心。」恩蕙在旁柔聲說。

歡歡公主又嘆了口氣:「唉,你們沒見過我老爸,他看起來總是樂呵呵,但其實很固執的。實話告訴你們,我原本舉辦仙桃宴,就是想和仙界來場告別,雖然現在確實因為忽如其來的暴風雨而辦不成,但更多原因也是我猶豫了。我覺得我沒辦法看見我父親臉上失落不捨的神情。」

看來就算是神明,只要有情感存在,就很難擺脫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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