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天,雨下得不大,像是早上洗臉時沒擦乾的水珠,黏在脖子和耳根。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最後一次檢查資料夾裡的檔案分類,把硬碟裡的私人物品全數刪除。
抽屜沒什麼東西,只有一支唇膏,一包還沒拆的止痛藥,以及——
那張沒寫收件人的生日卡片。
她本來想寫的。
後來覺得不必了。
那個人從沒真正想收下她給的任何東西。
中午前,交接完成,新人也到位了。
行政主管笑著說:「辛苦了,要記得回來找我們吃飯喔。」
她點點頭,回:「好啊,等我哪天想這裡了,就回來。」
但她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
下午三點,她拿著空的紙袋走進會議室。
白板上還有昨天的流程圖,那是他手寫的。
她沒有擦掉,只是站在那看了幾秒,然後關了燈。
她沒有留信、沒有寫卡片,也沒傳訊息告別。
離開前,她打開手機,傳了最後一條訊息。
「已經交接完了,資料都在桌上。會議記得看,密碼沒改。」
她沒寫「我走了」、沒寫「謝謝」、也沒寫「再見」。
她只是關上門,就像關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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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晚上七點多回公司的。
手裡還拿著會議資料,一進門,才發現辦公區特別安靜。
她的座位已經空了,椅子推得乾乾淨淨。
桌面一塵不染,連螢幕的亮度都回到系統預設。
他本能地打開抽屜,裡面什麼都沒有。
他打開手機,看見那封簡訊。
就這樣?
他皺起眉,回撥了一次。
無人接聽。
再撥一次,轉語音信箱。
那天晚上,他開車繞了兩個小時。
先繞到她租屋的巷口,又繞去他們第一次「做那件事」的樓梯間,最後停在一間小酒吧前。
他站在酒吧門口猶豫了一會,終究沒進去。
他突然想起,那晚她是怎麼咬著牙告訴自己「這只是做愛,不是愛情」的。
她說完那句話的時候,眼神冷得像沒有春天的湖水。
但他知道,那是她最後一次等他說「留下來」。
而他,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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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公司又來了個新人。
坐在她以前的位置上,用她以前的杯子,甚至問過一次:「你跟姜蜜……以前是不是很熟?」
他愣了一下,搖頭:「還好。」
沒人再提起她。
但有一晚,他從夢裡驚醒,夢見那天她坐在會議室裡,用指尖擦掉白板上那幾個字。
一筆一劃,像是把他從她生命裡抹去。
他想起她以前說過的一句話:
「我不怕你不愛我,我怕的是你假裝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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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什麼都沒說。
連一個再見都沒留下。
但那之後的每一晚,他都再也沒睡過整夜。
她不想他後悔,只希望他有一天想起她時,會有一點點不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