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半開，光線從隙縫中灑進來。
月的媽媽跟紫在床邊坐著。
紫壓低聲音：「……妳醒了嗎？」
媽趕緊走近，手抖著摸她的臉：「月、月，妳有聽到媽媽說話嗎？」
紫眼底有壓抑著的顫動：「妳昏倒的時候嚇壞我們了，還以為……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
月：「.....我昏倒了嗎？」察覺到自己虛弱的只剩下虛音：「.....我現在只能用虛音跟你們說話，你們聽得到嗎？」
月試著動四肢，她眨了眨眼睛，但一切都還是糊糊的，像是隔著毛玻璃看世界：「而且...我現在看不清楚，但是沒有其他不舒服。」
媽立刻握住她的手：「聽得到、聽得到啊，妳慢慢講，不用急。」
她笑著，笑得太用力，臉上卻全是濕氣。「醫生說妳昏倒的時候氣血不順，虛掉了點，醒來會這樣是正常的。等妳再睡一覺，應該就會清楚多了。」
紫手指緊握成拳，吸了口氣：「沒事就好。」
媽：「要不要喝點水？」
紫低頭替她整理枕頭，手停在她手背上，沒再移開。
月輕輕的微笑，握著他們的手，小小的晃動一下，心疼的說：「.....你們嚇壞了，我沒事，我現在感覺很好。」
紫緊緊握著月的手，微微顫著，眼眶紅紅的。
月想試著下床走走。
紫立刻伸手扶住她，語氣裡透著急切：「慢一點，慢一點。」
媽媽：「月，妳剛醒過來就亂動，萬一又暈倒怎麼辦？」
月這時才想到問：「我是在哪裡昏倒的？我想不起來。」
紫表情凝重：「車站，那時妳在接電話。」
月：「車站？」
紫：「...妳記不記得，妳在醫院裡醒來？醫生檢查後說沒事，就讓我們帶妳回家休息了。」
媽媽：「對啊，妳說頭暈，醫生說休息就好，然後我們就一起回家了。」
紫微微握緊月的手：「所以沒事了，妳放心，我們都在這裡陪著妳，好好休息。」
月：「...不記得了，但沒事就好。」
沙發旁。
紫看了手錶，語氣溫柔：「我們可以聊聊天，這幾天發生什麼事情？」
媽媽：「...好久沒有這樣，放鬆悠閒的在一起，沒有其他事情來打斷。」
月感受著窗外暖陽落在身上。他們三個就在這樣平凡的午後，慢慢聊著一些零碎的生活瑣事、工作的安排、偶爾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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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今年快過完了，妳對今年有沒有甚麼心得總結？」
月：「...今年能跟你重新在一起，是很棒的一年。」
紫：「...我也是。」
媽媽：「新的一年，有什麼小心願嗎？」
月：「不要得癌症就很好了哈哈哈哈」
媽媽：「.......」
月：「...抱歉！我開玩笑的！」
紫：「能這樣陪著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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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來，紫看了一眼手錶，深吸一口氣，語氣低沉、緩慢：「月……其實有件事情，我們一直沒跟妳說清楚。」
媽站在床邊，手握著月的另一隻手，聲音微顫卻努力鎮定：「月......妳不是昏倒..」
月虛音微弱卻帶著疑惑：「...什麼？」
紫看著她的眼睛，語氣緩慢而認真：「那天…妳出了車禍.....妳其實...沒有醒來。妳現在...是借用靈媒的身體跟我們說話。」
媽媽眼角泛淚，緊握她的手：「我們之前一直沒說，是因為怕妳害怕。也是...我們想...像以前一樣和妳說說話...想...最後一次...陪妳........」
月開始全身發抖，眼睛逐漸濕潤，驚訝、困惑、抗拒、極巨大的痛苦與不捨，洶湧而出。
紫低聲說：「我們剩不到幾個小時了...妳還有沒有什麼心願，想完成的事？」
月呼吸急促，眼淚沿著臉頰滑下，低頭慌亂的抓摸著自己的身體，胸部不是她的罩杯...腹部多了一圈肉...頭髮不是她的長度...這不是她的身體，她肯定了這個現實，開始大口喘氣，這個事實太過於震撼。
月眼淚像水龍頭壞掉一樣不斷從眼眶溢出：「那我...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再也不能跟你們說話了？......只剩今晚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命的抓扯著母親跟紫的手，好像這樣可以把他們留住，好像這樣就永遠不會分開，至少這一刻是這樣。她起身抱住他們，三個人抱得緊緊的。
紫感覺月的身體在他懷裡顫抖，他的喉頭緊到說不出話，眼眶也濕了。
他低低地說，聲音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月…別怕，我們都在這裡…現在...這一刻…」
媽媽抱著月，肩膀輕顫，低聲哽咽：「我們陪著妳…今天都陪著妳。」
月哭得更加劇烈，把臉埋在紫肩膀，身體顫動像要碎掉。她的手死命抓住紫和媽媽的衣服。
紫伸手撫摸她的背：「妳的一切都在我心裡…哪怕明天、哪怕以後…我都會記住…」
媽媽把臉貼在月的髮側，低聲說：「妳的每一次笑聲、每一段回憶，我們都會記得…永遠在我們心裡。」
月哭著吸氣，虛音顫抖：「…我…我…還想再抱抱你們…還想…再跟你們說說話……這些都不行了？....再也不行了？......」
紫嘴唇貼在她髮側，輕聲呢喃：「我知道...我知道.....」
月：「嗚嗚嗚嗚...我還想一直...一直在你們身邊...」
紫整個人像被狠狠扯住心口，喉頭卡住，呼吸急促，指尖用力卻又顫抖，他的下巴埋在她髮間，低聲帶著哭腔：「我……我也想一直在妳身邊…」
他閉上眼，額頭貼著她的肩，眼淚滑過臉頰，帶著絕望、痛苦，也帶著無法言說的深深愛意。
媽媽的手緊緊摀住自己的嘴，肩膀顫抖得更厲害，眼淚像決堤般不停地滑落。她死命抱住月，像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胸膛裡，無法釋放的悲痛完全吞沒了理智。
「月…不要…不要離開我們…」她的聲音顫得又高又破，幾乎是嚎叫般迸出，每個字都像在撕裂她的心。
她的手指在月背上抓緊、顫抖，像想抓住最後的溫度，也像想把時間拉回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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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已經全暗，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時間，月拼命收住了自己的情緒，顫抖著雙手輪流撫摸母親跟紫的臉龐，想把握時間感受這個溫度與觸覺，姆指溫柔的不停的替他們拭淚：「這一輩子...有緣...和你們聚到一起...我很幸福，很滿足，沒有遺憾。」
紫感受到月手指的溫度，整個人微微顫抖，心像被緊緊攥住，胸口一陣刺痛。他低低哽咽：「月…妳說的每個字，我都記住了……」
他伸手輕撫她的髮絲，拭去她額角的淚水，眼裡滿是痛惜與愛意：「妳放心…妳的溫度、妳的笑容、妳的一切…我都會帶著…永遠帶著…」
媽緊緊抱住月，聽著她的話，哭得更厲害，但也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像在拼命把這一刻刻進心底：「月...我的寶貝…我也好幸福……這一輩子有妳…我好幸運…」
屋內的三人緊緊相擁，把這最後的擁抱與溫度，深深印在每個人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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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最後一次深深的凝望媽媽跟紫：「保重。」
紫喉頭像被重物壓住，他低聲卻破碎地說：「月…我…我會的…妳也要保重…無論在哪裡…我都會記得妳的模樣。」
媽媽聲音顫抖得像要斷裂：「我們都會好好照顧自己…妳放心就好。」
月最後一次用力凝望著他們，把這份愛與溫暖深深刻在心裡，嘴唇微動：「再見…」
紫輕輕吻了她的髮，哽咽回應：「再見…寶貝…」
媽媽靠著她，哽咽地說：「再見了…我的小寶貝…」
時間到了。
靈肉的連結開始鬆動，她感覺得到——指尖的觸覺正在一點一點消失。
下一秒——那具身體再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靈媒的身體往後踉蹌，猛地扶住牆，呼吸急促：「……她走了……附身結束了……」
此時的月，已經恢復成靈體。
母親跪在地上、紫扶著牆發抖。
月看見靈媒說了一些話，安撫住他們的情緒，他們稍稍平靜下來，坐回位子。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