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靈性陷阱:靈性市場裡的權威結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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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賦權,我們得先理解:為什麼我們本來就不習慣擁有它。這裡有一個很重要的背景,跟你是不是「好人」無關,跟這塊土地的長期訓練有關。

為什麼我們本來就不習慣「有自己的權力」?


回想幾個熟悉的場景。

家裡的版本:安靜、聽話,才叫乖

很多人以為自己性格溫順,是天生的。其實那往往是被訓練出來的生存策略

從小吃飯時,父母講話,小孩不能插嘴。大人情緒不好,小孩就要自動閉嘴、讀空氣。 久而久之,身體學會的規則是:「我少一點聲音,大家比較安全。」 於是「有自己的意見」不是被鼓勵的,而是被視為麻煩、不懂事。這樣的教育並非出於惡意,而是一種代代傳遞的未被賦權的經驗


父母那一代,也是在壓抑與恐懼中長大的。 他們被教導要服從權威、不要惹事,所以學會用「聽話」換取安全。 當他們成為父母,也自然用同樣的邏輯守護孩子—— 只是那份「保護」同時也在複製「壓抑」。


這不是責怪誰,而是提醒我們去看見一個更深的結構:在權威未被質疑、情緒未被教育的文化裡, 沒有人真的知道怎麼讓彼此安全。 於是,控制成了愛的語言, 順從成了生存的條件。


「賦權」的意義就在於打斷這個循環。當我們開始允許自己有聲音、有感受, 不是在反抗父母,而是在修復那個他們也未曾被允許的自己。自由不是對抗上一代,而是理解他們、然後選擇不同的路。



學校的版本:答對別人的題目,才算有價值

在學校,我們被訓練的是:「照標準答案走,你就會被肯定。」考試、升學、排名,把整個注意力拉向外面。沒有人真的問你:「你喜歡什麼?你累了嗎?你現在其實想暫停一下嗎?」

於是「責任感」變成一件很奇怪的事:不是對自己的生命負責,而是對老師、制度、成績負責。你會很努力,但那個努力常常跟自己其實沒有什麼關係。


文化的版本:權威就是比較大的人

在華人文化裡,「乖」「聽話」「不要頂嘴」常被視為美德。尊師重道本是出於尊重,但放在威權歷史、考試制度與階級焦慮的脈絡裡,就容易變形為:「你少問一點、少質疑一點,事情比較不會出事。」久而久之,我們在面對老師、上師、主管時,身體會自動啟動一個熟悉的模式:「對方比較懂,我就配合就好。」這是一種深層的生存機制。對上一代而言,順從權威確實能換取安全;而我們繼承了這份身體記憶,在不同情境下仍會重演同樣的策略。


內在家庭系統(IFS)的角度來看,這些反應來自於我們內在的「保護者」部份。它們存在的目的不是要壓抑我們,而是想讓我們避免危險與被排斥的痛。那個在權威面前自動安靜的自己,曾經保護過我們。如果沒有這層保護,我們也許真的在童年或職場中受過更多傷。所以,這裡不需要貼標籤,也不是要責怪文化或父母。IFS 強調的不是「改掉模式」,而是與這個模式對話。當你能意識到那個「乖的部分」其實在努力讓你安全,你就不再被它控制,而能帶著感謝去選擇新的行動。


覺察是轉化的起點。當我們看見這些自動反應背後的善意,就能開始問下一個問題:「現在的我,還需要用這種方式嗎?」這個問句,標誌著從文化習慣走向個人意識的第一步。


現在的版本:現實太累,只想有人帶路

台灣房價很高,勞工的工時很長,社群平台各種資訊很多,大家都在拼命撐著。在這種狀態下,很多人其實只希望有一個方向,有人告訴他:「照這樣做,會比較好過。」這時候,任何一個看起來很有把握、講話很有結論的老師,就會特別吸引人。不是因為他多厲害,而是因為我們太累了。


如果你把這些背景串起來,就會看到一個很清楚的底色:我們從小比較熟悉的,是「把權力交給比我大的人,換取安全」。很少有人教我們,怎麼慢慢長出「自我撫養」的能力:承認自己的感受,理解自己的需要,然後學習為這些需要負責。

所以當你走進身心靈的世界,本來就很容易自然地把老師、大師,當成新的「爸媽」。這裡沒有對錯,只有「看不看得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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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菁英型、教主型老師這麼有吸引力?


站在心理的角度,這種老師身上有幾個很強的拉力。

第一個,是身份升級的感覺。「我跟的是很頂尖的大師,我也變得比較不一樣。」在日常生活裡可能覺得自己普通、渺小,一走進課室,立刻有種「被挑中」的味道。你不只是你,你是「某某體系的學生」。


第二個吸引力,是「認知變簡單的舒適感」。人生本來就充滿灰色地帶,沒有絕對的答案。 而教主型老師最擅長的,就是把這些複雜的模糊處講得清楚又有邏輯, 他能提供一張完整的「宇宙地圖」, 讓人感覺世界終於有了秩序。

對大腦而言,這是種安全訊號。神經系統天生傾向於追求可預測與可理解的結構, 所以當有人替我們整理出一套「看似完備」的解釋框架時, 我們的身心都會暫時放鬆,覺得:「原來一切早有安排,我只要照著這條路走就好。」


第三個,是責任被減輕的甜頭。如果事情順利,是老師的加持,是宇宙的引導。如果事情不順利,是你的業力、你的小我、你的修行還不夠。在這個框架裡,你不太需要看見自己那些具體的選擇,只要繼續用「好學生」的方式修,就好。

並不是說這些老師一定有惡意。很多時候,這是整個體系自然運作出來的結果。只是如果你走進去,沒有看見這個運作,很容易一邊以為自己在追求「揚升」,一邊把自己的人生越交越出去。



為什麼主流職場和資本邏輯,其實也不太希望你真的賦權?


表面上,「賦權」是一種進步語言。企業說要打造自主團隊,靈性導師說要幫助你找回力量。 但實際上,多數體系並不真正希望你完全擁有自己的權力——因為那會動搖利益分配的基礎。

在主流職場裡,權力意味著掌控資源與決策權

如果每個人都能自我判斷、質疑目標、重新定義價值, 那麼整個管理結構就會鬆動。 效率下降、階層模糊、權威正當性被挑戰—— 這對任何既得利益者而言,都是高風險的事。

所以公司表面提倡「授權」,實際上做的是「責任下放、權力上收」。讓你感覺被信任,但真正關鍵的決策權仍被控制在上層。 這樣的安排最符合體制穩定與權力者的安全感。

靈性市場的邏輯亦然。如果你真的學會了自我覺察、能辨別依附、 那麼對老師、課程、體系的依賴就會減弱。 而「信徒留存率」與「進階消費」正是靈性產業得以維繫的經濟基礎。 一旦學生學會獨立,整個權威金字塔就失去動力來源。


真正的賦權會動到大餅。

它不只是心理轉變,而是經濟與權力結構的重分配。 因為當人真的能自我引導,不再需要過多外部權威時, 許多「依附型產業」——不論是公司、宗教或靈性品牌——都會失去它們的控制槓桿。

這就是為什麼多數體系「看似推動賦權,其實害怕你真的擁有權力」。賦權若落實,權威的正當性就需要被重新定義, 領導者不再是發號施令者,而是協作者;員工與學員不再是「資源」,而是「主體」。

而那,才是真正的覺醒會撼動世界的地方。不是神秘能量改變了地球,而是人開始真的為自己負責—— 整個權力結構因此不得不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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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專業的付費,和恐懼驅動的依賴,是兩回事


先說,我們當然應該尊重專業。

專業者花時間學習、累積經驗、提供知識與陪伴,理應得到對價的報酬。 健康的付費,是出於尊重與交換;不健康的付費,是出於恐懼與依附。

很多人以為「尋求幫助」代表自己不夠修行或頻率太低,但在你能量低落、意識不穩、需要被支撐的時候, 去尋找可靠的專業協助——心理師、身心工作者、導師—— 這是成熟的行為,不是依賴。 因為那是你在承認現實:此刻的我需要支持。 這份誠實,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差別在於動機:當你因為信任一個人的專業而付費,那是互惠的關係。 你購買的是知識、陪伴與方法,而不是救贖。但當你因為害怕失去關係、害怕「頻率下降」、 或害怕錯過「唯一的真相」而付費, 那就不再是尊重,而是一種心理勒索的延伸。


健康的專業關係會讓你越來越有能力處理自己的問題;不健康的關係,會讓你覺得自己永遠「還不夠」。 真正的導師或善知識,會教你如何思考,而不是讓你永遠需要他的答案。

所以,尋求幫助並不違背賦權。

相反地,它是賦權的起點—— 當你能承認「我需要他人,但我仍擁有選擇權」, 你就在練習一種成熟的力量: 不否認需求,也不交出主導權。




那麼,健康的「權力感」到底是什麼?


我們常被教導要「放下控制」,於是許多人一聽到「權力」就聯想到壓迫、操縱、支配。但健康的權力與支配無關,它更像是一種心理位置:能承認自己的感受,並對選擇負責。


承認「這是我的人生」,而不是「別人的功課」

這裡想要舉個常見的例子:你在一段人際關係裡,總覺得被忽略。通常會有兩種典型的解釋方式——第一種說法是:「這一定是我的業力,我在修被忽略的課題。」

第二種說法是:「我承認,我在這段關係裡有感受、有需要。我可以選擇溝通,也可以選擇離開。這兩個選擇都會帶來後果,而這些後果屬於我。」前者聽起來比較靈性、抽離,後者顯得世俗、甚至笨拙。但在後者裡,你的位置是活的,有重量的。


你沒有把經驗交給任何抽象的宇宙機制,也沒有假裝自己超越痛苦。你只是如實地承認:我在這裡,我有情緒,我正在做選擇。這正是權力感的起點。


為什麼我們害怕承認真實?

要做到這件事並不容易。因為在我們的文化裡,「承認」常被等同於「輸」。從小我們就被教導:哭是軟弱、害怕是懦弱、需求是麻煩。我們的教育系統強調控制與表現,卻極少教我們辨識與表達情緒。


於是大部分人長大後,連「誠實說出自己在難過」都需要勇氣。當我們無法區分「情緒」與「失控」,就會害怕真實。因為一旦承認自己有情緒,就像承認自己不夠理性、不夠修行、不夠進步。


於是我們寧願用更「高階」的說法來包裝痛苦:「這是靈魂的功課」「我在學習放下」「這是宇宙的安排」。這些語言讓情緒看起來有意義,也讓我們避開了脆弱。但代價是我們失去了真實感。


心理學家Susan David在《Emotional Agility》指出:情緒的覺察與表達是自我調節的基礎。被壓抑的情緒不會消失,它只會轉化為防衛、逃避或過度理性化的模式。當我們不允許自己「俗」,就等於關掉了通往真實力量的入口。


情緒教育讓我們從「被控制」到「能自我統整」

這個部落格一直想要分享的觀點是,靈性教育+一點情緒教育的學習是很重要的整合。因為要建立健康的權力感,情緒教育是基礎,不是附加條件。因為權力的本質不是壓抑情緒,而是能夠容納情緒而不被它吞沒。


情緒教育讓人學會區分:「我有情緒」與「情緒控制我」之間的差別。它幫助我們在行動前停一下,看見那股衝動背後的需求。當你能說出「我生氣是因為我覺得不被尊重」,你就從反應者變成觀察者,從被動變成主體。這種能力,就是權力的心理版本。


因此靈性成長不該是「放下情緒」,而是「學會與情緒共存」。不是追求永遠平靜,而是能在起伏中保持覺察。因為當你能看見自己的脆弱而不逃避,你才真正拿回了權力——那是一種來自內在穩定,而非外在控制的力量。

延伸閱讀:四步驟消化情緒

情緒管理不只是消除負能量,3步驟成為情緒的父母,拿回快樂主導權!


從逃避真實到承擔真實

多數人害怕把修行覺察講的很「俗」的原因,是因為「俗」意味著要面對現實。現實裡有混亂、有不完美、有不可控。但也正是在這些地方,我們才有機會練習主體性。當你願意承認自己的渴望與局限,你就不再需要把它交給別人定義。


這就是健康的權力感:它不在「凌駕」之上,而在「面對」之中。不是掌控世界,而是能對自己誠實。權力不是壓過別人,而是能在誠實裡站得住。


力量,從來不華麗。它往往長得像一句簡單的話——「我很害怕,但我願意誠實。」而這樣的誠實,就是我們能擁有的最高形式的權力。


慢慢練習承受選擇的後果

有權力,不代表你什麼都控制得住。只是你願意承認:「這一步是我踩下去的。」例如你決定暫停跟某個老師上課,因為你發現自己已經太依賴他的肯定。接下來幾個月,你可能會經歷很強的空虛感、不確定感。

健康的權力感不是把這些情緒推給宇宙,而是說:「這就是我為自己做選擇的代價。我會陪著自己走過這段,然後從中學習。」


不再需要踩著別人,來證明自己的位置

如果一個體系一直強調:「我們這裡的人比較覺醒,外面的人還在睡。」其實用的是一種很舊的權力邏輯:要有上,就要有下;要有高頻,就要有低頻。


健康的權力感,比較像是:「我在走這條路,對我有意義。你在走你的路,也有你的節奏。我不需要證明誰比較好,我只需要對自己的路負責。」


當你稍微抓到這個味道,你在看課程、看老師時,直覺就會不一樣。你比較不會被那些「我比你高一階」的暗示吸走注意力,也比較容易聽見自己內在那個小小的聲音:「我真的要這樣嗎?」


如果你剛踏上「揚升之旅」,可以先問自己的幾個小問題


這邊文章並不打算給你一份「正確修行清單」。那只會變成另一套你要努力達到的標準。只想留給你幾個很日常的問題,當你想報名一個課程、跟隨一個老師、加入一個團體時,可以默默問問自己。

  • 問題一:在這個空間裡,我分享脆弱的時候,是被真實看見,還是被快速貼上一個靈性標籤?例如:「你這是小我」「你要放下」「這是愛之考驗」。如果後者很多,你可以提醒自己慢一點。
  • 問題二:離開這個老師、這個系統,我會被怎麼看待?如果答案是:「會被暗示『墮落』『走偏』『被小我帶走』」,那你很可能不是在學習,而是在加入一個新的權力結構。
  • 問題三:上完課後,我在日常生活中的變化是什麼?是多了一堆漂亮說法,還是稍微比較能說出「我現在不想」「我有點難過」「我需要休息」?後者看起來不那麼靈性,但對真實的人生比較實用。
  • 問題四:這個老師,有沒有把你拉回你的身體、你的生活,而不只是帶你飛到更高的維度?真正對你有幫助的東西,最後一定會落回很具體的地方:睡得好不好、吃得下飯、敢不敢說不、能不能對重要的人坦白。
  • 問題五:當你起疑問、起懷疑時,這個系統會怎麼面對?如果懷疑被視為「頻率下降」「修行退步」,那麼權力其實是不能被提問的。如果懷疑可以被好好談,甚至被鼓勵,那裡就比較可能有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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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權的好處:揚升不是離開地球故事,而是學會在地球上做自己

如果所謂的「地球揚升」代表的是人類意識的成熟,那麼賦權的經驗,就是每個靈魂必經的訓練。賦權的本質,是讓意識從「被帶領」轉為「能帶領自己」。


這不僅是心理上的轉化,也是能量層級的躍遷——從依附、恐懼、取悅的震動,轉向清明、穩定、責任與自由。


沒有真正的賦權,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揚升。因為一個仍然需要外部肯定、等待指示、害怕承擔後果的意識,即使談再多光、頻率、神聖意志,仍然是停留在他人意識的延伸。


如果把「揚升」視為地球意識的進化,那它並不會以神祕事件的形式出現,而是透過人類群體思維的轉向實現。當越來越多個體完成內在賦權,整個文明的運作模式也會隨之改變。


個體層次的覺醒,是開始看見:「我有選擇,我能對自己的情緒與行動負責。」但當這樣的意識逐漸在群體中蔓延,它轉化成一種集體賦權的文化基調。人不再依賴單一領袖或體制來定義真理,而學會以對話、合作與共同決策來創造秩序。這正是「揚升」在人間的樣貌:意識從垂直服從轉為水平協作。


這樣的轉變,其實已在各領域發生——教育從權威式教學轉向自主學習,企業從金字塔管理走向網絡組織,社會運動從英雄領袖轉向群體自發。這些現象的共同核心,都是在回收權力、分散權力、再造權力。


當越來越多的人理解「我能為自己負責」,集體也會逐漸理解「我們能為彼此負責」。 這樣的轉化不是抽象的理論,而是一種意識的成熟。


在那個過程裡,人會自然體會到更深的一層——原來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但如果我們不曾真實經歷過「賦權」的過程——從依附到自立,從被帶領到能帶領自己—— 那麼所有形而上的靈性語言,終究只是搖晃的地基

它可能動人,但承載不了現實的重量。


當你面對生活的困難與人際的糾結時, 能否仍然記得——覺醒不是逃離人性,而是能與人性同行。 只有那樣的靈性,才真的能在地球上紮根。


這樣的集體賦權,帶來三個關鍵改變:

  1. 從控制到協作 權力不再由少數人集中掌控,而是透過透明與共享來維持。 組織與社會開始重視信任與回饋,而非恐懼與服從。
  2. 從競爭到互惠 賦權的社群不以「誰更高頻、誰更成功」來劃分等級, 而以「我們能否讓彼此更有力量」作為衡量。 成功不再是個體脫離群體的榮耀,而是群體共同成熟的指標。
  3. 從依附到共創 個體的覺醒若不轉化為合作,最終仍會落入孤立。 而集體賦權的意義,在於讓每個人保有自主性,同時能參與共建新的結構。

在這樣的進程中,「地球揚升」不再是抽象的天象,而是一場文化與意識的演化。



當越來越多的人從依附轉向自我主導,從崇拜領袖轉向平等共學,從「我要被拯救」轉向「我能為世界負責」,地球的意識就真的在上升——不是升到別的維度,而是回到更成熟、更有覺知的人間。


最後,不要相信我的文章帶著你的評判跟科學研究的心,試著一點一點驗證,顯化你自己想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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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女三千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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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明明有六趣,醒後空空無大千,沙龍的文章,近20年追求身心靈之路的累積,想反思的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