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神探 4》網路連續謀殺的BDSM危機

大衛芬奇（David Fincher）所導演的美劇，《破案神探》（Mindhunter）第一季釋出，緊湊劇情，加上角色立體的刻畫（每個角色都有出色的優點，也有陰暗的秘密），已經今年最好看影集其中之一。

《破案神探》影集根據的是約翰‧道格拉斯（John Douglas）和史蒂芬‧辛格勒（Stephen Singular）合著的 The Cases That Haunt Us: From Jack the Ripper to JonBenet Ramsey, the FBI's Legendary Mindhunter Sheds Light on the Mysteries That Won't Go Away。英文題名又長又難記，於是影集就以 Mindhunter 簡稱。

《破案神探》的原著，撰寫的不是故事，而是紀錄著真實的連續殺人案件，各各都是血淋淋的悲劇。雖然名為「破案神探（Mindhunter）」，這些寫實的紀錄，卻與古典的「神探」小說，例如《福爾摩斯》或是《亞森羅頻》，迥然不同。

現實中的「神探」，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組又一組不斷絞盡腦汁抽絲剝繭的FBI探員和檢調人員。他們面對的不是一般的罪犯，而是聰明過人又善於偽裝的連續殺人犯，不只必須傾注許多聰明的人力腦力，同時還得投入極大的國家資源。例如光是一位假釋官海姆思（Steve Haymes）所收集有關網路連續殺人犯羅賓森（John Robinson）的資料，就有十四英吋之厚（36 公分厚）（《破案神探4》P18），而最後要將這位殺人犯起訴，還要經過兩年又三個月有餘的密集追查與審理（P226）。

《破案神探》紀錄著不只一則故事。會有一集又一集的《破案神探》不斷出版，就是因為有許多不同的案件與不同的故事，畢竟「不管在什麼年代，美國國內每一年至少有三十到五十名連續殺人犯」（《破案神探 4》P175）。過去，在非網路時代，連續殺人犯能夠作案的對象，只能針對生活周遭的弱者。但是，在網路的時代，狡詐的殺人犯不再僅僅只針對周遭弱者下手，而是透過網路，將毒手伸向全國（美國個洲），這是種更難捉摸更難破案的高級犯罪方式。近日出版的《破案神探4》，講述的就是這種網路連續殺人犯，而且是美國第一起被追蹤、起訴、並判刑的網路連續殺人案。

只是，為何我們需要閱讀這樣一本書呢。當我真的由第一頁讀到最後一頁之後，得到的啟示是，這一本書給我們的絕對不只是一則故事，一種紀錄，最重要也最核心的價值，就在於書本中已經分析出來的 1) 罪犯面貌，2) 他們所獵捕的弱者特徵，3) 他們犯案的模式與過程，4) 作者所歸納的「給上網者的自我保護法則」，以及 5)「給父母保護子女的上網保護法則」。

《破案神探4》所描繪的世界，跟影集中的 1977 年代遠遠不同，已經是我們生活的網路時代。在網路的世界，因為環境更隱晦隱密，對於上網者來說，於是暗藏更多的危機險境，但是對於有心的獵殺者來說，反而成了更方便的作案場所。

網路會成為犯案最佳場所，讓上網者會成為殺人魔的獵物，其實都是有套路的有跡可循。簡言之，騙局有兩種：錢與色。

先說說騙局操作者的常見面貌。連續殺人的網路狩獵者，肯定都是極為聰明又冷靜冷酷的人，他們的表面與他們的內在，能夠確實的分割，即使是他們的家人或枕邊人，也完全不了解這位每日生活在一起的家人，竟然還有那麼恐怖殘忍的那一面。

《破案4》的主角羅賓森，就是這種極端分裂的人。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彬彬有禮、和藹可親，在家是個好爸爸好爺爺，不只幫忙分擔家事，做飯做菜，還時常陪著孫兒歡樂。

羅賓森的另一面，卻完全不是那回事。他冷血、冷靜、處變不驚、不理會權威，而且總是相信自己不會被逮到。當他面對被獵殺者時，這些女性對他而言，不是人，不是生命，他是以處理「物件」的冷酷心態，在看待有血有肉的生命。悲哀的是，這些都是與他長期有性關係，對他又愛又依賴，願意當他奴隸的女性。更可悲的是，謀殺的那一鎚，應該都在性愛時。

而且，最讓人難以想像的是，羅賓森的極端冷血與冷靜無情，竟然可以讓他鎮靜到，早上才剛殺人，中午處理好屍體，晚上就能正常地回家做晚餐，馬上回復到日常作息，繼續安然度日，網上交友，還有繼續聊天把妹。

他的一生相當不可思議。他過著不虞匱乏的生活，但是事實上這接金錢都是來自詐欺。他口才伶俐又舉止得宜，於是一直輕易地就能偽造文書又詐騙金錢。與此同時，他還常常趁機騙色。由於這些騙術從小就開始訓練，琢磨了幾十年，到了中年之後，技巧更是熟稔到能夠面不改色地時時運用得宜。

羅賓森上網獵殺的對象，年齡有高也有低，有他女兒的年紀，也有小到年僅十九歲的女大生。妙的是，他的女婿還是個警察。

然而，由於他極為兩極的人格表現，當他已經罪證確鑿被逮捕時，他的女兒仍舊無法接受也無法置信。這位有個警察丈夫的女兒，最敬愛與崇拜的對象，就是自己的父親，怎麼也料想不到，他竟是個連續殺人犯，而且作案的對象，不只有些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甚至還小於自己好多，根本就是對孫女犯案的意思。

這就是連續殺人犯的真實面孔：冷酷、無情、聰明、偽善，並且識他人於無物。

然而，他為什麼需要一直上網交友，因為他熱衷於 BDSM。於是，他在網路上追求的大部分對象，也是 SM 的愛好者。不過，羅賓森並非一開始就對每位女性要求 SM，而是有技巧性地先滿足「女性心理上的核心慾望」。並非每個女性的核心慾望如出一轍，不過羅賓森是個極度聰明的心理學觀察家，總是能在對談，釣出這些女性的內心需求，然後突破心防、設法滿足。

此後，一旦釣到心理脆弱又一時輕忽的女性，接下來就是把他們約到眼前（這些女性竟然願意跨州來見網友，真是荒謬），以金錢和偽善收買她們的心，再以威脅利誘要求女友簽下 SM 合約，漸漸地，這些女性便放棄了性愛中的自保。

之後，要是羅賓森玩膩了，他會以各種理由打發呼嚨這些女性，讓她們以為與羅賓森的愛永長恆久，而且就要比翼雙飛、遠早高飛；悲哀的是，事實完全相反，他根本就是趁著 SM 當頭，處理掉枕邊愛人。這是寫實的悲劇故事，一點都不是《格雷的五十道陰影》（50 Shades of Grey）呀！雖然羅賓森總是把自己弄成總裁一樣的又迷人又多金，當然，也是如此，才有辦法一次次騙倒那麼多無辜的女性，其中一位還是有博士學位的心理專家，有兩位些則是有孩子的媽媽。

至於，最重要的是，哪些女性容易被騙呢？《破案神探 4》的〈第三章：網路世界，誘惑無線〉就是答案。這一章肯定是所有現代女性，尤其是每天都會上網，或時時瀏覽網頁的女性，非讀不可的一章。這一章是 FBI 在剖繪（profiling）完羅賓森這種網路惡魔之後，所描繪的「受害者的特徵與面貌」，以及「受騙者的心理模式」。這是每位女性網路使用者，隨時都該拿來自我提醒的審查標準，或說，如果在聊天室遇到某些狀況，浪漫昏頭到無法判斷時，最好就把這章再讀一遍，應該就比較知道如何下決定了。

簡言之， 想要在網路上尋求愛、性、金錢、甜言蜜語、關懷熱情等等滿足的女性，都是敏感嗜血者的首要獵物。或說，無論男女，其實都是網路詐騙的目標，只是女性更容易受騙，因為在情感與性的需求上，女性通常都是弱者。至於青少年，無論男女，都容易在網路誤入歧途。而小朋友，則容易在網路上被戀童癖利用。

除了第三章必讀之外，最後的附錄一與附錄二，也該條條細讀（尤其附錄二）。附錄一是關於網路色情的相關數據，許多數據還真讓人會嚇到瞠目結舌。例如，在美國有「超過四萬個個人網站與網址，包含有兒童色情、戀童癖、或提倡戀童癖的內容」、「62% 的青少年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曾經瀏覽過，有害身心的網站」、或是「2500 萬的美國人，每週花上一到十小時瀏覽性愛網站，另有 470 萬人每週花了 11 個小時以上瀏覽」（PP255-56）。

關於網路性愛與戀童癖的情節，不禁讓我想到在《黑鏡》（Black Mirror）第三季的〈黑函之舞〉（Shut Up and Dance），那些在網路上因為性愛而惹上殺身之禍，或是因此受到黑函威脅而惡名昭彰的人，肯定已是常態，甚且不計其數，不然怎會有這樣一個影集故事呢。

不過，肯定有許多人會說，性愛原本就很正常，總不能因為有網路之狼，就否定人性的需求呀。於是，附錄二就能為想看又擔心有危險的人，提供自保的方法。於是，當然要一則一則細細閱讀。

至於有子女的父母，更該閱讀 257-58 的「給孩子的線上安全守則」。其中最讓我感觸很深的就是，關於個人資料在網路上的曝光程度。現在的小朋友常常傻呼呼地把真名與相片同時放在 FB 或是 IG，如此真是太冒險了。我常常疑惑，難道沒有人跟他們說過，不該用真名，也最好不要貼照片嗎？

以往，我對於人性多採正面且信賴的態度，這本書的案情內容與數據報告，對我來說，真是好大的警告與警惕，甚至衝擊到我對人的信任與容忍。最後，良心的建議是，第四章與第五章，最好在遠離吃飯的時間閱讀，因為，找到屍體、驗屍解剖、還有審判過程，包括一場 SM 的性愛影帶，都非常寫實與逼真。這些，都不是電影，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