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強尼往回走,商店的燈光在身後一間一間關上。在城市的邊緣與海灘之間,搭起他的小帳蓬,剛上完廁所的坦雅在旁聞聞嗅嗅。強尼從大塑膠布包中拿出一疊白紙——這些紙是一個藝術系的學生給他的。孤單與自卑總在夜裡襲來,強尼把畫筆握緊,在白紙上開始一筆一筆用力畫著。
強尼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原因開始畫畫的?沒有人知道。昏暗的帳篷裡,強尼試著描繪的,是今天在街角看到的帽子先生。戴著不尋常的大帽子,帽子先生在街角等人,是準備去誰的派對嗎?隱隱約約,強尼想起來到街頭前,在他身邊的一群人。有一群朋友的感覺他還記得。
窩在他身邊的塔雅又睡著了。已經是可以當狗奶奶的年紀,換算成的人類年齡,她算是強尼的姊姊了。在她身邊的另一疊紙,是強尼的作品。他坐在街上的某日,時常陰雨的愛丁堡,卻有著異常刺眼的陽光。頭上的鳥吱吱眨眨,叫得強尼心煩意亂。他暴躁的抬起頭,卻看到一隻鮮豔的小鳥,那樣飽滿可愛的嬌軀,他從來沒見過。
「給我紙筆好嗎?」他對路過的人說。雖然直到有人願意給他紙筆,鳥早就飛走了。但他那天畫了好多鳥的素描,從沒學過繪畫的他,畫著畫著竟也有點成就感,越畫越像。他接著開始畫起卡通人物,崔弟鳥、唐老鴨、米老鼠,晚上睡前他把自己的畫翻過一張又一張,難以相信自己可以畫得那麼好。
城市南方有一個藝術學院,藝術學院的一個亞洲女孩常常來探望他,坐在他身邊聽他的故事。遇見她時,強尼已經開始畫人了。「熟能生巧,」強尼常對她說。
強尼總是坐在那一條熱鬧的街上,每天經過他面前的有幾百人。每晚回到帳篷時,他靠著記憶畫了許多,現在,如他畫鳥的經驗一般,已經越來越像了。不久以後,他計畫開始幫路人畫畫像。他都想好了:因為技術還不熟稔,他打算先跟路人要照片,晚上回帳篷創作,再與他們約時間,到強尼平時在路邊坐的地方取件。取件的時候呢,先問路人的經驗,幫他們修改直到滿意為止再收錢。
「我想成為街頭畫家,你也要努力呀,」強尼對藝術學院的女孩說,「熟能生巧、熟能生巧、熟能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