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想念的標的物

其實要慢慢好起來了。像感冒燒完之後流個鼻水，難過一場後，開始白天想念、夜晚想念、醒來想念、睡前想念，但都只是淺淺的一點。

他們一致說：時間會治療一切。溫和一點的，給擁抱，說這次學到了，下次會變更好；激動一點的，看我的臉像看奧客。五年後的你一定覺得現在自己很蠢，不過被拒絕，都幾天了，別鬧啦。起手式常常都是，其實我在你這個年紀也是，我當初也像你這樣想，想我*年前也是遇到一個⋯⋯當他們侃侃說他們也曾經淚灑機場、淚灑宿舍、淚灑電腦前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年輕，帶點不被理解。

聽說如果繼續長大成人就能有這樣的釋然，聽了我好期待，又好害怕。

想念會發出聲音，像一台老式冷氣機。它很穩定地種在意識裡，背景運行，白天還是可以照常工作、跟別人談天、開一些爛玩笑，撇除一些獨處的小空檔，幾乎忽略了它的存在；夜裡燈一關，床上躺，只有自己與黑暗空氣的時候竟又覺得震耳欲聾。微小的聲響那時就是全世界，因而失眠。

想一個人想得不可收拾，明明沒譜，卻不自休。到後來我不禁反省，自己想念的標的物到底是什麼。想念你，想念過往的一些片刻，如果最後被證明都是錯的，就失去意義。想念當時還能幻想與你的未來，想念或許哪個同步宇宙，這些事終於成真。還是純粹想念你，不管過去式，沒有未來假設，就算是現在客觀的你又經過我面前，答案還是一樣的。你又在那邊了！他們聽了很不耐煩。

「因為你太好了，比起來，我生活的其他都顯得一無是處。」我忍著這句話沒講，當他們接著大力趕我找點其他的有趣的事情做吧的時候。

我在空想念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的主詞，跟時態。

其實沒事，不過是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根本還沒認識的時候。照常的人生規劃。我兩個禮拜之後就要退伍了，退伍之後我就要自己搬回台北，租房間住，讓生活拮据，讓求職碰壁，讓自己不能適應新公司跟成熟的應對進退。這就是台北。我有時卻想著，如果能找到一個人一起住，我可以接受夢想都沒有成真、事業都沒有突破，處處將就，因為我們能把城市的烏陰和暴雨，都演成文藝片，慢片的風景。

把這幾個月時光都拉遠，是否這赫然才是我所想念。

還有一些平凡小事，要習慣，相同的你。在線，會點亮，會排在右邊的第一位。多人群組裡一樣的頭照，閃通知，不能再像訓餌的馬戲團動物。照面，合作，分頭工作。照面，生活。都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一些平凡小事。習慣成自然，自然成遙遠。慢慢地練習與想念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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