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Extra CCC同人短篇

#遙遠悠久的黃金之王

到現在仍然無法相信，現在的生活是真的。

黃金的城寨、高聳的尖塔，千萬流星閃爍連成的天空，文明繁榮發展的指標遍佈在整顆行星上。來自宇宙的訪客絡繹不絕，每天都有星際間的移民前來這顆有新美索不達米亞之名的星球定居；太過熱鬧的王朝總會讓我目眩神迷，不禁想著之前的戰鬥若是一場哀傷辛酸的惡夢，那麼現在五光十色的人生是獲得好結局的延續，抑或自己早就轉世了?

「白野!喂!白野!岸波白野!」

一陣充滿怒意的吼聲打斷我對前世今生的沉思。

頭一撇，一雙鮮紅寶石般的蛇瞳直衝著自己。原本鮮豔的紅因為怒意，更像要將火從裡面噴出，灼燒自己。

臉頰感到一陣被鉗子夾住的疼痛。

「竟然敢不回應本王，膽子越來越大了嘛!雜種!」怒氣的主人使命的絞緊我的臉頰，絲毫沒考量到少女的軟嫩肌膚可能因此紅腫。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即使遠離月球，跳躍航行了一千五百光年來到陌生的星系，千古王者的暴戾之氣還是沒變。

「吉爾!臉!臉會被捏爛，真的會痛!」努力忍著疼痛，口齒不清的說道。

「對不起嘛!可、可以請你放開嗎?」試著跟不講道理的王求情，可是徒勞無功。

吉爾迦美什不悅的跩緊手指間的肉塊，彷彿要將其扯下來才甘心。

雖不像一開始簽訂契約時相處的提心吊膽，但要跟這位王相處還是不省心。

「請原諒我吧，英雄王。」「哼!」曾跟天牛搏鬥過的手鬆開，吉爾迦美什仍然一臉不滿；兩排金黃色的稻穗微微靠攏，將土地底下竄出的烈焰稍稍收回，卻仍然留著一些殘波冒著煙。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能讓你想到連本王的話語都聽不到?最好是足夠引起本王興趣的事情，否則讓王發怒的代價不是一下子就能輕易付清的!」彷彿與星空對話的語氣傲然地迴盪在王城居所的天台上。但本來應該讓人震懾並心生警惕的話語，卻總能讓自己感到溫暖與安心，希望能繼續跟這位偉大的王展開旅途。

「吉爾說過，自己其實是可以隨心所欲“看到”未來的，對吧?」

「明明是本王先發問的，你卻想用問題敷衍?說你越來越大膽還真的變大膽了?」

「拜託了!真的想要了解能看見未來的人是怎麼想的?」急切 想尋求解答的心情瞬間將正在跟吉爾迦美什對話的事情拋開 。

突如其來不顧王此刻情緒的追問，讓他些微訝異，張開蛇瞳打量自己，隨即發出幾聲輕笑。

「哼~哈哈哈!不顧生命也想了解本王的事，某方面來說，真的算是讓我提起些許興致了吧。不過現在的你是在了解自己的本分後才如此發言的，那麼本王允許了!」

「你問本王的想法?那還用說，對本王而言，萬事萬物都有固定的命運，只是本王事先知曉一切，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並不是改變不改變的問題，而是全部的選擇與變革皆是被觀測到的資料中的一部分，本王僅僅在變化發生前提早接收到之後的數據；甚至這麼說吧，在會不會發生變化的選項出現前，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也就是說，不是像先知那樣預測未來，而是連會出現的選擇及之後的結果都知道了?」

一陣毛骨悚然，彷彿被從門縫中吹進來的冷風瞬間颳過，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包括已經知道會發生的悲劇跟痛楚?人類會努力的前進、掙扎，是為了求得更好的未來，相信未來的事情是可以改變的；但現在吉爾卻說萬事萬物的命運都是固定好的，如同候鳥每年遷徙的路線，絕望的感覺黴菌般在身心靈上生根。之前還未獲得王的認同仍可以繼續戰鬥下去，是因為相信無論怎樣的窘境只要堅持不懈，都能從中獲得福音。現在的感覺卻彷若被狠狠賞了一巴掌，不禁感到一陣暈眩。

似乎讀透我的心思跟迷惑，金色的王向我靠近，直截了當的往我身邊坐下。

金色的漣漪在他掌心的半空中蕩開，一壺純金的佳釀從中緩緩落下。前方的茶几上空也出現兩圈漣漪，兩盞透著高貴的金杯平穩的掉在桌面。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那些金色的漣漪很美麗呢!襯托著烏魯克王的強大與驕傲，尤其有時看他如此把美酒從王之財寶〔Gate of Babylon〕中取出，意外別有一番氣質；與在戰鬥時將萬千寶具從中胡亂射出的姿態別具風情。

「兩個杯子代表我也要一起?」

「這不是當然嗎?既然是本王主動賜與你談話的權力，那麼悠閒點也沒關係。反正都來到遠離地球跟月球的地方了，所以愉悅點，忘記那些凡庸之人定的律法吧!」王愉快的說道。

輪流斟滿兩杯紅酒，吉爾同時端起邀我共飲。拿過酒杯，深紅似漆的杯中物將自己的倒影調成雙色圖，好比剛刻好圖樣的雕刻板。靜默半晌，用酒杯微微遮掩視線，瞥見吉爾自顧自的的品嘗起來了，連忙跟著將杯緣塞入唇齒間。薄唇輕啜，甘醇的果香與酒精特有的酥麻一跳一跳的刺激著舌尖，不小的衝擊反覆刺激著味蕾，解開了窺探另外一種世界的大鎖。

「感覺如何?」

「因為是第一次喝酒，所以也不太了解真正的好酒應該是怎樣。但是，這種不同於軟性飲料的感覺還算新鮮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吉爾發出一串我已經習慣的長笑。

「以第一次品酒來說，可以說是中規中矩的感想呢!果然本王應該更多的教你追求愉悅的事。」

「所以呢，為什麼僅僅知道本王的想法你就動搖了?提前知道命運有那麼可悲嗎?萬事萬物都會走到一樣的終點，雖然的確發生過讓本王哀嘆的事，後來也理解了那是命運的一部分，即使是讓人失望的劇本。」

讓吉爾迦美什哀嘆的事。

對反覆研讀過吉爾迦美什史詩的我來說，讓他唯一後悔不已的事只有一件____摯友恩奇都的死亡，那件事讓王第一次拼勁全力反抗命運，第一次感受人生的絕望。

明明有著這樣的經歷，為什麼他還能如此愉悅呢?

「正是吉爾有著那樣的能力，還有那樣的經歷，仍然表現理所當然的樣子才讓我開始難受!這樣的確很悲傷，因為不是悲傷的話，吉爾也不會平常都把那種能力〔千里眼〕封起來吧?」

身體還不習慣的酒精藉著湧上喉頭的灼熱感像鼓風爐將情緒煽動著，聲音不由得提高到可能讓英雄王覺得刻意頂撞他的程度。

吉爾迦美什看著我，被人民及神話傳頌及記載的俊美容貌稍稍蹙眉，從頭開始就能顯示其氣場的黃金色瀏海微微飄動著。

啊!讓吉爾不高興了!

在飄飄然的意識中，只有這點提點著我。

意外的，王沒有發怒，或者說他不打算把怒火發洩出來。

不同於他一頭彰顯王者之氣的金色短髮，一搓平凡的栗色長髮被拾起。

「本王問你，你想永遠待在本王身邊嗎?」突如其來的發問。

「咦?啊?」

「哼!看看你那張不管看幾次都覺得蠢的蠢臉!再問一次，你想永遠待在本王身邊嗎?」

跟厲聲的質問不同，頭頂被厚實的掌心溫柔的覆蓋。

渾沌的意識被王之財寶轟開。

「當然想要了!無論如何都想繼續跟吉爾在星辰大海中探索!就算對我這個旅伴厭煩了，也不會放手!」

「那麼這樣不就好了嘛?蠢貨!」

「人類無論何時感到迷網都是正常的!會去想、會去思考未來是理所當然的!包括本王也是如此

「話說本王在當初把千里眼關閉前，已經往後看到了足足五千年份的未來了。螻蟻們如何在本王的庭院中為了可恨的神明爭鬥，為了瘟疫對異己進行審判及處刑，為了微小的利益及陰謀蹂躪世界兩次，這些本王都看到了。」

「不管哪一段都讓本王厭倦，即使這樣人類也並非什麼都沒有創造，在那些創造中，不乏許多有價值的事物，人類的可取之處便是如此了。」

「剛才本王會生氣是因為，動搖代表著停滯，即是拒絕進化。你也知道本王最討厭不去挑戰自己極限的生命了吧，那實在無聊透頂，你想讓本王無聊嗎?」

溫熱的氣息接近，一個身影覆蓋住天台外的宇宙星辰，是吉爾的額頭靠了上來。

剛剛自己在吉爾眼裡是什麼樣子呢?不安、恐懼、滑稽?酒精的溫熱混合著眼眶的濕熱，模模糊糊的，無論那種都會被王嘲諷。

他卻僅僅護住我的雙眼，釋放著黃金般的氣場，昭告著天下所有事物現在只需要看著他即可，名為岸波白野的存在也只是需要注視著他的存在之一。

果然跟這位王在一起一點都不省心呢!

自我主義、傲慢又無情，用自以為是的態度評價萬物，稍不順心就發火......。可以抱怨的東西從現在開始說，說個五千年還不夠。

即使如此，自己也理解過來了，混著辛酸血汗；這是我，岸波白野，平凡不足的人生中唯一值得驕傲的事。

「雖然會迷網是正常的，但是白野啊，你胡思亂想的程度擅長到連本王都覺得髮指。」

吉爾迦美什輕輕吐息。

額上肌膚相親的觸感消失，取而帶之的是雙頰獲得新的溫存。吉爾迦美什將雙掌托住我的臉頰，眼神帶著評斷凝視著。

這就是英雄王特有的溫柔吧。

每次都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珍視的事物。

明明自己早就理解了，理解他所有行為的準則，理解他一切思考的綱領。

「本王關閉千里眼的理由，還需要解釋一次嗎?」彷彿評價完我靈魂深處的變化，吉爾沒有任何解釋、說教甚至嘲弄，而是反問了我。

輕輕頷首，慢慢的感受內心像一個被敲響的缽，漸漸平息；連原本嗡嗡作響的音波，也緩緩消失。

時而是溫暖的太陽，時而化為凜冽的寒風。

自己其實一直很不安，即使現在不會被月球上的靈子網路追蹤，仍然擔心這趟旅途被強行畫上句號。

恍恍惚惚地看著眼前的吉爾迦美什，莫名也用手搭上他的臉頰，另一隻手則覆蓋在托著我的臉手上；不知第幾次注視著詭譎又美麗的紅瞳，安定的感覺悄然而至。

身為最原初的英雄，吉爾看的比誰還多、還廣。

人類的情緒、思想、心思、行為，交織成歷史的神經迴路，浩大龐雜；自己則是其中一個微小的神經細胞，似乎可有可無。

「吉爾......」

一邊感受著王帶來的安定，一邊落下一個親吻在王的眉間。

兩個金杯並排靠著放在茶几上。

天台外仍是萬千星辰，星光點點與王城中的光芒輝映。

王促狹的看著我，將我輕擁入懷。

王身上芳醇的酒氣與自己混濁的意識舞起了圓舞曲，舞出了睡意，舞進了夢鄉，每個步伐及踩踏都確實的引我入眠。

吉爾迦美什輕笑，手一揮，案上的金杯瞬間化作金粉回到寶庫。

雙臂輕攬，如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織成蘇美文明的搖籃，順勢攬起少女回到屋內。

「真是讓人一點都不省心的master呢!嘛，這也是守護財寶的樂趣之一吧。」

王與少女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