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治癒】有角沒有角（上）

我叫幸太，在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角村」出生。顧名思義，所有村民額上都有一隻角，無人例外。

村落位於一個偏遠的森林，四周被高密度的樹林包裹著，在外圍是崇山峻嶺，村內的食水全靠一條不知從何作起端的河川維持。由於得到這種天然屏障，我們村落與外界完全隔絕了。村落中所有村民大家都互相認識的，誰家生了孩子，誰家的老人家老死了，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去。幸虧周圍的天然環境讓我們能自給自足，得以繼續繁衍。

由於資訊完全隔絕，村落中沒有人想過要探索外面的世界，父親是做什麼的，兒子就跟著做，長大後承繼他的工作，從不會破例越過限界。

直至有一天，我在幫母親到河邊取水時，發現一個用木造成的箱子沿著水流飄到我面前。我訝異地看著這個木箱，雖然材質並不罕見，我們村四周圍都是木材，但是木頭被削得非常平滑，即使是村裡最好的木匠也不能做到這種效果。

更令我嘖嘖稱奇的是，木箱不是由一整塊木材削製而成的，在有的木板與木板間，用了能反照銀光的特別素材穩固著，使它們能互相牢牢緊扣。我將其中稍微鬆脫的一顆從木箱中拔了出來，那小東西其中一端是扁平的，而另一端非常尖銳，而且材質很硬，不容易折斷，形狀就跟我們額頭上的角相似。

木箱似乎是為了裝著某種東西而設，但我發現時，木箱已毀了泰半，裡面空空如也。縱使如此，這顆小尖刺已經是重大的發現，我立刻拿著它回去給整條村的人看，大家都對著這顆小東西目瞪口呆，有當獵人的村民提議說，如果能夠有更多這種材料，就可以拿來製作武器了，狩獵的成功率會大大提高。

村裡的木匠說，如果有更多小尖刺，木屋就能更堅固了。農夫也說，能讓小尖刺變大的話，開墾耕地一定更方便。眾人議論紛紛，大家都想要更多這種小尖刺，最後由村裡最年老的村長決定，我負責沿著河流到外面的世界探索，希望能找到更多小尖刺帶回村裡。

晚上，當在我收拾行裝時，村長到訪我的家裡跟我說。

「幸太，我年輕時也曾到過外面，外界的人類對於跟他們所有不一樣的生物都懷有敵意，所以你要小心。」

「年輕？是多久以前的事啊？」聽村長這樣一說，我立刻把木匕首放進背包裡。

「大概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外面的人都跟我們不一樣嗎？」

「對，他們頭上沒有角。」

「那他們擁有像我們的能力嗎？」

「不知道，當時我只是看了一眼就逃跑了。」

「難道說，這就是他們的角嗎？」我拿出那銀色小尖刺，無法想像額頭沒有角的人類是長什麼樣子

「有可能吧。所以你還是找東西把角蓋住，這樣做會使你更安全。」

「嗯，知道了。」我摸摸額頭上的角。

村裡每個人的額頭，眉心上方的位置都長有一隻角。初出生的嬰兒是沒有的，但漸漸長大，角就會從皮膚裡冒出來，越年老的人角就會越長，像村長三百多歲他的角，就跟手臂差不多大小。即使會造成很多不便，但聽說角是絕對不能拔下來的，雖然不知道會有什麼影響，但從來沒人嘗試過就是了。

隔天一大早，我就從村裡沿著河流出發，整條村的村民都站在村口為我送上祝福。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我已經走出了以往我曾走過的範圍。雖然還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叢林，但對我來說已經是全新的景色，我一邊四處張望一邊沿著河走，餓了就吃背包的乾糧，累了就在河邊生火喝水，旅程比我想像中愜意。

大概七次太陽升起的時間，四周的樹木開始越來越稀疏，有的更明顯被人用某種工具整棵斬了下來。真厲害！我看著平滑的切口讚嘆，我們村落就算要建造房子，也不可能斬斷這麼粗壯的樹木呢，一定是因為有那小尖刺的幫助吧？

又走了半天，終於我在遠處發現了有人類經過，而且不止一個，他們在特別鋪設的路上行走，除了人類之外，還有四肢是圓形的馬在路上奔跑。記起村長的提醒，我趕緊用樹葉遮蓋住額頭上的角再走近去。走近去才發現，竟然有人坐在馬的內臟裡，有些體型較壯碩的馬甚至會停在路邊，讓人從裡面走出來，又從另一個入口走進去。

我走近去人群之中，他們的額頭上果然沒有角，衣服也跟我完全不一樣，材質是我從沒看過的，看起來很柔軟。也許是這個原因，大家都用奇異的眼光看著我，於是我鼓起勇氣，向其中一位途人問：

「請問，這是你們的角嗎？」我拿出小尖刺。

「什麼角？這叫釘子啊！」那人露出嫌惡的表情，難道是因為察覺到我是外族人嗎？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路上突然傳來像打雷般的巨響。我循方向望過去，在路中心一名小孩被馬匹撞倒了躺在地上，肚子的傷口很大，內臟外露，血不斷流淌著。

途人們在傷者周圍圍成一圈，但就沒人打算上前幫忙。我幾經辛苦從人群中擠到傷者面前，他正喘著氣，眼皮不斷抖動。我蹲下來將他抱起，若果我使用能力救他的話，我是外族人的身分很有可能會曝光，但丟下不管他一定會死，沒辦法了…

「吃我。」我伸出手。

「？」小孩似乎聽不明白。

「吃掉它。」我把尾指折斷，放在小孩的嘴裡。

看來我跟他們的體質相似，小孩把我的尾指咀嚼了幾口，內臟就彷彿有生命一樣慢慢縮回小孩的肚裡，傷口也從兩側慢慢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