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闔眼休息,讓漂流的詩意在心底棲息。身邊的草葉均勻地呼吸,一片接著一片,微乎其微地律動,將神秘的氣息送進她的毛細孔。她忽然有了調皮的動機,想起南宮爸在世時,曾教她把樹屋縮小與回復的咒語,她從未使用過,此刻卻興起一股欲望,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能耐運用貝努鳥祖傳的魔力? 南宮羽張開眼睛,嘴唇游出一句:「金幣於青苔上跳舞。」只見千萬片葉子同時翻轉,她和鳥巢同步縮小,她像一枚纖巧的標點符號,在套合長度22mm、帽外徑7.6mm的膠囊尺寸裡旋舞。 「真奇妙!」南宮羽沒想到自己縮得比文字還迷你。而膠囊鳥巢現在真的是一顆零號藥丸的大小,附在樹葉中央,宛若月光垂直降落的靈思。她手舞足蹈、自在地歌唱,沒留意月光位移了些些,森林更幽暗了。 一隻又肥又壯的蚱蜢從漆黑深處跳到樹葉上,葉子傾斜,膠囊鳥巢倏地滑落。南宮羽不明所以,激烈地碰撞膠囊內壁,還來不及喊出聲,便聽見外面傳來低沉嗓音:「咦,膠囊怎麼會從樹上掉下來?」 南宮羽意識到膠囊鳥巢墜落在一個男人的掌心,她屏息以待。 那男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用力搖晃膠囊,害得南宮羽差點腦震盪,接著那男人似乎想打開膠囊一探究竟,南宮羽猜到他的企圖,趕在膠囊被打開前搶說一句:「線索走出時間鱗片。」膠囊立刻從男人手中掙脫,迅速彈回大樹上,膨脹再膨脹,膠囊鳥巢終於恢復原來尺寸,南宮羽也恢復原來身形。 「好險!若慢一步,我可能會被他倒出來,傢俱也會掉光光。」南宮羽心有餘悸。她悄悄探頭望,那男人呆立原地,看著他的雙手,感到莫名其妙,還不停地喃喃自語:「剛才還在的啊,怎麼一晃眼就不見了?」那男人遂趴在地上,東找西找,模樣極為滑稽,幾分鐘後,他終於放棄找尋,往森林的另一邊走去。 「看來咒語也不能任性地亂用,日後要更小心謹慎才是。」南宮羽提醒自己。她開始收拾散落的書籍和小物,把凌亂的草葉編織妥,沿著思路擺放綠意,讓森呼吸流暢於室內每個角落,隨時保持新鮮的狀態。 當一切歸位,室內整齊如初,南宮羽看著書桌上的《塔爾奇奇詩選》,忽然想起元玦的話:「一本書會帶出十本書。」她不禁好奇,一本詩集的能耐到底有多大?元玦說過《塔爾奇奇詩選》就像一把鑰匙,問題是,「門」和「鎖孔」在那兒? 她百思不得其解,「該不會要像摩擦神燈般的摩擦詩集吧?」她還真的做了,四周毫無動靜。 「腦殘。」南宮羽忍不住嘲笑自己。 就在她準備把《塔爾奇奇詩選》放回書架時,一隻褐小灰蝶從含羞草的縫隙飛進來,停在南宮羽的手背上,她眼睛一亮,立刻翻到那一首詩,那首「如蝴蝶拍翅/細微的空氣流動」的詩,她朗讀其中一段: 無意間啟動密碼
手中的鑰匙 相逢的謎
我們各自面向遠方
打開一扇窗 她邊讀邊觸碰含羞草,其葉片集體蜷縮,露出一道空隙,猶如打開門窗,她望向浩瀚的夜空,星星似乎對著她眨眼睛。突然,從遠方飛來不明物體,由小慢慢變大,最後朝膠囊鳥巢直接撞過來。南宮羽迅速讓開,那些不明物體穿越門,進入室內。她定睛一數,果然是十本書,手上的《塔爾奇奇詩選》也飛到天花板,與它們成鐘面排列,各佔一點鐘到十一點鐘方位,只剩十二點鐘方位空著。 「奇怪,照這個排列應該有十二本詩集,元玦的書單是不是漏掉一本?」南宮羽抬頭看著十一本飛翔的詩集揣測著。 「這些詩集為什麼要這樣排列?」她仍然不解。正當她絞盡腦汁胡想一通時,有一群文字從天花板降落,與南宮羽的視線成垂直: 雨落。。。落在睫毛
搧起一隻鳥
飛飛飛
希望的版圖無界
泛潮不在場的 時間。時間
是個祕境守護者
邀請雨水參加指針的藝術沙龍
在那裡,想像的位置比巨樹還高
令人忘卻陰暗與灰塵
即使光影錯位,委屈不知名的植物
只要調整雨水的流向
單單一筆
便能洗淨污穢的世界 「原來鐘面排列隱喻時間。咦,那隻鳥該不會就是我吧?!」南宮羽被自己的臆想嚇到。 「沒錯!」有如混聲合唱的人聲驀然響起,南宮羽又嚇了一跳!「誰?」她環顧四周,欲分辨聲音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