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谷混了十天,覺得最大的感受就是人生充滿希望了!其實在出發之前我就發現台灣的人均GDP排名在世界前段班,約為世界22名,因此到東南亞平均約為台灣三分之一的地方應該都可以很輕鬆的當王子,結果來到這邊意外的發現了驚人的事實,實際上我們的情況並沒有好多少,只是高房價造成的資本流動假象讓我們看起來比東南亞富裕,實際上是因為我們被房價掐住了經濟循環的力量,所以看起來人均GDP雖然高,但平均實質購買力或許還比不上曼谷的中產階級。
所得、財富、實質購買力
我最早發現這件事情怪怪的是之前在面試菲律賓公司的時候意外發現當地住宿的價格超乎想像的便宜,Airbnb上面接近五星級飯店水準的房間,含健身房與泳池大約一個晚上在900~1500台幣之間,這次在曼谷確實印證了這個印象,這禮拜我搬到很靠近市中心的Silom區,附近是著名的日式酒店區,消費偏高檔,餐廳用餐的話一般一個人也是要200元左右,與台北的消費水平相當接近,但一個約8坪的套房一個晚上也才600元左右,還附設健身房與泳池,以及曼谷的夜景!
雖然搬進來第一天就碰上跳蚤問題,還好我自己靠中藥很快的撲滅了房間內的跳蚤,但這物價的差異很快的讓我看清台灣經濟的問題本質確實就在於房地產,接下來用點數學讓你看看為什麼會是這樣:
假設你在台北擁有四萬的收入,正常的配置來說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會是基本住房的開銷,大約是一萬到一萬三左右,在台北可以租到的物件大概是5~8坪的獨立套房,可參考
591的搜尋結果,每晚住宿均價約為300~450,在曼谷Airbnb上面大約一個晚上600~750的預算就可以租到含有泳池、健身房跟房間約8~10坪的新穎房間,參考
範例,後來發現一些比較外圍的四星旅館也是差不多這個價格。以一般Airbnb在旅遊發達的城市回報率約300%~800%估計而言,長租這些物件的月租應該在6000~9000之間,後來詢問我當地的朋友租房的情況也確實落在這個範圍,以曼谷平均收入約三萬台幣而言,扣除掉住房成本之後的可支配所得大約就是兩萬到兩萬五之間,以上述條件而言的台北受薪階級可支配所得則是大約兩萬七到三萬之間,差距就縮小到幾千元,但可以享受的物質條件差距很大,如果以我固定會去游泳與健身房的人來說,在曼谷不僅可以省下游泳池與健身房的月費,還可以省下大量的交通時間,只要每個月省下六個小時的交通時間基本上在曼谷就會比台北划算了,更別說這邊百貨公司美食街物美價廉的選項,通常一餐可以100元以內就吃得很滿足,我每次從高雄回到台北用餐的時候都會有種有三分之一的錢是繳給房東的感覺,現在在曼谷更加強烈的印證這個感覺肯定不是幻覺。
後來在逛街的時候意外又看到一些房產廣告,忽然覺得人生變彩色了,位在市中心約七坪的物件居然只要台幣150萬左右?! 大一點的十二坪左右約400萬,我是不是看錯了什麼?!然後就開始變得很有動力努力工作賺錢了,因為這代表努力工作所賺來的一切可以更容易的變成我生活所需的財富,即是曼谷的房產已經漲了很多次,但仍比台灣的整體情況好太多。
性、婚約、房地產
剛到曼谷的時候有個朋友跟我討論一個有趣的話題,泰國大約有97%的人都是信仰佛教,但同時也是世界上性產業最發達的地方之一,似乎相當令人難以理解。我因此深思了幾天,也問了一些當地的人的想法,得到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
你想要短暫而真實的悸動還是長久而虛幻的婚姻?
這件事情或許根本上跟佛教的核心價值是不違背的,佛教的核心理念在於認清世事的無常本質,放下我執而能超脫痛苦,生命是如此、婚姻是如此、房子也是如此,沒有美好的東西可以永不變質,所以我們才需要修行,以及都市更新。認清這個事情之後可以回歸到人作為動物的本質,性與生殖本來就是動物自然的本能,跟吃喝拉撒睡是一樣層次的事情,但人與動物不同的地方在於豐富的情感層次,不能說動物沒有愛的表現,但人類的感情行為比單純的荷爾蒙控制複雜許多,對一部分的人來說,make love跟sex是不同的事情,但可以並存在生活當中,只是每個人喜好的比例不同,這種想法對我又是一次的衝擊,因為忠貞、家庭、婚姻等等價值似乎是一種牢不可破的框架被建構在我的腦海裡面,但這個系列的討論很大程度改變了我的想法,期待長久牢不可破的關係與物質反而往往是造成痛苦的來源。這也許也是為什麼有一些研究指出婚禮愈盛大或是愈常在社群媒體上面放閃的伴侶往往關係難以長久,因為人生本無常,本質上來說,快樂通常都是短暫的,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與痛苦奮鬥著,而一起生活意味著一起承擔這些痛苦,而非僅是分享那些快樂;相反的,伴遊女郎就有充分的理由只跟你分享快樂而不承擔痛苦。
之所以把這些事情放在一起,是我偶然發現期待一個長久完美的婚姻似乎是很多關係破裂的根本因素,在我剛出社會的時候,那時候身邊還蠻多朋友分手的,主要原因就是出社會之後女生會發現原來身旁的學霸男友也不過就是月薪五六萬的魯蛇,但主管可能月入好幾十萬,出入都有名車又住好房,還蠻多人在25歲左右的時候就經過了這樣的慘痛經歷,並不能說是女生太現實,實際上以生殖的生理條件來說,25歲念完碩士當完兵的男生在剛起步的階段沒有資產又沒有資歷,很難保證女性可以在28歲的理想生殖年齡之前完成最重要的任務,以生物的繁衍需求來看是很理性的選擇,加上台灣產業以製造業為主的模式,在台灣擁有房子跟穩定的工作這兩件事情是非常穩定的組合,如果像是矽谷或愛沙尼亞以軟體業為主,居住地跟工作兩件事情就可以有機會很好的切割開來,然而一般在台灣的觀念裡面,婚姻跟擁有自己的住所這兩件事還是很緊密的連結在一起,一方面是一種脫離原生家庭的宣示,一方面也是真正可以開始擁有自己生活與品味的起點,但很現實的是若非家有恆產或是出身富貴,現在一般在台灣的受薪階級要靠自己的力量做到十分困難,即使做到了,也只是把自己努力大半天的成果繳納給地主階級,然後被貸款跟不動產繼續羈押在這塊擁擠的土地,持續推動這個惡性循環。
謊言、轉型正義、死亡螺旋
關鍵是誰走誰留啊?這不是一般的不平等,這是生存權的問題,不管是誰走,精英也好,富人也好,普通老百姓也好,只要是有人走有人留,那就意味著人類最基本的價值觀和道德底線的崩潰!
在踏上曼谷的第二天讀到《三體》這段的時候不由得心上震動了一下,成為數位遊牧民族是一種幸運,但若沒有成為數位遊牧民族我完全沒有機會意識到這基本上就是一個誰走誰留的問題:生存與遷徙的自由。
前幾天朋友問我說看到我同學們都在矽谷的大公司如Google、Facebook之類的地方工作,是否會感到後悔當時沒有選擇出國?我說一點也不,因為我連後悔的資格都沒有,以我出身的環境而言幾乎身旁沒有什麼人會討論這樣的事情,我父母也無力替我承擔出國的學費或是在當地置產的資源,我同屆早期進去矽谷有置產的同學目前大概都算過得還不錯,晚一點進去的就錯過難得的置產機會了,但這顯然不是當時的我有資格可以做的選擇。
然而隨著閱歷漸豐,開始愈來愈覺得只要有紮實的技術在手,基本上往哪裡走都不是太困難的問題,問題在於教育的過程裡面消耗了太多時間在做一堆跟實務能力無關的事情,這已經不是理論跟實務上的爭辯了,而是有用的知識跟無用的知識的問題,例如用兩行帶過的228事件就顯然不是一個有價值的知識,我至少慶幸自己在學習過程裡面沒有被迫去追逐成績,因此經常翹課去做我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因而能夠累積多元而深厚的技術,然而大部分的人在這個迴圈裡面的下場就會是更難脫離這個社會的控制框架,在資本財主與土地大亨的控制之下度過一生,所謂的「社會共識」現在看起來更像是透過媒體塑造的集體焦慮與謊言。
在創業圈打滾的這幾年,我覺得最讓我感到訝異的事情是跟矽谷最大的差距其實不是創業家的素質,而是投資人與教導創業的人。我大概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搞懂這件事情的存在及其影響,在矽谷的創業風氣是由很多白手起家的科技發明家帶起的,例如HP的車庫、
仙童半導體的「八叛逆」、
PayPal幫等,不少在灣區早期創業的台灣人也經歷過那一段透過科技知識改變人類歷史致富的過程,然而在台灣很多所謂的投資人與創業導師,其實都是裙帶主義下的既得利益者,即使政黨輪替了,在很多獨佔事業裡面他們依然很穩固的吸著人民的血,例如某個受到關稅保護但做不出東西的車廠,然而在社會上他們依然是風光的上市公司董座,或是某某創業顧問,甚至是自封天使投資人之類的,跟矽谷完全是天壤之別,過去接觸他們時,所灌輸的概念都是如何削減員工的薪資,收取回扣或是騙取政府補助等等,對習慣正當做生意的我來說實在是難以忍受,後來才在矽谷找到屬於我的救贖,我特別喜歡Paul Graham的「
如何創造財富」一文,如果你還沒看過,強烈建議你要看看。
台灣的經濟停滯,我會說其實根本原因是我們還沒啟動經濟的轉型正義,目前都還著重在歷史的回復,可以參考看看維基百科上面關於沒收財產的
條目,然而之所以土地問題會成為目前主要的瓶頸,我認為其實就是政權轉移之後的一種效應,原來只會掠奪的這些人其實都沒有能力創造財富,因為預期會失去政治上的控制權之後轉為透過經濟控制,土地是其中一個最好操作的標的,其他如獨佔事業、股票的資訊控制或是直銷都是,如果有興趣可以去研究一下政黨輪替以前通過的一些神奇法案,舉例來說2000年通過的
農發條例修法開放非農民購買農地就是一例,這會造成什麼問題呢?例如牛奶,台灣的牛奶就硬是比曼谷跟美國貴一倍,因為台灣的農地平均價格是世界其他國家的好幾倍,農地炒高了,都市自然得更高,然後你我工作辛苦所得就這樣很輕易的被掠奪走了。
這兩天很紅的一篇
文章在說台灣的房價其實即使少子化也不會跌,我覺得是很有可能,因為台灣的市場是封閉性的,不能只看供需,還要看貨幣的供應跟匯率控制,台灣的匯率控制其實也是一個回收資金的手段,一般人沒有去其他國家比較過實質購買力的情況之下根本不會察覺到這件事情的存在,只要透過持續的貨幣供應跟匯率控制,就可以把大量資金鎖進房地產,這些資金其實都是透過稀釋受薪階級的購買力來的,然而這會進一步造成實體經濟活力的萎縮與創新的風險提升,所以最後就變成「誰走誰留」問題,有能力離開的人絕對不會想要留在台灣,進而導致實體經濟更加殘破,創新動能減弱,最終就會進入整個經濟體系失去活力的死亡螺旋,只剩下高不可攀的房價跟每天喝著一瓶22萬紅酒的貴公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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