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05|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夜深,太陽依然在》 / 47

    47.
      我的人際關係拉起了警報。在某一堂必修課中,教授希望這次的期末考能以團體報告的形式呈現,當指令下達之後,同學們紛紛開始找尋隊友,但因為和大家不熟,所以根本不會有人來問我要不要一組。
      安靜的走到講台前,問教授報告能不能自己完成,沒想到卻得到不友善的回應。
      「妳以為自己很厲害,不需要同學的幫忙就可以獨立完成?」教授挑起眉看著我說。
      「教授,我不是這意思……」我尷尬地說:「是因為我找不到組員。」
      「整個班級七十幾個人,找不到組員?」教授依舊笑著。
      接著我帶著失落的心情回到位子上,沒想到卻聽到隔壁同學在討論我,雖然很小聲,但還是大概能猜得到內容。
      「平常在那邊裝清高,現在分組沒人要找她,我看門課她是被當定了!」一個打扮漂亮的女生說。
      「活該,誰叫她對人都不理不睬的。」另外一個人笑著。
      不想待在這樣的環境裡,於是下課鐘聲還沒響起,我便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出教室,發動機車往校外跑去。本來想回租屋處休息,但我知道若待在房間裡,肯定會胡思亂想,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去找那個閒閒沒事做的徐勝諺。
      大約二十分鐘的車程,我來到了「光影咖啡館」,一推開門便看到徐勝諺站在吧台那幫徐爸爸換燈泡,看見我著急的進來,他們也嚇了一跳。
      「怎麼了?」徐勝諺轉過頭問著。
      「沒事,來發呆而已。」我搖頭說:「徐爸爸,可以給我一杯冰的焦糖牛奶嗎?」
      「好。」徐爸爸點頭回應。
      沒多久燈泡換好了,徐勝諺先是將工具放回櫃子裡,然後確認沒問題之後便朝我走過來,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
      「妳發生什麼事了?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徐勝諺問著。
      「有點,但還可以克制住。」我喘著氣說。
      「妳知道壓抑太久,會爆發嗎?情緒是有週期性的。」徐勝諺無奈的說:「妳不要都往心裡擺,可以找阿宇或是我啊!」
      我搖頭回應:「這種能自己控制的情緒,我不想大費周章麻煩你們。」
      像是知道我不想太過依賴他們,徐勝諺搔搔頭,然後走到吧台將製作好的焦糖牛奶拿過來給我。只是當他坐下來時,我感覺到他用著一種非常擔心的態度看著我。
      「你幹嘛?」我喝著牛奶問。
      「沒,我只是不希望妳太壓抑自己。」徐勝諺眼神黯淡的回應:「當爆發起來的時候,可能連我們都救不了妳。」
      突然間想起了他姐姐的事情,於是我說:「我不是答應過你了嗎?會好好的照顧自己,會好好的活著。」
      接著徐勝諺將身體往後傾,靠著椅背望向窗外,不發一語。不知道要接什麼話,於是我轉動著吸管將焦糖跟牛奶攪拌在一起,然後喝進去,感到一股甜甜的滋味。
      「我跟系上同學沒有很好。」我緩緩說道:「我今天聽到了一些難聽的話,情緒有點不穩所以就跑來了。」
      徐勝諺點點頭,用眼神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以為上大學就會變得不一樣,但好像不是如此。即使我努力的想融入那裡,但總會因為話比較少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而導致沒有辦法交到朋友。」
      「社交障礙。」徐勝諺回答:「我想應該是吧?畢竟大學跟高中不同,凡是都要靠自己,妳在情緒控制方面確實變得比較好,但撇開傅建宇那些人,妳有幾個朋友?」
      我搖頭回答:「應該只有學長你吧。
      「其實妳心理還是很害怕交朋友。」
      「可能。」對於他的看法,我其實也有想過,因為我是個非常不會說話的人,不但不會找話題,甚至很常句點別人,若非是像林真希他們那樣不放棄,我想很少人願意開口跟我說話。
      「總之妳來這找我,我就放心了,至少妳還知道求救。」接著徐勝諺笑了,然後問我要不要彈吉他,我點頭,然後和他學習新的曲子。
      回到租屋處後,感到有些寂寞,我拿起手機打給傅建宇,想碰碰運氣,看他有沒有時間陪我聊聊。一開始先是響了幾聲,最後進入語音信箱,讓我有點錯愕,接著我再次撥打出去,然後不安的等待電話被接起。
      「該不會已經睡了吧?」我一邊聽著電話的嘟嘟聲,一邊說著。
      正當我想先掛掉電話,到浴室洗去一身疲憊時,電話被接了起來,本來想開口說點什麼甜言蜜語,沒想到卻先傳來女生的聲音。
      「喂?」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呃……」我愣了一下,接著說:「我找傅建宇。」
      「阿宇他去外面買東西,忘記帶手機了。」女孩解釋著:「需要我幫妳留話嗎?」
      我瞇起眼睛感到很慌張,欲言又止。
      「喂?」女孩疑惑的問著:「哈囉?」
      「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語畢,我將電話掛掉。
      盯著手機發呆許久,腦子裡充滿著各種小劇場與懷疑,我皺起眉頭感到不對勁,接著越想越不舒服,我撫著胸口喘氣著,然後用力的深呼吸再吐氣,接著電話響了,知道一定是傅建宇,但一點也沒有想接起來的意願,隨著呼吸越來越急促,乾嘔的症狀出現,我用手垂著胸口感到相當的痛苦,知道這是沒有辦法靠自己的力量去平息的,於是在心中不停的與自己的悶氣拔河,好一陣子才終於妥協,我一邊喘氣一邊拿起電話說:「傅建宇,救我……」
      「楊又寧,妳怎麼了?」電話那頭傳來徐勝諺著急的聲音。 
      無謂的恐懼,是情緒最大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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