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03|閱讀時間 ‧ 約 16 分鐘

《怪奇海街同居誌》:貳

    【同居心得二】即使室友不是人,也得隨時應門
    「把它當成妳自己家吧!我很晚才會回來喔!」之後,二藍傳了封滿是星星與愛心的簡訊給我。
    我開始打量房子各處,這是棟紅磚洋房公寓,內部被二藍佈置成南島風格,浴廁和廚房鋪著黃澄澄的大方磚,客廳與房間則是衝浪小屋般的淺色復古木頭地板。
    在地價飆漲的老商店街上,竟買得起這種獨棟公寓,二藍的家庭果真是望族。
    琦濱大街上,紅色燈籠掛滿街頂,小吃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
    「水煎包喔!水~煎~包喔!」糟糕,我開始想吃水煎包了。
    「叭噗叭噗,叭叭噗!」這會兒是古早味冰淇淋攤的喇叭聲!
    整個晚上,我被不同的食物叫賣聲輪流轟炸,實在無法忍受。終於,我在晚間九點左右奪門而出,展開覓食之旅。
    墾丁南灣的晚風吹來,氣溫怡人,洋裝順著晚風一飄一飄的。
    老街階梯的視野正好,甚至看得見遠方海灘的燈火。
    腳下的市街迎接著一批批衝浪歸來的觀光客、情侶以及衝浪男孩們。爆米花、小披薩、熱狗等各式食物香氣撲鼻而來,溫暖的鼎沸人聲驅逐了我的寒意,古老的紅磚台式建築就和日治時代建造的洋房緊緊相依。
    這陌生的地方好像喚醒了我的某些記憶,以至於我看到了什麼前所未有的東西,也不覺得奇怪。
    我隨意地啃著古早味枝仔冰,此時,目光竟然對上了對面小廟外的風獅爺石像。
    它咧嘴憨厚地笑,威風凜凜地披著紅披風,身體和我同高,長得又壯又胖。但在下一秒,風獅爺竟然主動跟我搭話,聲音甜美得像是要滴出蜜來。
    「唷呵呵,妳是電台裡說的那個女的吧?」它用一種可愛又豪邁的女孩嗓音對我搭話!
    「什麼?什麼電台?」我竟然也回答她了。「為什麼風獅爺會講話!」
    「什麼風獅爺!我是女生,『風獅娘』啦!不准叫我『風獅婆』,那樣聽起來很老!知道沒?」她生氣地嘟起石頭嘴唇。「喂……妳是二藍帶回來的那個女生吧?」
    我緊張得點點頭,以為這頭風獅娘也已經拜倒在二藍膝下,而我捲入了人家的三角戀情之類的,但她根本就沒有意思要多理我,只是噘起肥厚如美洲黑人般的嘴唇,舉起石笛吹奏起來。
    這曲調……是台灣民謠「望春風」?
    而且還是R&B舞曲版本?瞧那飄忽又讓人柔腸寸斷的淒美轉音,我甚至還聽到電子鼓的俐落節拍傳了出來耶。
    為什麼石笛可以發出這種歐美流行曲風才會用到的電子鼓聲啊?到底怎麼回事啊?
    手機猛然響起,是二藍打來的……
    「阿晴,我知道妳現在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我,可是千萬不要!等我回家再說!」二藍連珠砲似地用悅耳的聲音狂嚷:「還有,妳現在應該在家吧?」
    「呃,不在……」我緊張地直起腰桿。「但我離家不遠……」
    「那很好!阿晴,千萬要拜託妳,等一下會有一頭很大的狼出現在妳面前,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妳一定要開門讓牠進去!」
    「什麼……」我感覺千斤壓頂,轉頭望著公寓方向……
    果真如二藍所說!
    一頭灰藍色的健美公狼正竄過人群衝了下來,步履輕盈,卻氣勢萬鈞。
    只見廟口的風獅娘仍寧靜地吹奏著笛子,而人群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巨大公狼的存在,依舊在嘻笑、談話、叫賣著。
    灰狼的身體擠過人群與紅磚色的老街。旭日金的眼睛在紅色燈籠的映照下,閃閃發亮,充滿王者傲氣。
    「喂?阿晴?」二藍的聲音在手機裡響著。「他應該到了吧?快,法術效力有限,妳快讓他進門!」二藍在電話裡吼著,我也顧不得鑽研是什麼法術,只好驚慌地衝回家門旁待命。
    石階上立著那頭如松樹般高大的灰狼,正用瑩藍色的細長大眼打量著我。冰冷而沉穩,用不怒而威的眼神俯視著我。
    耳邊又是二藍的焦急聲音。「阿晴,趕快!他是我們的室友,你得讓他進門去!」
    「室……室友?這頭狼?」我還以為自己要吐了。「是我們的室友?」
    「對!快!開門!」二藍在電話裡大叫。我這才觸電般往門旁一讓,縮著肩膀讓巨狼衝了進去。
    牠灰藍色的狼毛高高漲起,疾風般衝過階梯,筆直奔往地下室。
    「他進去了嗎?把門關上!把門關上!」二藍幾乎氣結地喊著,我急忙照做,腳軟蹲在門邊。
    「現在妳馬上把門鎖好,窗子也都關上,我馬上就回家。」
    只憑二藍句尾的安撫,當然無法讓我鎮定下來。
    我撫著腦門跪在門邊。想起那直往地下室奔去的狼影,還有那頭吹著笛子的風獅爺……不,是風獅娘……
    我到底來到什麼鬼地方了啊?
    ※※
    灰狼那雙金色雙眸,從方才的陽光似的濃金逐漸沉澱下來,此刻呈現出一種較為溫潤的蜂蜜金。狼眼在漆黑的地下室中顯得特別明亮。他毫無惡意地打量著我。
    那不像是全然獸性的眼睛。像充滿層次的蜂蜜,又像金色香檳,似乎對我這種矮個兒女孩充滿好奇。
    對了,二藍在電話裡說,這頭狼是他的「室友」……既然如此……
    「我是阿晴……」我指著自己圓圓的小臉,高高綁起的丸子髮髻,自我介紹道。
    灰狼舉得像軍刀般的尾巴線條,卻輕輕揮了一下。
    他甚至對我輕柔地點了點頭。
    「別怕。」灰狼喉間發出了低沉的聲音。「我是大白,二藍的室友。」
    音色磁性,充滿渲染力。
    但我沒料到他會突然說話,臉都快抽筋了。
    「原……原來會說話啊。」這時裝出矜持優雅的模樣,應該會很加分吧!但我卻沒辦法控制自己捏麵人般誇張的臉部表情。
    腦中突然好多問題想問呀!但不論想到哪個都很失禮呀!例如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原本就是長這樣嗎……之類的。
    就在我驚慌失措之際,手機又突然響了。鈴聲大作,帥氣的嘻哈節拍不斷如潮水般泛出,我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哦?是2pac?」名為大白的灰狼抬起臉,眼睛瞬間發亮,還馬上猜出鈴聲的原唱者,是美國饒舌經典歌手2pac。
    「對對對。」我沒想到有人聽得出來,真是一瞬間頗為感動。正當我意識到該趕快接電話時,鈴聲又斷了。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未接來電。
    大概是討債集團吧。我不禁鬆了口氣。此時,灰狼倒是在地下室的門口坐了下來,沉穩地瞇眼打量著我。
    我嚥了嚥口水。「那個……狼先生,你還好嗎?你可以上來這裡沒關係。」
    「我沒事啦。」灰狼似乎有點氣餒,眉頭皺了起來。「真沒想到都活到這麼大了……我還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變身。」
    「嗯……」我慢慢挨近他。「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很糟的事。突然變身了,我竟然犯了這種業餘的錯誤……」
    我努力瞭解狼口中的邏輯。難道突然變身,是件很嚴重的事嗎?那他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是有人對大白施了什麼法術嗎?
    「要幫你做什麼嗎?」我支支吾吾地說。「你需要什麼嗎?」
    「妳不害怕嗎?」灰狼皺眉的樣子有些兇惡,像是對我更好奇了。
    此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顫動。
    有人猛力拍打玻璃!
    「喂!躲好!」狼邁開四肢,猛力跳向我所在的二樓地板。我轉頭想看窗外到底怎麼了,他的大尾卻挾帶著風猛力掃來。
    霎那間,灰白的狼腹掠過我頭頂。
    灰狼發出示威的嘶吼。這時我看清楚了,外頭是那尊石作的風獅娘,但灰狼咆嘯的對象明顯不是她,而是窗外牆壁上一群快速蠕動的影子。
    影子舞動,妖嬌的身影看起來像是一群女人!一群穿著時髦的夜店辣妹,她們的嘴咧起,嬌軀竟猙獰地攀在我們公寓的外牆上,且正要鑽進窗戶來!
    灰狼毫不猶豫就伸頸咬住其中一個女人,狠狠地把她往窗外摔去。我嚇都嚇傻了,那群女人膚色雪白,像能飛簷走壁的妖物……難道,是吸血鬼嗎?
    我目睹了一場狼人與吸血鬼的戰爭嗎?
    「白痴喔!快躲起來啦!」風獅娘濛濛焦急地抓住我,猛力就把我拖進客廳桌下,撞得我全身發痛。
    「她們是誰?」
    「我也不曉得,我正是要來這警告妳們,她們倒是比我動作快!」濛濛仍試著猛力把我塞進桌下。「總之,不是好東西!」
    「什麼警告!妳已經是馬後炮了呀!」眼角餘光瞥見窗外的駭人身影。女人們邊發出高亢的叫聲,邊努力想朝窗戶擠進來。灰狼見一個撕一個,就在女人身體紛紛裂開的瞬間,陰風四起,刮得我腳底發麻,房間的雜物都幾乎飛揚起來,啪啪作響。
    眼看那些女人的身體全都變成了一片片的巨大葉片,飄零在地板。
    窗外不再有異物衝進入,氣氛也一下平穩了起來。
    大白銀灰色的狼身依舊威風凜凜,背脊中央的銀藍毛髮也亮得耀眼。他氣喘吁吁地回望著我。「妳沒事吧?」
    「沒……沒事!」
    濛濛好奇地挪重的笨重的圓胖石身,伸出石笛撥著地上的碎葉片。這葉子肥碩寬大,我總覺得好眼熟……
    是芭蕉葉。
    「嗯,芭蕉精。」大白不屑地說。「剛剛她們一進我店裡跳舞,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二藍說我對新的舞者太兇了,我就跟他吵了起來。」
    原來這群女人早在大白工作的地方就盯上他了。她們比以往的舞者都更加大膽,在台上狂舞之餘,竟然紛紛熱烈地低頭與舞客們舌吻。氣氛一瞬間沸騰,台上的大白卻馬上察覺不對。
    「你一定是感受到濃重的妖氣,不自覺啟動體內防禦機制,就變身了。」濛濛分析道,但灰狼似乎沒有完全接受他的意思。
    「二藍為了掩護你,就叫你趕快回家,對吧?」我試圖弄懂剛剛發生什麼事。而大白點點頭,用狼掌試探地撥了撥碎裂的芭蕉葉。
    「把葉子燒了吧,一勞永逸!我來!」濛濛自告奮勇地衝上前,還擅自跑進廚房開火,這樣真的沒關係嗎?我被弄得神經兮兮。
    一轉頭,就遇到推門走進玄關的二藍。
    「大白,我把你的衣服穿回來了喔!連內褲也一起!」
    「要就送你好了。」灰狼冷冷地說著。
    二藍嘟起嘴,拉著我走開。
    「剛剛真對不起啊,阿晴。」二藍不改軟綿綿的柔情語調。「你未來的室友白欽克,大白。他是個狼人。妳剛剛一定很害怕吧,現在才告訴妳會太慢嗎?」
    「太慢!」我翻了翻白眼。
    其實……我多少已經做出心理準備了。既然是室友,那也沒辦法了。和一狼一狐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我應該還招架得住吧。不過……沒想到狼人變身,竟然是直接變成狼啊……
    因為怕在大白面前做出評論會失禮,我故作爽朗地哈哈大笑。
    「ok啦!我沒問題!大白剛剛還保護我了喔!」我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次,二藍則是緊張地衝進廚房找濛濛。
    「哇!不要開這麼大的火!我的性感藍磚流理台啊!會被燒壞的!」
    還以為二藍在擔心芭蕉精,沒想到他竟然在擔心流理台!
    「二藍,你果真是個白痴。」灰狼不屑地罵道,無奈地轉身對我說。「那先就這樣。我滿累的,先睡了。有事我會再上來。」
    「哦哦,好……」我望著冷冰冰的巨狼漫步回漆黑的地下室。
    雖然嘴上沒說,但他是看到二藍回家,所以也能放心地去休息了吧。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成為室友的呢?
    那晚之後便平安無事,濛濛燒了芭蕉葉後就挪著碩大的石身,爬出窗外飛走了。
    二藍把門戶都檢查了一次,還笑瞇瞇地拿了新枕頭,讓我在客廳後方的巴里島紗帳床安心就寢。
    我不禁再度問起目前暫時棲身於地下室的室友大白。說真的,我滿高興他剛剛充滿責任感地保護我,畢竟……我第一次遭受到妖怪襲擊!要是沒有大白剛好在場,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狐仙二藍瞇起眼,笑著接腔道:「呵,大白就是帥啊!他是全恆春最性感的狼男喔,因為也沒有其他狼人能和他競爭了吧,哈哈。」
    二藍雙眼發亮地說,白欽克是個嘻哈歌手,晚上在夜店表演身兼派對主持人,白天則當救生員,打打零工。
    每到月圓的日子,白欽克就會推掉饒舌表演,專心在家裏變身。狼人的變身方式各有千秋,有的是變成半人半狼,有的則是變成真正的狼。白欽克就是後者。這世上的狼人大致分成北美與歐陸兩大系,而白欽克所屬的排灣族自古都在台灣南部活動。17世紀,西班牙與荷蘭水手來台經商貿易,族人與水手不時產生摩擦,意外地衍生出台灣的狼人家族。
    從小就生長在狼人家庭的白欽克,很懂得控制自己,幾乎都在室內變身。二藍還特別強調,這頭大狼總能與各式各樣的家具相安無事,度過每個月圓夜。他幾乎不會放縱野性,讓自己在外頭亂逛亂撲,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二藍亮出他手機裡的照片。「這就是白欽克平常人形的模樣。帥吧?」
    照片裡的大白正臭著臉在咆哮,大概是先前二藍惹他生氣時故意拍下的搞笑照片。他頂著俐落的黑色超短髮,小麥色的肌膚泛著健康的光澤。
    與變身為狼時的金色不同,人形的大白有著深邃的深棕色眼睛,是個有原住民血統的健美帥哥。看起來個性直爽。從二藍描述大白的神情中,我也看得出來,他們有著很深厚的感情。
    「既然只有月圓夜才變身,而且都是乖乖在家變身……那剛剛是怎麼回事?」我壓低聲音問。
    「今天的確不是月圓夜啊!所以根本沒人料到會這樣。」二藍吐了吐舌頭。「大白是突然氣起來,就變身了,我和他本人可都是嚇傻囉。先從頭說起吧!今天他的夜店來了群沒人認識的妖嬌辣妹舞者,跟我找的那批完全不一樣,但老闆很喜歡她們,就叫她們去表演。」
    大白卻很堅持要往日二藍介紹來的舞者。他認為,最近不少酒客一出了夜店都會發生路倒意外,整起事件一直都很可疑,更不能輕易改變原本的規則,放不熟的舞者進夜店工作。
    沒想到,那些芭蕉精果然便跳舞邊現形,有些還跳下舞池、當場與舞客舌吻,似乎是想吸走他們精氣,當時,舞台上的大白一腳把她們踹開,吼道:「滾出我的店!」。
    「就在這瞬間,他突然變身啦!前所未有,就在我眼前!」二藍露出一個尷尬的俏皮神情。「內褲啦、上衣啦都丟在舞池,舞客沒被芭蕉精辣妹嚇到,反而是被他嚇死了。我只好搶過麥克風說,『哎呀這是今晚的神秘狼人變身秀,加演橋段啦』,我還騙他們說這是南灣的魔術師來幫忙駐點表演。」
    無法控制變身的狼人聽起來好心酸。「大白應該很討厭你這樣吧?」我問。
    「但當時已經沒其他辦法了耶!」二藍皺著眉頭。「我對逃到後台的大白吼說,等等會叫濛濛來吹笛子,一路掩飾他回家的蹤跡。」
    回憶起當時的情形,二藍一臉無辜樣。「大白氣得咬牙切齒,突然露出狼牙,就這麼變身了,嚇得我也沒心思跟他爭了,只好趕快用我們的無線電台,叫風獅娘濛濛掩護他回來啊。」
    二藍帶我走到廚房角落,秀出一個無線電發射小機台、以及銀色的接收架。「我們妖怪有一個共通的無線電頻道……就像是警用電台一樣。妖怪們為了維持這裡的安寧狀態,讓自己生活下去,所以,就有了自己的守望相助情報網。剛剛我就是用電台告訴我們家附近的風獅娘,讓她接應妳和大白,這個電台神通廣大,連土地公和地基主都會call in進來分析情報呢!只要是神啊妖啊怪啊,大家都可以使用這個頻道溝通。」
    原來妖怪也有自己的無線電頻道!我點著頭。
    我想起外頭那隻可愛但有點嚇人的「風獅娘」。她開始能理解二藍說的人妖和平共處這件事了。
    當風獅娘吹起笛子,百姓就可以無視於狼身的白欽克在眼前走過。
    這似乎就是墾丁的規矩。神、妖、怪之間互相幫助,掩護彼此,好繼續在人類的世界安居樂業。
    二藍依舊是一派溫柔的微笑。「我們家離那條巷子也不過幾分鐘路程,我只好趕快讓那傢伙回來避難啊!夜晚正熱鬧著,我哪知道這個帥哥突然像尿失禁一樣,直接變身!」
    竟然把狼人的變身說成尿失禁……我真怕大白氣得立刻從地下室衝出來。
    二藍靠在滿是綠意的廚房窗前,悠閒地對著晚風抽起了煙,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
    「別太擔心大白啦!變身,或許這就跟女生的生理期一樣,平時雖規律,難免也可能亂掉。我二藍最會照顧女人了!這麼一頭動不動就變身的狼人,咱當然也招架得住。」他瀟灑又柔情地望著我,灰藍色的瞳孔反映出窗外的老街燈籠光影。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卻不知道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其實是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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