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7|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人心] 不速之客 03

『生我的氣?』
軒珞瞪了他一眼,想發脾氣,看著他的笑臉又罵不出口。
『對不起,不過我真的拿那女人十分沒輒,牙尖嘴利的說也說不過她,又打不得。』軒應把他摟在懷裏,笑著解釋。
『你沒輒就丟給我處理,讓她在我屋子裏嫌東嫌西的?』軒珞氣得要命,揍了他幾拳,不過對軒應而言大概是不痛不癢。
『就說了對不起。』軒應又道了歉,輕吻他的唇。『順道避一下,正好我一直想回宮拿點東西。』
『回宮?什麼宮?』軒珞疑惑的望著他。
『我好歹也有神籍,我在海底有座宮殿。』軒應笑笑的回答,『想不想看看?』
軒珞睜大了眼睛連連點頭。
軒應抱起他,縱身一跳就鑽進了海裏,『抱緊。』
軒珞有些緊張,緊緊的抱住他的頸子,在沉入海裏的那一刻,他看見他抱著的人化成一條黑色的巨龍,而他正緊緊的抱著他的頸。他驚訝的張大了嘴,一群小魚游過他面前,讓他意識到他在水裏,趕忙閉嘴閉氣,但閉了半天才發現剛剛張嘴的時候也沒海水灌進來,試著小力吸氣才發現他能呼吸。
『別緊張,只是魂體而已,人身無法進龍宮的。』軒應的聲音傳進他腦海裏。
軒珞這才知道,原來他不過魂體離身而已,『……居然半夜來拖我的魂,明天我要累到沒辦法應付那女人你就知道好死了。』
軒珞想打他,但看著他身上黑得發亮的鱗片,閃亮而鋒利,猜測要真打下去大概傷的會是他的手。
『沒事的,看看就回去。』軒應的聲音帶著笑,巨大的身體悠游在海底,各色魚兒游過他們身邊,讓軒珞眼花繚亂,新奇又有趣。
軒應只是直往下游,直到周圍越來越黑,魚群也越來越少,他有種前方沒有盡頭的錯覺。
『快到了,抓緊點。』
軒珞用力抱緊他的頸子,感到他加快速度衝向那一片黑暗,忍不住閉上眼睛。
等到他覺得速度放慢,一張開眼睛,眼前又是另一片景色。
周圍閃耀著豔藍色的眩目光芒,小小的氣泡飄浮在眼前,到處都看得到七色的美麗珊瑚,明亮的珍珠鑲在每一個角落裏,一座宮殿宏偉氣派的座落於中央。
軒珞幾乎移不開視線,待軒應把他放到地上的時候,已經化成人形朝他笑著,『進來看看。』
軒應拉著他的手,移動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飄進了宮殿大門。
軒珞以為會有很多侍者的,卻一個人也沒有,他忍不住好奇的問。『沒有服侍你的人嗎?』
『早就全遣走了。』軒應笑了笑,『我根本不住在這裏,要那麼多人守著這個空殼幹嘛?』
『可是……連個守衛也沒有,不會有人闖進來嗎?』軒珞看著裡頭金碧輝煌的擺飾,擔心難保不會有賊跑進來。
『那也要有本事。』軒應笑著,一路拉著他到殿裏深處一個大門前。伸手推開門,軒珞走了進去,裏面似乎是個倉庫,放滿各種珍奇的物品。
『你說要回來拿東西,你是想找什麼?』軒珞跟在他身後不住四處打量,這才發現他穿了件深藍色的長袍,上頭繡了黑色雜金線的龍紋,繡工十分精美,他忍不住想碰一碰,卻又怕擾了他找東西。
『找個盆子。』軒應邊回話,邊在倉庫裏翻找了半天。
軒珞自己在裏頭走來走去,這個碰碰那個摸摸,覺得十分有趣,一轉頭看見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在旁邊桌上。
他走過去看是一只翠玉鐲子,不是女孩子帶的那種圓鐲,是一只寬有二吋多,卻僅半公分厚的鐲子,表面並不平滑,有些粗糙的手工感覺反而別有味道,像是從一整塊玉裏頭刻出來的玉鐲。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質地溫潤觸手細滑的感覺讓他愛不釋手,忍不住拿起來比了一下,那只鐲子卻一下子滑進他手腕,原本略大的環居然縮小了些,剛剛好貼著他的手腕。仔細一看那只鐲子相當透亮,戴在他手上更見透明,他伸手輕撫著,很是喜歡這只玉鐲,但那又不是他的,所以只戴了戴他就想拔下來。沒想到卻卸不下來了,他不敢使勁,用盡各種方法想脫下鐲子卻始終未能成功,最後一臉沮喪的跑到軒應身邊,『應,對不起,這拔不下來了。』
軒應回頭一看不禁失笑,拉起他的手輕撫著那隻鐲子,『就戴著吧,那原本就是……』
停頓了會兒,軒應才再開口,『不介意的話就戴著吧,那是「他」的。』
軒珞怔了怔望著那隻鐲子,軒應握住他的手腕,用拇指輕輕撫過那有些不平整的表面。『我以前也很喜歡這只鐲子,有回他來的時候,見我這個倉庫擺滿了天帝賞賜之物,便說他也要留點東西給我,當場除下這只鐲子,就一直留在這裏了。』
軒應笑了笑放開軒珞的手,『你喜歡的話就戴著吧。』
軒珞有些愣愣的看著那只鐲子。伸手輕撫似乎可以感受到一些思念及情感,是對什麼的他不確定,他只知道他很想要這只鐲子。
是他的又怎麼樣,反正我喜歡。
軒珞笑了起來,開開心心的走到軒應身邊,看他用雙手小心翼翼的端起一個大花盆,『找到了。』
軒珞很好奇的看著那個花盆,是個白釉磁盆,連個刻花都沒有,就是個很平實的花盆。『這有什麼特別嗎?』
『這可特別了。』軒應笑著,抬手在空中一抓,也不知從哪裏抓來一把土,伸手就攦了進去,那盆接了土的一瞬間,整個散開來的充沛靈氣讓軒珞嚇了一跳。
『現今西海龍王的母親是珊瑚精,她出身頗特別,是在西海沿岸小鎮上一個大富人家的池塘裏,就在這盆裏養大的,等那大富人家衰敗,她被人撈起連盆扔回海中,就這麼養了五百年才成精。』
軒珞伸手摸摸那白釉磁盆,在水裏泡了這麼久,上面的裂紋依舊深刻,白裏泛青的光澤溫潤透明。
『這是她老人家送給我的,現在有桃花淚跟園裏土,用這盆一定能讓香苓活過來。』軒應看起來十分高興。
軒珞忍不住問他,『如果那兩樣東西那麼有用,你不跟王母娘娘要一定有你的想法吧?因為聽九娘的說法,只要你上門一定要得到。』
軒應笑著,『當然,我可不想被困在天界,我要上門去要,以九娘的手腕不會把東西給我,一定會讓母娘要求把香苓種在蟠桃園裏,我可不想香苓身上染滿九娘那種味道,雖然當初香苓是藉九娘的香囊化人,卻是用他的精血入魂,才沒有讓她有九娘那樣強烈的香氣,我不用那兩樣東西也可以養活香苓,我只是需要時間找個東西而已。』
「我能幫忙嗎?你想找什麼?」軒珞希望自己能有點用處。
軒應伸手把他攬到懷裏,溫柔的開口,「我在找香苓的真身,當初他只拿香苓的殘枝入魂,香苓的真身還在某個地方。我去看過,那裏已經移為平地蓋起了大樓,但我感覺得到她的真身還在,我只要找到她,就能讓香苓恢復人身。」
軒珞不確定他幫不幫得上忙,茫茫人海要去找一棵桃花樹的確有種大海撈針之感。
『現在九娘既然自己把東西送上門,我們可以等香苓化人再讓她自己找她的真身,我會找不到一定是香苓自己把真身藏起來了。』軒應輕吻著他的唇。
『你不想……回天界嗎?』軒珞輕聲問。
『九娘說你什麼了?礙了我的前程?』軒應大笑起來,『這種話也影響得到你?』
『她說的沒錯,你該是海闊天空四處遨遊的人,卻整天關在這地方過著無趣的生活……』軒珞瞪了他一眼,語氣平板的回答,『我還是第一次清楚的看見你的原形,我不想你離開我,但你確是該自由自在的活著,被我困在那小小的屋子真的委屈你了。』
軒應笑著,看起來十分的得意。『不久前你還要我想走就走,現在不想我離開了?』
『今非昔比……』軒珞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一臉得意,『現在我愛你。』
『那時候不愛我?』軒應笑得更開心,雙手攬得更緊。
『那時候搞不清楚。』軒珞不情不願的回答。
軒應吻著他的臉,把他緊壓在懷裏,像是嘆息般說著,『好想抱你……』
『現在不是抱著嗎?』軒珞好笑的回擁著他。
『你現在只是魂,什麼都不能做。』軒應停頓了一下,『赤生氣了。』
『什麼?』軒珞聽不懂他前言對不上後語的,而軒應只離開了些,又輕吻了吻他的唇,笑得溫柔,『把眼睛閉上。』
軒珞乖乖的閉上眼睛,一閉上眼就失去了意識。
那像是打瞌睡一樣,瞬間沉入睡眠又馬上清醒,他張開眼睛的時候同時坐了起來,看見軒赤擔心的臉,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別動。」赤伸手扶住他,拿了碗黑色的藥汁湊到他嘴邊,「喝下去。」
軒珞聽話的喝了一口,那味道又酸又苦又澀,他差點吐出來,可是軒赤神情難得的嚴厲,「喝完,不然你三天都爬不起身。」
軒珞的確覺得全身無力頭暈目眩,只好乖乖忍耐的喝完,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藥汁,喝完之後沒多久果然就恢復了氣力,小俞馬上遞過一杯水給他。
軒珞撐著身體,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睡在房裏,軒赤見他可以撐住身體就放了手。「阿應帶你去哪裏?魂魄離身這麼久很危險的。」
軒珞一時之間不明白軒赤怎麼會知道是軒應帶他走的,但仔細一想也是,沒有人能在這個房子裏把他的魂拖走這麼久,「我們去找東西……給曾奶奶用的。」
一聽是給香苓用的,軒赤的神情才緩和了些,卻在視線移向他手腕的時候怔了怔,「他帶你去他的宮殿?」
軒珞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個寬玉鐲正好好的圈在他手腕上,他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嗯。」
「他給你的?」軒赤提高了音調,看起來非常生氣,「在這種時候?」
「是我自己喜歡,拿起來戴上之後拔不下來,他就叫我留著。」軒珞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遲疑了會兒才柔聲開口,「別生氣好嗎?你不喜歡的話,我想辦法拿下來?」
軒赤怔了怔才意識到自己在發脾氣,「……不是那個問題。」
軒赤想解釋卻覺得一時之間也解釋不清楚,伸手去拖了件長袖的衣服塞給軒珞,「總之,把它遮起來,九娘看到會抓狂,她發起瘋來很難搞,母娘又特別疼愛她,跟母娘鬧翻會給雷帶來麻煩。」
軒赤指了指牆上的鐘,「快要開店了,九娘已經等在大門口了。」
「天呀,這個時間了。」軒珞還沒消化完軒赤的話,又發現已經到開店時間了,一下子驚慌起來。
「我跟小俞先去整理,你慢慢來。」軒赤說完就轉身下樓,嘴上不停的碎碎唸,「人不在就算了還給我們找麻煩。」
軒珞苦笑著,側頭看見小俞還趴在床邊一臉擔心,「老闆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軒珞伸手摸摸他的頭,「你先去幫赤吧,我一會兒就下來。」
「嗯!」小俞點點頭就跑了下去。
軒珞有點煩躁的撥撥頭髮才發現令月還站在旁邊,手上還有一碗藥汁,「這個,也請喝下,沒有剛剛那個難喝,是我親手摘的草藥,很有效的。」
「謝謝。」軒珞道謝,拿過來乖乖喝了下去。
「赤不是對您發脾氣,他只是擔心,然後還在鬧彆扭而已。」令月乾笑著開口。
軒珞這才想起他昨晚又忘了做豬腳給他,嘆了口氣用手撐住臉,「我真是……該做的不做。」
「就只是鬧彆扭而已啦,不會真的生您的氣的,我們都一樣,沒辦法真正跟主人生氣。」令月不好意思的摸摸頭,語氣有些無奈。
軒珞朝他溫柔笑笑,「我知道,謝謝你。」
令月搖搖頭,「我先下去幫忙。」
軒珞看著他下樓,想自己也該振作一點,又不是小朋友談戀愛了,怎麼會連其他家人都冷落到。
軒珞深吸了口氣,爬起身來決定先沖個澡,振作一下精神好下樓去應付那個桃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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