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战纪 10 鬼煞戾气

“冷心姑娘……不，冷心女俠！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三京且退且哀嚎，眼看冷心摩拳擦掌怒氣沖沖的樣子，三京哭喪著臉指著自己滿身血跡嚷道：“妳看，三爺現在就只剩半條命，妳隨隨便便壹個手指頭都能戳死我，妳忍心的話就動手吧！”說罷，三京幹脆昂首挺胸站著等冷心來揍。

冷心本來真想揍三京壹頓，但看到月光之下他的青色僧衣確實有多處地方色澤暗沈，而且破損嚴重，隱隱還聞到壹絲血腥味，想必三京說的也是實話。無奈之下只得咬著嘴唇，恨恨望著三京，那舉起的拳頭打也不是，收也不是。

“冷心姐姐，妳千萬別生氣！”神音連忙上前拉住冷心，“雖說他騙了妳錢是他不對，可妳也要留著他的命才能把這些錢收回來啊。三少爺多虛弱妳也是知道的，妳隨便動他壹下他就會……”說到這裏神音禁不住流下兩行眼淚。

冷心瞪了三京壹眼，冷哼了壹聲，“我的盤纏快用光了，妳趕緊把六十兩銀子還給我。”

“六十兩？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當時只是拿了妳三十兩吧，妳怎麽比三爺還狠，光利息就三十兩銀子？！”

“妳騙了那算命老伯的三十兩銀子我幫妳還給他了，所以妳現在欠我六十兩。”冷心上前，頭壹昂，手壹攤。

“哎呀，真沒想到那臭老頭比三爺還狠！”三京真是哭笑不得，“冷心姑娘，妳又被騙了，那老頭丟的錢最多也不過十五兩。”

冷心眼皮壹跳，看來對三京話中的那個“又”字相當介意。“我不管，反正妳就是騙子，我寧願相信那老人家。六十兩，沒商量。”

三京無奈壹嘆，從布袋中掏出壹個錢袋交到冷心手上，“全給妳吧，都在這裏了。”

冷心掂量了壹下，皺起眉來：“怎麽會這麽少？幾十兩銀子怎麽只剩下這麽壹點點？”

“都被神音吃光了，神音多能吃妳又不是不知道。”三京撇著嘴巴雙手壹攤。

“真討厭，幹嘛這麽坦白！”神音紅著臉擦了壹下眼睛，破涕為笑。

“神音妳不是神族嗎，妳也要吃東西？”冷心感到奇怪。

“其實不吃也可以的，不過，那些東西味道這麽好，叫人很難把持嘛。”

冷心無奈壹嘆，“那接下來的日子裏，我的食宿怎麽辦？”

三京滴溜溜地轉了壹下眼珠，偷偷露出壹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如果冷心姑娘不嫌棄，不如讓我們保護妳吧，壹路上的吃住由我們來解決。”

“妳們不是也沒盤纏了麽，妳們又能做什麽？”

“坦白說吧，我們現在要趕去壹個地方辦事，到了那裏我們就能拿到錢了，到時候欠冷心姑娘的錢我們自然能如數奉還。”

冷心想了片刻，壹時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便勉為其難答應了。

三京心裏的小算盤滴滴答答響個不停：嘿嘿，這下子可好了，讓全天下最能打的女人當三爺的保鏢，這樣的妙計都能想出來，三爺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

“對了，這是妳們的朋友？之前我好像沒有見過他。”冷心指著赤瞳問，目不轉睛地盯著赤瞳那壹雙發著幽幽紅光的眼睛，看得赤瞳都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

咦，莫非這暴力女看上赤瞳了？

三京心裏又想到壹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卻用他那慣用的和煦如風的微笑掩過：“他叫赤瞳是我昨天新收的小弟。”

“沒有看錯的話，他是壹個鬼仙吧。”冷心的目光裏有壹絲警惕。

“妳沒看錯，他確實是道家所說的五仙之中最不待見的鬼仙。他本性並不壞，不會害人的。”

“妳看他那雙眼睛，那是魔性初現的跡象。”

正說著，冷心突然緊捏住右手前臂，眉目深鎖，似有痛色。

“冷心姐姐怎麽了？！”神音在旁緊張地問道。

只見冷心咬著牙慢慢松開紮著右臂的布帶，隨著她把衣袖挽起，映入眼簾的是壹截潤白如玉的手臂，三京和神音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壹下口水。但當冷心把手翻過來之際，他們卻是倒吸了壹口寒氣。

冷心的手腕處有壹道顏色很深的黑斑，如同濃墨濺灑在白皙的皮膚上，那黑斑形如蛇狀向肩膀探去。在看到這壹幕的那壹瞬間，三京的腦袋中浮現出烏雲噬月的景象。不光如此，明明此時是六月盛夏，空氣中本是彌漫著潮濕溫熱的氣味。可當冷心的手臂裸露在空氣中，三京三人明顯覺得深寒的氣息從黑斑中散發出來，從鼻腔鉆進骨髓裏，冷得叫他們忍不住發抖。

“這是，鬼煞戾氣？！”三京額上滲出微汗，“我還是第壹次見到這麽厲害的鬼氣……”

三京雖然是壹個三流獵妖師，但多年來跟著他的師父走南闖北見識廣博，他自然知道這鬼煞戾氣的厲害。那是壹種很強的鬼道術，那融入大量怨念的魂力是壹種危險的武器，能噬人肌膚，攝人心魂。被鬼氣入侵的人如同中了劇毒，如果沒有解救之法很快就會身亡。冷心的情況已經很嚴重，如果被那黑斑漫過肩膀，她可能會就此壹命嗚呼。

“冷心姑娘，這是怎麽壹回事？”三京問道。

“鬼仙，壹個入魔的鬼仙，就是她在尋香樓害人。”

“那個鬼仙現在……”三京有點不寒而栗。

“她已經被我收伏了，不過她實在太強，連我的白虎殺魂都不能殺死她，最終只能勉強把她封印。”

冷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暈倒過去。

“老大，妳快想想辦法救救冷心姐姐！”眼見冷心暈過去，神音頓時慌了。

那邊赤瞳聽到神音的慌張大叫，不由得趕緊過來了解情況。

“老大，這是……”

三京的眉頭越皺越深，卻忽然又舒展開來，嘻嘻壹笑。

“不是吧，連三少爺也嚇傻了，這下子該怎麽辦才好！”神音大哭。

三京沒有理會神音，挽過赤瞳的肩膀低聲說道：“這是壹種很強大的鬼道術，或者說，這是壹種邪術。雖然妳現在的實力遠遠不足以使出這樣的術法，但是，赤瞳答應我，不管妳以後變成怎樣，妳都不要使用這樣的術法，包括對付那個妳想殺掉的人。”

赤瞳渾身壹顫，卻沒有回答。

“這樣的術法在施展的過程中會激發自身的怨念，怨念越重就容易入魔，最終會陷於萬劫不復之地。赤瞳，答應我，不要使用這樣的術法，它會毀掉妳。”

三京平靜地望著赤瞳，沒有半分戲謔的樣子，那深邃眉目裏的法相莊嚴有壹種讓人寧靜的力量。這壹刻的三京不是裝出來的，以赤瞳現在的鬼力修為，他隱隱感覺到三京靈魂深處散發出光輝和曖意，空靈而遼闊。

迎著那樣壹雙微微含笑的眼睛，不知怎的，赤瞳堅定而用力地點了頭。

“接下來讓三爺送妳壹份大禮！”三京得意地對赤瞳眨了壹下眼睛。

“冷心姑娘，冒犯了。”三京對著暈倒的冷心微微躬身。他壹手按住冷心那發黑的手臂，壹手抓住赤瞳的手，閉起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他念得很急，神音和赤瞳都不知道他在念什麽，卻看見在三京身前慢慢浮現出壹個旋轉陰陽八卦圖。

三京身上發出微微白光，看來他又再催動自己那幾乎竭盡的魂力。

那黑如濃墨的斑跡活過來了，在冷心的手臂上劇烈晃動，像壹條在漁人手中極力掙脫的泥鰍。抖動越來越厲害，猛然間化成黑色的煙氣鉆進三京的手心中。

三京全身壹震，頃刻臉色如墨。那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如同最深沈無光的夜，眼珠不見壹點白色。他的臉不由自主地扭曲著，那神情猙獰而癲狂，嚇得神音連哭聲都發不出來。此時此刻的三京沒有半點人的樣子，卻像是窮兇極惡的妖魔鬼怪。

與此同時，赤瞳也發出痛呼，那些黑煙經過了三京的身體湧進他的掌心中。冷得像冰又熱得像火，實在很難形容那是怎樣壹種感覺。唯壹清楚的是，那些煙氣在他的身體內橫沖直撞，幾乎要把他撕碎。

“這是……純凈的魂力！不，更準確的說，這是鬼力，融合著鬼仙的魂力和命火！”

赤瞳身上黃光湧現，如霧氣般聚散不斷。而隨著那黑煙的持續湧入，那魂力變得越來越純厚，呈現出火焰的形態。

終於，那強大的魂力輸送停下來了，赤瞳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這眼中的世界更加清晰了，他能看得更遠，也能看得更細致。這種感覺比他在生時候還要棒。

“老大，這是……”赤瞳興奮雀躍地向三京望去，卻見到神音正扶著三京坐在地上。三京臉上的黑氣還沒有散去，眼睛緊閉，嘴巴緊緊抿住，極力壓抑著不發出痛呼，不時全身抽搐。

神音在旁又急又怕，卻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哭出聲音，以免三京分心。

這樣的情景持續了好壹段時間才慢慢平復下來。三京虛弱地睜開眼睛，望向赤瞳疲倦壹笑：“大補之後感覺怎樣，還不錯吧？”

冷心這時候也醒了過來，看到三京這副虛弱的樣子，心中明白了幾分。

“冷心姐姐，老大剛剛做了什麽？”神音臉上淚跡未幹，壹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真沒想到妳會使用這樣胡鬧的方法。”冷心呆呆望著三京沒有壹絲血色的臉，心中百感交集，“和尚，妳難道，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