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之城 - 電影「JOKER」觀後感

近年來DC改編而成電影比起漫威改編而成電影來得慘淡, 不過在近來一套風格與一般DC改編電影不一樣的電影上映後, 引來一陣風潮和熱議, 那就是講述蝙蝠俠死敵 - 小丑(JOKER)的前傳電影。與小時候所看的小丑因跌入化學爐而變成身心扭曲的小丑不一樣, 這是一部由大城市下一名小人物被壓迫下而成為犯罪王子的JOKER電影。

導演杜德菲力斯執導的《JOKER小丑》是這個經典反派在大銀幕上前所未見的原創獨立電影。杜德菲力斯鏡頭下的Arthur Fleck(華堅馮力士 飾)在葛咸城掙扎求存。他是個出租小丑，渴望能夠成為棟篤笑匠，卻發現自己的人生更像個笑話。Arthur(下稱阿瑟)受盡社會的冷漠和殘酷所折磨，作出一個醜惡的決定，引發出一連串無可挽回的事件。

以上就是JOKER小丑的故事簡介, 整體而言JOKER電影節奏相當緩慢, 亦沒有電影自殺特攻隊般異能百出和節奏明快, 但當中所表現出的心理壓迫及人物演化值得一再細味。 在大城市下, 為何一個小人物, 一個被社會所邊緣化的角色, 縱身一躍成為打破虛偽的城市外殼, 反抗既得利益者及政權的黑暗英雄?

沒有人一出生就是犯罪者

在男主角阿瑟的世界觀中包括他的工作, 他所依賴的心理輔導員, 他的家人, 以及他的幻想世界, 在故事推進中一一被瓦解, 令他趨向以暴力尋求解脫及心靈慰藉。

在此可以逐一討論, 在阿瑟的工作方面, 他是一名於出租服務公司中的出租小丑, 小丑的職責是為民眾帶來歡樂, 但阿瑟的工作不但沒有人感到歡樂外, 亦經常被街上的流氓騷擾及毆打, 在電影起初正正就是阿瑟為一間將會倒閉的音樂琴行作速銷宣傳時, 被流氓搶去宣傳牌及毆打, 阿瑟是次不幸不但沒有得到途人施以援手及老闆的同情, 而且更要被強迫承擔宣傳牌被搶去的責任。及後, 有同事轉送一枝手槍予阿瑟防身, 但阿瑟於醫院表演時不慎跌槍後, 同事便光速向阿瑟割蓆, 最後阿瑟被老闆解僱, 這樣一次又一次阿瑟被迫承擔責任下, 他的工作世界觀於重重受壓下被瓦解。

其次, 在阿瑟所依賴的心理輔導員, 與其說依賴心理輔導員, 不如說依賴其批出的精神科藥物。阿瑟因小時候受到嚴重虐待關係, 長大後得到精神病, 每次到福利機構見心理輔導員, 他知道心理輔導員根本沒有聆聽阿瑟的狀況, 心理輔導員只是循例看看阿瑟的日記簿從而評估心理狀況, 阿瑟亦在日記中表達I want people to see me, 結果心理輔導員沒有給予一些建議。 阿瑟知道心理輔導員不是關心他的人, 他只是希望心理輔導員批出更多精神科藥物, 此時原來阿瑟已服用7種精神科藥物, 最後心理輔導員告訴阿瑟因政府削減預算的關係, 福利機構需關閉。在此阿瑟所依賴的精神科藥物在無奈下被斷絕。

再而, 在阿瑟的家人, 他的家人只有媽媽一個, 媽媽稱阿瑟為Happy, 因為他不時都放聲大笑, 不過媽媽從來不知道這是阿瑟的病所導致。媽媽一直想念曾經的老闆湯瑪斯·韋恩, 希望湯瑪斯可以幫助及改善他們的經濟狀況, 所以著阿瑟不斷寄信及等待湯瑪斯的回信。隨著劇情推進, 阿瑟發現媽媽信中稱阿瑟為湯瑪斯的私生子。阿瑟大為震驚外亦燃點起希望, 他隻身前往湯瑪斯相認, 湯瑪斯卻稱他媽媽是一個精神病人, 阿瑟亦不是他的私生子, 最後湯瑪斯向阿瑟揮拳相向。阿瑟其後到阿卡漢精神病院查閱後, 得知媽媽並不是親生媽媽, 他是一名領養兒童, 同時他的創傷亦是媽媽造成。在此, 他認為所謂的媽媽都是一直欺騙他, 對家人的觀念到此瓦解。

最後在阿瑟的幻想世界, 他希望是被其他人關心。他希望被湯瑪斯所關心接納, 但湯瑪斯對他揮拳相向及警告其不要再騷擾其兒子; 他希望被鄰居的單親媽媽關心, 但單親媽媽對他的「接納」只是阿瑟幻想, 當阿瑟闖入單親媽媽的居所時, 單親媽媽只是當他是無故闖入危險人物, 亦示意不歡迎阿瑟的闖入; 他希望被電視名咀梅利所關心及認同棟篤笑的才華, 但梅利不但沒有認同他的才華, 更邀請阿瑟到節目上羞辱。在此, 阿瑟的幻想世界觀亦被瓦解。

於此, 構成阿瑟觀念及世界觀隨著劇情的推進而一一瓦解, 在情理上阿瑟應該會於沒有任何渲洩口下而失序及崩潰, 不過阿瑟遇上一個契機, 在一次乘坐地鐵中, 有三個上班族小混混騷擾一名女乘客, 穿著小丑裝的阿瑟此時病發失笑, 令到三個小混混轉移目標毆打阿瑟, 阿瑟於今次掏出手槍反抗三名小混混, 最後更槍殺他們。阿瑟以為今次一定會被整個社會追殺, 但在大眾眼中, 阿瑟的行為是為抗爭的英雄行為, 民眾把小丑作為抗爭英雄。 在劇情推進至最後, 阿瑟因在電視面前槍殺梅利, 被警察拘捕後, 前往警署途中被暴民駕駛的救護車所撞, 暴民救了在警車中的阿瑟。此時阿瑟在暴民的注視下醒來, 同時阿瑟完成銳變重生, 由失序的世界觀而重構成為後來犯罪王子 - JOKER。

虛偽而脆弱的城市秩序

明明阿瑟在地鐵槍擊案中為一名「小丑殺人犯」, 為何民眾反而視阿瑟為抗爭英雄? 在電影中的葛譚城大城市, 城市的秩序由上而下, 由所謂「社會賢達」建構而成, 普通民眾在大城市能夠受益嗎? 明顯不是的。在電影開始時候, 便描述葛譚城出現嚴重垃圾工人大罷工事件, 市政府應對事件的方式就是將城市宣布緊急狀態, 城市的垃圾沒有人清理下滿街垃圾, 衍生出衛生及鼠患問題。普遍民眾對此問題只有麻木地及視而不見地維持「正常生活」, 在街上, 在交通工具上, 民眾的神情卻十分疲倦, 亦異常冷漠, 同時在不知不覺中累積不滿, 無奈及怨恨。

城市的經濟是繁榮嗎? 不是的。在電影開始之時, 阿瑟便是為一間將倒閉的琴行作速銷宣傳, 城市市面亦呈現一片破敗, 由此城市的經濟是衰退的, 民眾對生活的不確定性感到不安。在如此環境之下, 民眾自然對城市中的「社會賢達」(既得利益者)十分不滿, 由此當地鐵槍擊案發生後, 民眾視阿瑟為反抗「社會賢達」的象徵, 開始向那些賢達遊行示威表達不滿, 令本身充滿裂痕的城市呈現破裂的情況。

城市及政府有否認真地處理及解決問題嗎? 不是的。在垃圾工人大罷工的大環境下, 市政府沒有處理問題的核心, 只是頒布緊急狀態便當成問題已解決。城市亦沒有認真地處理, 電視媒體只是在夜間talk show中調侃幾句便帶過去, 由王牌名咀梅利在電視中說解決垃圾堆積而帶來的super rat的問題就用super cat解決, 看似幽默但在那時那刻卻變得不好笑, 因為名咀說幾句就能解決垃圾問題嗎? 明顯不是的, 問題一直存在, 亦不斷惡化。在地鐵槍撃案發生後, 媒體有否探求為何民眾會視兇手為反抗英雄嗎? 媒體只是找來受害者的老闆湯瑪斯, 由上而下向民眾教訓, 亦鄙視那些人「只是小丑」, 這是由社會賢達發出的信息, 民眾無權挑戰他們所建立的秩序。

「社會賢達」們不容普遍民眾挑戰他們的秩序, 但亦虛偽地「關懷」社會大眾。在阿瑟前往電影院希望與湯瑪斯「相認」, 門外有大批民眾作「和理非」示威, 門內有大批社會賢達正在觀看差利。卓別靈的摩登時代, 這正是一套小人物在大城市壓迫下生活的悲喜劇, 然而那些社會賢達只是觀賞劇中差利表演的滑稽, 卻懶理門外世界的荒謬。

一體兩面的暴力

既然城市來得虛偽而脆弱, 但為何不會一早崩潰? 維繫城市依靠著治安部隊的執法及當地的法律。在劇中, 人們總有對城市有著不同程度的不滿, 但因有著治安部隊的關係人們不敢越過界線。直至阿瑟的地鐵槍擊案發生後, 人們發現自己亦可以反抗一直剝削他們的「社會賢達」, 把穿著小丑裝的阿瑟作為反抗的象徵, 開始他們的示威反抗, 起初人們願作和平示威, 但賢達們視而不見及鄙視這些行為。 直至阿瑟在鏡頭面前槍殺代表媒體維穩的梅利後, 引爆民眾用暴力打破法律界線, 以暴力及火焰破壞城市, 宣泄心中的不滿及反抗政權和權貴, 亦造成年幼布斯·韋恩雙親被殺(湯瑪斯及其妻子)悲劇。

民眾及阿瑟使用暴力, 將暴力作武器對抗著政權及權貴, 有破壞是事實, 但這些都是使用表面的暴力, 這是指所有人能直接看到的情況。不過在電影中出現很多隱性的暴力, 這源自制度及社會賢達的暴力。回顧一下垃圾工人罷工事件, 垃圾工人的僱主是誰嗎? 是市政府。市政府如何處理罷工, 不是談判處理問題, 而是頒布緊急狀態任由問題存在; 回顧一下社會賢達們, 他們對劇院所播放的電影有興趣, 但對門外示威的民眾不聞不問; 回顧一下大企業家湯瑪斯, 對地鐵槍擊案, 他認為員工絕對是好人, 行兇者及其民眾「只是小丑」, 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回顧一下媒體的代表梅利, 對社會嚴重的問題不是鞭撻當權者, 而是幽默地一笑置之, 對邀請阿瑟上節目只是想羞辱對方不是欣賞其才能。這些在制度上, 既得利益者所使用的暴力, 更能摧毀人之所以為人, 把人的靈魂一個又一個殘殺, 把人圈養成家禽而已, 亦同時把城市失序。

鎮壓只帶來一時安寧

城市, 不會被平民衝擊而變得無序; 只會, 被手持公權力的人衝擊而變得失序。在一夜暴亂後, 阿瑟被關進阿卡漢精神病院, 意味著治安部隊成功執法, 「止暴制亂。恢復秩序」, 但阿瑟已重生成為JOKER, 鎮壓只帶來一時安寧, 下次再爆發時, 必將帶來更大的破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