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憲的時機

現在，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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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雖說筆者認為現在是好時機，但也不是豬突猛進式的堅持硬幹到底。原因大致有三點，以下會稍作解釋，表達個人的切入觀點跟緣由。

第一點，就是時機已經開始成熟。事實上的勢力圈分布，台灣一直是隸屬米國的西太平洋防堵網，防止亞洲大陸的陸權國家獲得相對制海權的第一線，日本做為戰後的主要基地，台灣是整個珠鍊之一，位置雖說關鍵但也不算絕對，地位重要卻也非一級盟友。這要從米國的立國精神跟國家利益談起，立國精神造成米國的對外秩序輸出「並不強烈」，繼承大英帝國的海權本質是貿易自由，廣大美洲大陸領土的基石是深厚的技術資本。也就是說對米國來說，建立廣大殖民地輸出產品的利益，遠不如扶植制度類似的盟友或附庸國，長期而言更加有用。

冷戰時期為了圍堵蘇聯，季辛吉一派制定了聯中抗蘇的大戰略，這不能說錯，換筆者也會這樣幹。反正犧牲的只是台灣這個小國的表面權力，實際上政經軍等實權多數還是控制在米國自己手上，以此換得中國對抗蘇聯是十分划算。這觀點一直持續到冷戰結束，都還沒退流行，而季派的徒弟徒孫輩大量進入國政系統跟基金會組織，形成一個廣泛的友中聯盟。這是米國對中國改革開放後大力前進的遠因，近因則是新一代的金融、企業家沒有對共產黨的疑慮，很容易就接受中共的改革說詞，反正實際上的利益有拿到，其他的根本是無所謂。

把米國主要老牌企業跟新興產業的執行長作風，以及實際上投入技術跟合作的對象拿來對比，不難發現越是新崛起的年輕企業跟主導者，對中國越沒戒心，越容易把資本跟技術投入。反過來說，也是因為日韓台等傳統東亞勢力，都已經被相關米國的老企業壟斷了，人脈金脈缺乏的情況下，重新拉線太麻煩，加上東亞諸國賺到的加工財還花不完，對新興產業的態度較為消極。

這裡有些問題算台灣自找的，中國現在所謂的狼性，說穿了就跟台灣數十年前興起的中小企業作法沒有差別，六四之後利用同文同種的優勢前進中國，培養出現在這批超狼性的中國企業。這也造成米國有些企業對台灣極具戒心，覺得你都把我們給的技術轉移過去，根本是招搖撞騙。同時期日本也開始遇到自民黨治理衰弱，親朝親中派抬頭取得政權，開始資金技術轉移中國的計畫。不管是哪一個，在人的問題沒解決前，米國都不會願意投入更多的技轉在日韓台上。

但這個趨勢到了08年之後開始大逆轉，首先是中國的優勢開始消退，京奧的最後煙火放完，外資開始撤出，受限法規跟沉沒成本的影響才很慢。中國內部政治的變化，常常把壓力轉移到對外上，日本就因此吃了大虧，導致親中派崩潰，政權重回自民黨手上，開始清除外務省的親中勢力，以及將中國正式列為威脅性對象。米國則是因為奧巴馬上任，加速中東撤出，宣稱重返亞洲，整個資源配置變化，但這個重返的主軸最後變成日本要挑大樑，這算是奧巴馬跟他背後獻策者的意見，以降低米國開銷，轉對外經費回內部，對選舉勝算較多的考慮。

簡單說，就是聯中抗蘇的戰略漸漸崩潰，只剩下遺產。這個遺產包括對俄國的持續敵意，以及對中國的繼續善意，但實際上米國內部也開始轉彎。轉彎的理由還是回歸到人，親中路線慢慢撞牆，中國顯然不是米國的盟友，而是潛在敵人，甚至有公開化的傾向。而在日本跟台灣，親中路線的人不是逐漸落馬，就是在政策上遇到民意的反彈卡住，重新提供了米國企業對東亞的技術合作空間。觀察這十年來米國在東亞有重大利益的軍事工業，以及各種實業都不難看出，除了對各政黨兩面押寶的兩面手法，對日台的技術輸出意願大增，依照長期合作都需要十年以上培養信任的慣例來看，收割期應該是這兩年。

加上米國新任總統很明顯地走回現實主義路線，回歸米保守派的主張，米國共和黨或是民主黨的保守勢力，在東亞的主要利益都不是金融跟軍火方面，而是在長期的實業合作基礎上，這遠比帳面上幾百億的軍火要大得多，合作的長遠利益也不僅止於現金，還包括了人力資源的流動。

每一個跡象都顯示，在這種聯中抗蘇政策幾乎是確定死亡的現在，台灣也沒有必要守住這個超大賽局的前提。有限度的修憲，將不合時宜的條款修掉，對現實利益來說沒有差別，還可以提供殺價籌碼讓米國使用，私下有橋好的話會是好棋。

第二點，軍事上的需求已經是必要了。中國崛起是現實，軍力的暴增也是事實，雖然遠遠沒有抵達戰勝米國的條件，但對東亞各國已經不能忽視，至少面對菲律賓、越南等海空軍相較貧弱的對象來說，中國已然是魔王等級的威脅。考慮中國內部維穩跟政治穩定的前提，中國不大可能採取較激進的對外手段，但也不能排除此種可能。

也就是說，扣除日本這個米國在東亞的最大盟友跟基地所在地外，有效封鎖解放軍出海，還可以支援整個東南亞情勢跟南海袋口的國家只剩下一個。賽局的觀點，不能一廂情願的認為解放軍可以忽略物理障礙，以解放軍自己的觀點來說，萬一南海有事，台灣處在明顯敵對的立場上，艦隊是會被分斷的。這不僅是台灣的海軍對中國來說也是威脅，陸地的位置可以確實卡住數千至數萬平方海里的空間，解放軍的主事者跟參謀，做計劃的時候會把台灣當成路邊石頭的機率趨近零。

當然，如果真有這種當路邊石頭踢掉就好的規劃參謀，大家會額手稱慶，提早放鞭炮慶祝，但現實沒有那麼美好的。

以米國的觀點來說，除非把太平洋艦隊押前，不然出事的時候一定有集結時間的限制，避險的角度來說，加強第一島鏈的軍備遠比自己跳下去駐軍要好。以台灣的角度來說，再也沒有比這種米軍對中國抱有敵意的情況下，更能搞到先進裝備的可能。但如果要再更進一步呢？

下一步是開放港口機場整補，更進一步就是基地駐軍，對台灣的象徵意義非常大，但就法理上的狀況來說，除非米國要把台灣關係法做很大的擴充解釋，不然實在很難在沒有邦交的現狀下走到這步。那解套的辦法之一，就是台灣自己的憲法要做修正，讓中華民國憲法可以跟台灣的實際管理範圍名實相符。

這有兩個優點，第一個優點是如果要證明台灣的人民自主意識，公投顯然是最快又最直接的辦法，但缺點就是影響太大，算正式在國際上宣稱「獨立」。中國勢必要做出重大的回應，而筆者不認為台灣應該要冒著中國內部還沒政治穩定的危險，逼解放軍做出孤注一擲的行動。我們也沒有理由在這種順順的情勢下，冒著數以萬計戰爭死傷的風險舉辦被全世界公認的台獨公投。但是，透過立法院對於現狀的修憲案，可以解釋的空間就很多，簡單點的藉口就是執政黨的一意孤行，複雜點的就是回擊中國的嗆聲：台灣修正自己宣稱統治中國的荒謬法條哪裡有錯。

第二個優點，是增加盟邦的行動自由，很多人把賽局弄錯了，也把戰略的增加行動自由目的搞混。我方的行動自由增加在戰爭中是有利的，同時也要降低敵人的動自由。問題是，現在沒有在戰爭，目標不是殲滅登陸的幾萬解放軍，也不是要踏平北京才算勝利。

台灣現行憲法的外交，麻煩之一就是中國代表承認，這根本是找自己跟找其他人麻煩。你逼著別人毫無選擇，只能降級處理對台的外交。但如果適當的修正，盟友至少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對台進行層級相當的對話，交流也不需要透過中間人，直接就高層對談，在國家之間的交易來說才有利。修憲可以提供這個條件，讓盟友可以規避中國代表的問題，也可以適當的回擊中國，反過來說也是給中國下台階

要解釋成給各方藉口也可以，總之在目前的狀況下，台灣的對外外交被卡的太嚴重。至於那些宣稱沒有實力都是假的9.2，基本上別鳥他們，依照他們的標準，台灣只有擁有死星才具有獨立外交的實力。戰略的角度是指，增加我方盟友全體可行動的自由，自己稍微犧牲一點，用修憲取代制憲，甚至是急獨派幻想的法理台獨，長期來說利基更大。畢竟除非米國同意，台灣要制憲成功的難度太高了。

第三點，就是就以台灣的內部來說，憲法不修也不行。行政上的疊床架屋就不提，不知道多少讀者有接觸新一代的教育，這套憲法詭異到連小學生都嗤之以鼻，就連父母之一是陸配的新生代，都會覺得啼笑皆非，從頭笑到尾。

但很認真的告訴他們憲法就這樣，台灣宣稱有全中國代表，只是好像增修條文等擱置爭議了，反正考試要考給我背，我們只是裝死先當作沒看到。全部都笑不出來，根本覺得莊孝維。

對這些新台灣人來講，不符合現狀的憲法是難以想像的，第一線現場現在的處理法是裝死跳過，反正課本沒講就不會問，考試不考就當作不存在。回辦公室再跟老同事一起取暖中華民國憲法的偉大，這種老老師還不少。其實更多的是明知矛盾但意識形態接受不了。

但新台灣人沒有這種意識型態，筆者不知道那些宣稱新世代會因為常常看中國節目跟玩中國遊戲，所以會心繫中國，慢慢被同化的那些人到底再講三小。現實是出了台北市等很天龍化天龍的學校，其他地方的小朋友會看韓劇、聽日本音樂、接收米國的文化輸出，台灣本土劇被當笑話欣賞，中國的戲劇跟音樂只有好看的會被接受。遊戲呢？好玩的才會玩，不好玩得誰理你。

你說會被潛移默化洗腦？這些人大概沒幾個接觸過現在沒投票權的學生。對他們來說，台灣就是台灣、中國就是中國，一邊一國完全不同。你跟他們說兩岸同文同種？同班的陸配小孩會第一個跳出來罵幹你娘屁話連篇。他們對國家認同的標準非常一致，完全沒有討論空間，會混亂是大人在法律上跟現實的落差造成，我們從小受黨國教育習慣，不覺得奇怪，但小孩可是會。

面對這批真正的天然獨，不是覺青那種自認覺醒的，你十年後的選票在國家意識上的認同是沒有空間的。與其把火藥桶到時候引爆，不如現在開始修憲拆除導火線。台灣的政治是很投機的，一定會有在野黨屆時拿憲法的國家問題逼執政黨表態，這種議題一旦被炒作起來，筆者可以保證對現在這批小鬼來說，你講「經濟好賺錢多我們先別管好嗎？」

鐵定被打爆，總統或許還選不上，市長等級的可能就是致命關鍵，議員的話大概會有很多新的王浩宇跳出來收割。到那時候，國際狀況又轉變，修憲變成負面效應更大，就會逼台灣走向國關危機。

依照這種預防觀點，筆者強烈建議要在蔡英文第二任內解決修憲問題，最起碼要把代表全中國甚至蒙古的法條修掉。而且不能用增補方式去額外解釋，在符合現狀的前提下沒有空間。至於這套被改到「面目全非的中華民國憲法」會不會引起某些人士憂憤？筆者是覺得管這些老人去死，年輕人票比較多。會不會引起中國的強烈反彈？反正就算蔡英文明天穿大粉紅裙上班也可以解釋成台獨，隨便他們。

內部修正不涉及對外宣稱，可以提供國際很大的解釋空間，尤其是台灣的盟友更需要這種彈藥支援。

鑒於以上幾個原因，筆者是認為現狀的時機可行，至少五年內變化不大。就以長期角度來說，不能留下二十年後的危機，與其到時候炸掉不如在現在可以控制下拆掉。